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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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姜婪走到門前,腳步卻停了下來,他抬手一勾,本來空無一物的門上卻現出密密麻麻的棉線來。這些棉線看起來毫無威脅性,但只看那上邊暗紅色的血漬,就知道這絕不是普通棉線。如果人毫無防備地走過去,大約會被這些密密麻麻的棉線切成碎塊。 掃晴娘瞪圓了眼,又尖叫了一聲。 門外的秦書易似有所感,神情惶然地看向臥室的房門:“楠楠?” 掃晴娘在姜婪懷里掙了掙,可姜婪的力氣看起來不是很大,它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 它暗紅的眼睛流下紅色血淚,委屈地叫:“爸爸!” 姜婪都要被它氣笑了,再次將它拎起來,毫不客氣地在它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殺人沒殺成,還很委屈?” 熊孩子就是欠教育。 掃晴娘呆住了,它大約是從未被人打過屁股。呆呆扭頭看了下自己被打的地方,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尖叫聲更加刺耳:“我要殺了你!” 姜婪捏住它大張的嘴巴,威脅道:“你不想要你爸爸了?” 掃晴娘看著面露焦急的秦書易,頓時安靜下來。 大眼睛里又開始流淚。 姜婪抱著它走出去。 秦書易看見他們從臥室里走出來,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又閉上了嘴??匆娊钒踩粺o恙,他喃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br> 掃晴娘朝秦書易伸出胳膊:“爸爸?!?/br> 秦書易下意識伸手去抱它,但看見姜婪時,動作頓了頓。似是怕姜婪不肯放人,他的目光帶上了祈求的意味:“楠楠什么都不懂,那些人是我讓它殺的?!?/br> 姜婪嘆口氣,松開了手,掃晴娘一下就撲進了秦書易的懷里。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一樣窩在他的懷里。 秦書易小心翼翼地抱著它,像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漆黑無神的眼里終于有了光。 掃晴娘偷偷扭過頭,朝姜婪挑釁的咧嘴笑。 但下一刻,姜婪的話就讓它的笑僵在了臉上。 “它并不是你死去的女兒?!?/br> 掃晴娘憤憤地轉過頭,嚷嚷道:“我就是!” 它急于尋求爸爸的支持,眼巴巴地去看秦書易。 然而秦書易卻沒有否認這個答案,而是面露苦笑,嘆息了一聲。 姜婪觀察他的表情,肯定道:“你知道了?!?/br> 秦書易溫柔地抱著掃晴娘,輕聲說:“不管它到底是什么,它在我心里,就是我的楠楠?!?/br> 他的目光放空,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孤獨難熬的日子里。 妻女逝去的打擊對他來說太過難以承受,他一邊為這些鮮明記憶痛苦,一邊又不肯遺忘,即使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他也記得清清楚楚。 何家村背靠大河,那一年連下了半個月的暴雨,大河的河堤出現了缺口,他跟著村里人一起去河堤上堵缺口,出門時妻子跟他說,中午要給他送飯去。 可他在河堤上挖沙挖到了中午,沒等來送飯的妻子,只等來了妻女的喪訊。 村長的婆娘告訴他,它們一道來河邊送飯時,楠楠非要跟來,結果走在河邊時滑了一跤掉進了水里,翠萍著急下去拉,結果母子倆都落了水,轉眼就被河水沖走了。 秦書易當時只覺得五雷轟頂。說是世界崩塌也不為過。 他在河邊嚎啕了一夜,天亮了卻不敢回家,像只幽魂一樣在外面游蕩。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本來還能撐幾天的河堤忽然被大雨沖開,暴漲的河水一瞬間沖垮了整個何家村、 他當時已經心存死志,可偏偏老天爺不肯讓他死,他被洶涌的河水沖到了一棵大樹上掛著。那時他體力不濟又發著燒,卻在昏昏沉沉間聽到了妻女的聲音。 他感覺到她們一直陪著他,直到救援的軍隊趕來。 他被救了下來,何家村卻死了近半的人,這原本是不應該的。 現在想來,只能說是他們的報應。 當時他驟聞死訊,根本沒有懷疑村里人的說辭??僧斔槐痪仍婈牼认聛?,躺在安置的棚子里,日日夜夜回憶著聽聞妻女死訊的那一天,卻發現了諸多漏洞。 楠楠才八歲,外面下這么大的雨,土路又滑又難走,妻子送飯時怎么可能帶上它? 村里人說是楠楠鬧著要跟來,可楠楠從小到大都懂事聽話,從來不會無理取鬧。 躺在病床上的秦書易越想越覺得不對,越想越覺得心驚。 他想回家看看,可大水沖垮了房屋,他自然什么也沒有發現。 但懷疑的種子已經冒了頭,不對勁的地方就越來越多。秦書易發現村里人看他時目光總是躲避的,像是在心虛。 還有何老三忽然瘋了,他去探望,卻發現有人用布堵著他的嘴,似是怕他叫嚷出不該說的事情。 秦書易注意到了種種不對勁,等洪水退去,村里人忙著修葺房屋時,他偷偷去看了何老三。 