第17節
書迷正在閱讀:C語言修仙、[無限流]一切為了道觀、相公是男裝大佬、你最溫柔、[綜]別拿召喚當個性、[綜武俠]我的馬甲非人類、大唐總校長[穿書]、師尊今天也在艱難求生[穿書]、ABO虛假婚姻關系、國民男神他私聯站哥
初念微笑,“我明白的?!彼肫鸬牡共皇歉星?,其實親情友情也這樣,愛一個人,是會妥協的,“我曾經有過很痛苦的一段時光,我覺得我很痛苦,活不下去的地步了。有一天我媽……哦,就是我姨媽,她低血糖,在我病房昏倒了,護士給我扎針的時候告訴我,她怕我做傻事,一刻不離地守著我,怕別人看不住,都不換人,精神緊張下,睡不好,半夜能醒好多次,吃不好也睡不好?!边@些話,初念沒有人跟人說過,這時候說出來,倒覺得心里一輕,于是很輕地笑了下,“我就不敢說過激的話,做過激的事了?!?/br> 季峋對她的狀況了解一些,那年他剛畢業沒多久,接了這個案子的時候,去看了一眼案子的幸存者,那時候他記得就在醫院吧,床上躺了個瘦弱的小女孩,整個人如驚弓之鳥一樣,稍稍有些風吹草動就渾身一顫,眼神總是沒有焦距地渙散著,叫她第一聲的時候永遠聽不見,第二聲第三聲才會回神,遲緩地問一句,“嗯?” 急性應激障礙,一種受創傷后的一系列綜合反應,英文縮寫是ptsd,那會兒在國內對這個學名還很陌生。 她遭遇過多恐怖的事無從知曉,案件不對外公開,他們律師也只是拿到一些淺顯的資料,只從零星的消息里拼湊出了案件的一角,當年受害者是超過三位數的,各個死狀慘烈,而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被迫觀看了至少三十余人的死亡過程,以及目睹了無法計數的尸體,她被救援之前,在泥土里掩埋超過三分鐘,肺部受擠壓嚴重,加上暴雨澆淋,以及長期高度的精神高壓狀態,導致搶救過程中求生意識全無,在昏迷十四天后,心電圖幾次趨平的糟糕狀態里,忽然冒出了一點求生意識,然后猝然驚醒,醫生護士忙成一團,她的第一句話是問:“那個哥哥怎么樣?” 她堅稱有個哥哥救了她,把她從土里挖了出來,并且有人拿斧頭砍那個男孩。但她的精神狀況無法去辨認尸體,也無法清晰有效地描述當時的狀況,警方和醫生在追圖追后后,更傾向于認為她只是精神高壓下的混亂思維。 是幻覺。 后來的事,他就不太了解了,這個案子牽涉之廣之復雜,當時以他的資歷,還不足以插手。 說著話,兩個人已經坐在了林嘉和的對面。 初念叫了聲:“林老師!” 林嘉和抬頭,微微點頭致意。 季峋沒有過多寒暄,掏出自己名片給林嘉和看:“我和你的經紀人也有一些交情,她應該和我提起過你?!?/br> 哆啦在做經紀人之前也是個律師,她確實打電話跟他說過,此人是他同門師兄,法律系翹楚,他太太在檢察院工作,他則專做刑辯的,業內是個傳奇人物。 林嘉和點點頭,默認。 “所以我希望我們彼此坦誠,我們做律師的,最忌諱當事人隱瞞。無論對你有利還是不利的,一旦涉及隱瞞,我的工作就會很難推進,甚至出現致命失誤?!?/br> 林嘉和再次點頭:“我明白?!?/br> “換個地方談?”這個地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缺乏隱蔽性。 初念拿著手機查了查附近的餐廳和咖啡廳,發現這里是酒吧街,附近也鮮少有像樣的可以談話的地方。 不過林嘉和開口:“就在這里吧!沒有多復雜?!?/br> 他忽然笑了笑,看了季峋一眼,目光又劃過來看初念,聲音低沉,帶著自嘲:“其實我早料到,會有這么一天?!?/br> 季峋沒有絲毫避諱,直問他:“所以你的父母是你殺的嗎?” 初念豁然起身:“我……我避一下吧!” 林嘉和抬頭看她:“不用,坐下一起聽聽吧!”聽聽你眼前這個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聽聽你到底喜歡著一個什么樣的人。 林嘉和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晃著手里的玻璃酒杯,低著頭,五顏六色的光從頭上照下來,把他神色映照得晦暗不明。 “我很多次想和他們同歸于盡?!绷旨魏屯nD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該從哪里說起,“一了百了?!?/br> 季峋耐心聽著,沒有催促,也沒有插話,了解事情的始末,捕捉一切可捕捉的細節,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我和嘉遇是雙胞胎,生下來嘉遇就有腿部殘疾,她右腿比左腿要長近四公分,走起路來是跛的。我小時候答應她,以后給她看病。