何老三沒再被堵著嘴,他驚恐地縮在屋子角落里,不斷念叨著:“都是報應,都是報應?!?/br> 何老三的老婆則在院子里燒紙錢,嘴里不斷念叨著什么,他悄悄湊近去聽,卻聽到了令他遍體生寒的真相。 老三老婆嘴里低低念叨的名字,分明是翠萍和楠楠。 電光火石之間,腦海里那些零碎的記憶忽然拼湊了起來。他想起來在外游蕩的那一天,村里人似乎都帶著隱秘的喜色,村長家還換上了新的掃晴娘,老村長篤定地跟家人說:“大雨馬上就停了,雨神已經不發怒了?!?/br> 他讀過書,知道何家村以前祭雨神的陋習。 只一瞬間,他串聯出了恐怖的真相。 他恨得發了瘋,去質問,去報警??纱笏缇蜎_走了一切證據。何家村的人眾口一詞,說他得了失心瘋。 就連警察也用同情目光看著他,說無能為力。 秦書易有一段時間覺得自己真的瘋了。 他知道了妻女死亡的真相,卻無處伸冤。他沒有離開何家村,而是像幽靈一樣繼續住在原來的房子里,村里人不敢再跟他說話,人人都繞著他走。 這么一過就是許多年,他的痛苦和憤怒無從發泄,只能靠著剪紙和塑像發泄。 他家里掛滿了掃晴娘的紙人,堆滿了親手捏就的掃晴娘塑像。 他看了許多書籍,知道掃晴娘的傳說,于是將自己做得最好的塑像供奉起來,每天供奉香火,自欺欺人地盼望女兒和妻子真的成了神仙。 這樣的日子一伙就是二十年。 何家村拆遷了,何家村的人從村里搬到了城里,他也陰魂不散地跟了過來,沒有人敢跟他做鄰居,他便獨自住在了七樓。 他要等著看何家村的報應。 可報應還沒完,他自己卻先撐不住了。他突發心臟病,死在了自己的家里。 他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只知道再睜開眼睛醒來時,一個跟女兒一樣的掃晴娘焦急地蹲在他身邊叫爸爸。 他的女兒回來了。 從那天開始,他又開始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何家村卻開始死人。 他站在窗邊,看著樓下辦喪事的棚子,聽著樓下何老六夫妻吵架,說何老二和何老四死得多可怕,只覺得心中一陣快意。 至于其他種種異常,他都忽略了,這本來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 如果不是忽然拜訪的姜婪,他大約會繼續自欺欺人下去。 他輕輕摸了摸掃晴娘的頭,看著它惶急的表情,低聲說:“對不起?!?/br> 因為他的自私,他放任了這個孩子為他報仇殺人。 掃晴娘抱住他的脖頸,臉蛋變得皺巴巴的,眼里卻沒有眼淚,只是倔強地說:“我就是楠楠!” 姜婪走向客廳角落,看著那尊被仔細打理的神龕,這時才發現,除了那尊掃晴娘的塑像,在神龕旁,還供奉著一尊牌位,那是秦書易亡妻的牌位。 秦書易將女兒的塑像與亡妻的牌位擺放在一起,幾十年來,日夜不斷地以香火供奉。 他指著那尊塑像對掃晴娘說:“你就是從這里出來的吧?” 掃晴娘的身體一僵,大聲地否認:“不是!” 姜婪卻笑起來,它這個樣子,倒是真有幾分小女孩兒的樣子了 “你不承認也沒有用,我都感覺到了?!?/br> 這尊塑像里還殘留著一絲靈氣,這氣息跟掃晴娘身上的如出一轍。 用心血造就的神像,又被秦書易日夜以香火誠心供奉,二十年過去,竟然生出了靈來。 它不是在萬千信徒的祈盼中應運而生的神明,而是因秦書易一人的執念而生出的靈體。 還算不上是神明,但若是能繼續受到香火供奉,好好修行,或許有朝一日,它能成為真正的神明。 但它卻被心甘情愿地為秦書易沾染了鮮血和因果。 姜婪眼中有些動容,他看向掃晴娘,話卻是對秦書易說的:“它不能再繼續殺人了,它生出來時間太短,若是殺人太多,怨氣纏身,最終會讓它失去理智?!?/br> 秦書易臉色一變,抱著掃晴娘的手顫抖起來。 掃晴娘還在犟嘴:“你瞎說!” 它此時已經沒了一臉兇相,只死死的抱著秦書易,像個怕被拋棄的孩子。 秦書易給它把眼淚擦干,輕聲說:“楠楠,收手吧,別為那群畜生害了你自己?!?/br> 掃晴娘的身體抖了抖,帶著哭腔道:“他們是壞人,該死!” 它是因秦書易的執念而生,早在很多年前,它就隱約有了意識。它待在塑像里,聽著秦書易講述那些往事,只覺得難受地快要死了。它想變強,想去陪著爸爸。沒錯,它從有意識開始,就覺得秦書易是它的爸爸。但它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早已死去的楠楠。 可它覺得既然是爸爸創造了它,那它就叫楠楠,是爸爸的女兒。它想陪著爸爸。 可它無論用什么辦法,也不能從塑像里出來,甚至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直到秦書易死后。 秦書易是心臟病突發死在了家里。他沒有親朋好友,何家村的人不敢面對他,跟他早就斷了來往。于是整整一個月,竟然沒有人知道他死在了家里。 四五月的時候,氣溫已經很高了,尸體散發出難聞的腐臭味,老鼠和蟲子一日日地啃噬他的尸體,加速了腐爛的過程。 掃晴娘只覺得心里聚起了一股氣,那股氣越來越濃烈,越來越膨脹。 然后它忽然就能從塑像里出來了。 它只是靈體,沒有rou身,于是只能依附在紙人上。它耗費了這些年辛辛苦苦積攢的力量,維持了秦書易的尸身不繼續腐爛,讓他死而復生。 也就是這個時候,它決定為秦書易報仇。 掃晴娘眼里滾出大顆大顆的血淚,秦書易抱住它,眼里是滔天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