從我記事起,父母就時隱時現,經常不在家,也不會留錢在家里,我和嘉遇經常饑一頓飽一頓,后來機緣巧合之下,一個朋友介紹我給一個演藝圈的人,想讓我去做練習生,告訴我,練習生有基本工資,出道后會簽藝人合約,簽約費很高,我那時候急于給嘉遇攢錢看腿,覺得自己一無所有沒有什么可被騙的,就答應了。但我那時候還小,不懂,我年紀太小,是不能直接簽合約的,必須由監護人來簽,他們直接找到了我父母,錢也打到了我父母賬上,合約非??量?,我母親只想要錢,所以并不在乎,公司的人怕我知道,準備了假合約,每個月固定如數給我母親錢,防止我將來知道打官司。也給我錢,他們替我開了一個賬戶,錢會按時存上去。我做了四年練習生,十八歲出道,團體出了事,其他人都在談解約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簽的是終生合約……” 說到這里,林嘉和笑了下,像是覺得很可笑,“從滿懷希望到滿懷失望,再到被愚弄的恥辱和憤怒,我不知道那時候是什么感覺,我只知道,我去質問我母親的時候,她告訴我,讓我知足,能走到這一步已經不錯了?!?/br> 初念一直震驚地聽著,仿佛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從所有荒謬和驚駭中掙脫出來之后,只覺得背后冒冷汗。 心口堵得厲害,腦子卻飛快地把過往的種種細節和他說的話串聯起來。 林嘉和還在繼續:“我的賬戶是以公司為名義開的,那會兒我還未成年,不能自己開戶,后來可以自己開的時候,我沒有第一時間把錢轉出去,導致后來賬戶被凍結,公司說錢要拿來賠各種違約金的時候,我一點辦法也沒有。我想給嘉遇看腿,錢本來存得差不多了,她一直滿懷期望,我不想讓她失望,可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所以后來我去找我母親去了,我們吵了很多次。她后來答應帶嘉遇去看腿,我那會兒沒有錢,只能聽她的安排,她為了花最少的錢,多次更換醫生,隱瞞治療史,胡亂用偏方,導致最后不得不截肢。我當時非常恨她,我有殺她的動機,也有作案時間。他們車禍的時候,我就在旁邊?!?/br> 季峋皺起了眉頭。 林嘉和最后說:“但不是我殺的。tc的人大約覺得我沒有辦法自證清白,所以拿這個來給我潑臟水,無論這件事到最后結果怎么樣,我的演藝事業基本已經毀了,他們的目的也僅僅只是這個?!?/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更~ 修了修磨蹭到這會兒~ 明天更新十一點~ 鞠躬 第21章 21. “你怎么想?”出來的時候, 季峋隨口問了句?!半S便說說,比如,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 初念沒立馬回答, 像是在思考,很久才回了句不相干的話:“我第一次見他,是在我出事之前不久, 一家面館?!?/br> 季峋今天聽了太多故事,不過關于初念的, 他確實一直都有些好奇。但是之前她不說, 他一直無從得知。 只是不知道,她竟然和林嘉和這么早就認識。 當年的事,初念是受保護的。不止是出于對被害人的保護, 還有另一層的意思, 但他不是很清楚。 或者涉及案件內核的機密。 “我爸爸mama出臥底任務,快要結束了。我很想他們,說了好幾次,他們終于才愿意讓我來找他們。其實是一直打申請, 批不下來, 所以才不能讓我過來。我是臥底家屬,受保護的。只是那時候我還小, 并不能理解,只是很想念父母, 就鬧?!?/br> 季峋靜靜地聽, 一句“然后呢”都沒問,只是聽。 他聽到“出任務”這三個字,本能地眉毛一跳,似乎忽然猜測到了什么。 “我那時候跟奶奶住, 她年紀很大了,其實沒有辦法照顧我,家里有一個住家阿姨。阿姨送我到車站,去了一個叔叔接我出車站,應該是我爸爸的戰友。然后送我到一個院子,那個叔叔他出緊急任務,來不及跟我多做交代,只叮囑我不要亂跑,他很快就回來?!?/br> 初念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再回憶過這件事了。 這對她來說非常的困難且殘忍。 每一個細節都刻在腦子里,刻在骨髓里,拼命想忘記,卻不敢忘,只是越來越深刻。 她記得那是深秋時節了,可潼安沒有秋季,只有冬夏,冬季很短暫,夏季很漫長,那個時節潼安多暴雨,悶雷滾滾,有時候太陽還很大,轉眼就是一場暴雨。 那會兒初念還不叫初念,她的名字很英氣,叫陳颯,他爸爸希望她長成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孩子,她從小也的確很活潑,爽朗愛笑,很早就很獨立很有主見。跟著奶奶住,反而是她照顧奶奶多一點。 可她畢竟還很小,剛剛過九歲生日。 第一次去陌生的地方,有些害怕。 她在院子里待了兩天,只有一個阿姨每天來給她送飯,只說有人來讓她照顧她,至于囑托她的人是誰,干什么的,在哪里,她一概不知。那個叔叔一直沒有回來,也沒有人來找初念,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是不可以聯系父母的,每次都是父母想辦法聯系她,她只可以接電話。 她感覺到很迷茫,漸漸開始不安。 然后第四天的時候,她出門了。 打聽當地的公安局在哪里,想去問問。 她坐公交到縣里,很餓,就近找了一家面館吃東西。 進門就看見一個男孩,那會兒林嘉和也不叫林嘉和,叫林肆,他那年,大約比她大四五歲的樣子,叼著煙,乍一看像個市井小混混,細看卻并不痞氣,安安靜靜的,沉默內斂,有著和年齡不相稱的成熟。 周圍的人似乎對他很熟悉,不管年齡大小,都叫他:肆哥兒! 林嘉和那會兒一直看著初念,叫初念覺得毛毛的。 他大約看她年紀小,“誒”了聲,叫了句,“小孩!” 初念懵懂地抬起頭,沖他“嗯?”了聲。 林嘉和抬了下下巴,問她,“你爸媽呢?” 她在生人面前謹慎許多,大約有些警惕的緣故,只是搖了搖頭,意思是不知道。 林嘉和估計以為她是離家出走的小屁孩,狠狠蹙了下眉頭。又問:“你家在哪兒?” 初念更加警惕起來,雙軍家庭,對這個很敏感,從小爸媽就教育她,不要被套話。她很謹慎地沒有回答。 林嘉和眉頭蹙得更深了,像是覺得苦惱,叮囑她:“不要亂跑,早點兒回家,最近街上亂?!?/br> 初念終于聽出了對方關心的意圖,點了點頭,臉上友善了些,擠出一個微笑。 林嘉和吃飯很快,他把零錢往柜臺上一放,人就走了。 之后的事,非常的瑣碎且巧合,她至今只能把這一切歸結為運氣不好。 總之就是她沒找到爸媽,也沒有被安置,父母身份級別過高,潼安的公安局壓根兒不知道有這樣一號人,初念又不敢貿然報出父母的信息。 任務收尾工作在潼安,當年712牽涉太廣,以至于公安局部門人力大量被調派,留守人員嚴重不足,根本沒人顧得上理會她。 初念從公安局出來之后就覺得非常的迷茫,她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去找誰。 她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回那個院子里等著。殘存的意識就是,不能亂跑。 那個院子在木良鎮,有一天初念蹲在門口瞭望的時候,又看見了林嘉和,他受了傷,胳膊上觸目驚心的血跡,初念驚叫出聲,林嘉和回頭看了她一眼,大約還記得她,有些意外地多看了會兒,不過很快就急匆匆走了。 晚上的時候,初念在門口又看見他路過,他的傷口還是沒處理,只把血跡擦干凈了,露出蜿蜒猙獰的刀傷。 他似乎剛剛跑過,很累,看見她,走過來了一點,卻沒直接靠近他,像是怕嚇到她,離她兩米遠的地方,癱坐在了墻角:“哎,小孩,能給我拿點兒水喝嗎?” 初念注意到他傷口,有些遲疑地看了會兒,然后點點頭,回院子拿了一些水,然后又去翻了翻柜子,找到一些不知道過期沒過期的藥水和棉簽,努力辨認了一下沒辨認出來,就直接拿著出去了。 她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步子遲緩了些,想起mama交代的話:陌生人是不會向小孩求助的,只有壞人才會。 初念心想,那小孩應該會向小孩求助吧?雖然這個哥哥比她大一些,但好像沒有大幾歲。 林嘉和好像看出了她的遲疑,抬了抬下巴,“你就擱那兒就行,回家吧!天快黑了,鎖好門,別亂跑?!?/br> 不知道為什么,他這么一說,初念就不害怕了,她走過去,離他半步遠的距離,把水遞了過去,然后把藥水也放在他腳邊,指了指他的胳膊。 林嘉和沒想到她會拿藥給她,愣了下之后笑了笑,說:“謝謝,不過沒事兒,小傷?!?/br> 初念才發現,他笑起來很好看,眸色干凈澄亮。 林嘉和似乎只是想休息會兒,他喝了水,然后把藥水瓶捏在手里就起了身,道別:“謝謝你??!我走了?!?/br> 他回頭朝院子看了一眼,這個院子平時不住人,隔一段時間才會有人來幾次,聽鎮上人說,來過幾次腰里別槍的,分不清是警察還是吸du佬。 潼安離金三角太近了,那時候非常亂,大家各過各的,輕易不管閑事。 這小孩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只是她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院子里除了按時有人送吃的,沒有別人了。 林嘉和走了幾步又回頭,再次叮囑:“最近亂,晚上記得鎖好門?!?/br> 初念點點頭,覺得他人還挺好的。于是沖他笑了笑,也關心了句:“你記得涂藥?!?/br> 林嘉和愣了下,似乎沒想到她會關心他。 初念有些不好意思地補了句:“會感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