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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遜陽湖位于郊區, 少人煙,多農田。夜幕時分,四周是一片茫茫的黑。唯一的光源只有天上一輪滿月。 玉盤般的月亮投射在湖底,給湖面鍍上一層細碎波光。 此時這寧靜的波光被一條粗壯的蛇尾攪的支離破碎, 應嶠游刃有余地cao縱著蛇尾, 將一只從背后撲來的禁婆抽到陳畫所在的方向。 陳畫險險避開,五指并攏, 尖銳如刀刃的手掌瞬間穿過了這只禁婆的胸腔, 污血噗嗤濺開, 撲了他滿頭滿臉。 白如雪的骨架染上了腥臭污血, 畫皮妖心里罵了一聲, 扭頭又擰下了另一只禁婆的頭顱。 水花激蕩中, 寂靜田野響起禁婆憤怒的嘶叫。這些怪物性情兇猛殘暴,思維卻很簡單。當被激怒后, 便全部爭先恐后地撲向了兩人。 靜靜漂浮在湖面上的白卵已經無人問津。 銀白月輝灑在白卵上, 照得白卵越發通透如玉, 越發的……引人食欲。 此時, 姜婪已經悄無聲息地潛到了白卵下方, 應嶠和陳畫穩穩拉著禁婆的仇恨值, 被憤怒點燃的禁婆們完全沒有注意到他。 姜婪用手指戳了戳大白卵。 又綿,又軟。 很像曾經吃過的糯米糍。 姜婪心臟蹦蹦跳,又是緊張又是期待。他悄悄回頭看了一眼激戰中的應嶠和陳畫, 小心地托著大白卵,準備走遠一些再動手。 大白卵中還有一只未孵化的禁婆, 但它的重量卻很輕。輕飄飄地浮在水上,姜婪托著它移動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他一邊托著卵往反方向游。一邊注意著激烈的戰局, 沒有注意到白卵中原本閉著雙眸的禁婆,緩緩睜開了眼。 一雙純黑的眼靜靜注視著他。 隨后,它緩緩動了。 纖細雪白的手臂輕易地穿過包裹著它的卵,搭在了姜婪的肩膀上。 先是手臂,然后是雪白姣好的面龐……它的上半身緊貼著姜婪的后背,鴉黑的發隨著動作垂落下來,浸入水中緩緩扭動。它的脖子拉得很長,以一種人類絕對不可能做到的姿勢,扭過臉看姜婪:“你要帶我,去哪?” 它的聲音很好聽,尾音拖長往上,仿佛帶著細小的鉤子。 姜婪微微側臉,默默與它對視。 它看著姜婪細嫩的皮rou,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唇,語調越發婉轉:“我餓了……” 姜婪也看著它,喉結微微滾動,露出個笑來:“我也餓了?!?/br> 禁婆一愣,艷麗的臉上多出了一絲茫然。 事情發展好像跟它想的一點不一樣。 這個食物不怕它。 姜婪又瞥了一眼遠處的戰局,見沒人注意到這邊,連忙反手將禁婆從背上撕下來,飛快塞回了大白卵里。 禁婆還想反抗,卻發現自己竟然掙脫不了這枚供養它的卵,扭動的黑發只能徒勞無力地在綿軟卵壁上攻擊,利齒和尖爪試圖撕破緊固,卻連半絲痕跡都無法留下。 它漆黑的眼里流露出畏懼來。 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它選中的食物,似乎比它更厲害。 姜婪帶著大白卵潛入湖底,趁著無人發覺,飛快將這大白卵團吧團吧揉圓了,然后一張嘴就整個吞進了肚子里。 果然跟他想象的口感差不多,像是牛奶味的糯米糍,綿軟q彈,口感一級棒。 只是情況緊急,實在不允許他細嚼慢咽,仔細品味。 姜婪愉快地打了個飽嗝兒,半瞇著眼回味這難得的美味。 他正沉浸在美食的余味之中,忽然聽見一聲帶著焦急的呼喊。 “姜婪——” 那是應嶠的聲音,湖中水花陣陣,應該是應嶠發現他不見了,正在四處尋他。 姜婪一驚,頓時顧不得回味了,手忙腳亂地翻出陳畫給的火符引燃,藍青色的火焰在水底瞬間爆開,映亮了整個湖面。 火光映照之下,應嶠終于看到了從湖底浮上來的姜婪。 小妖怪整個濕淋淋的,臉色在藍青色的火光映照下顯得蒼白無比。他心里一緊,幾乎是瞬間便到了姜婪身側,將他從水中拉起來,以尾巴圈住他,緊張道:“沒受傷吧?” 姜婪被他圈著,整個人還有些懵。 應嶠的速度太快了,他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搖頭:“沒事?!?/br> 這時應嶠已經檢查過他身上,確認沒有受傷,提起的心這才落回去。 他看了一眼湖底漸漸微弱的火光,皺起眉頭:“怎么回事?” 剛才局面混亂,他竟然沒有注意到小妖怪跑到了這么遠的地方來。 姜婪心里發虛,表面卻很鎮靜,他甚至帶著微微得意的神色道:“我把那個奇怪的卵燒了!” 說話間他一直小心觀察應嶠神色,見他并沒有質疑,又繼續道:“那個卵里面的禁婆是活的,它想跑,我偷偷跟上去,趁它不備用陳老板給的符引了天火?!?/br> 他說著還有些不滿:“陳老板沒說這符威力這么大,我差點也被燒了!” 應嶠被他驕矜的模樣逗笑了,蛇尾環著他的腰,輕輕將他往上舉了舉,表揚道:“那可真厲害?!?/br> 姜婪抿著唇笑起來,正想開口要應嶠放開他,一張嘴卻又打了個飽嗝兒。 他瞪大了眼,急急捂住嘴,清亮眸子透出心虛來。 應嶠疑惑地地看著他:“怎么了?” 姜婪搖搖頭,確定不會再打嗝兒了才松開手,支吾道:“你剛才把我顛岔氣了?!?/br> 應嶠不疑有他,蛇尾松開一些,虛虛環著他的腰,帶著他往岸邊去。 姜婪急于轉移話題,指著陳畫那邊道:“我們不去幫陳老板嗎?” 應嶠道:“老板說太久沒活動了,想練練手,要我們不用管他?!?/br> 姜婪:“這樣嗎?” 應嶠:“嗯?!?/br> 于是兩人上了岸,留下陳畫一人對付最后兩只禁婆。 他嫌棄地將手從禁婆的胸腔抽出來,又在湖水里涮了涮,結果這片湖水都被禁婆的污血給污染了,又腥又臭,整個都是黑的。雪白的骨頭在里面涮一涮,拿起來都黑了。 陳畫敢怒不敢言,只能把禁婆的尸體撈起來堆在岸上,然后跑得更遠一些去把自己洗干凈。 這些禁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血跟墨汁似的,又腥又臭不說,沾上了還不容易洗掉。 拾掇了半天才把自己弄干凈,陳畫爬上岸來,就見應嶠正在給小妖怪烘頭發。 “……” 我真的不酸。 陳畫像個怨婦一樣,將自己的皮抖得嘩嘩響。 但應老板根本沒有心。 他的心全給了小妖怪! 見應嶠半晌都沒給他個眼神,陳畫只能自暴自棄地將皮囊穿好。然后又打了局里的電話,叫派人來收拾戰場。 應老板這回終于分給了可憐的員工一個眼神,但開口就不說人話:“局里派了人來,那姜婪可以先回去吧?他明天還要上班?!?/br> 陳畫:…… 他努力擠出個虛假的笑容,說:“那姜婪就先回去吧,小應你順路送他一下,我在這里等局里來人?!?/br> 頓了頓,又對姜婪道:“獎金我會幫你申請?!?/br> 又有宵夜吃,又有獎金拿。 姜婪可太高興了,為表謝意,他十分不好意思地想留下來陪陳畫一起守著。 陳畫因此被應嶠丟了幾十個眼刀,最后是把這小祖宗給請走的。 * 應嶠開車送姜婪回了小區。 姜婪吃飽了肚子,就有點昏昏欲睡,半瞇著眼睛細細感受久違的飽腹感。 應嶠開著車,眼睛卻時不時往他身上瞥,他還惦記著在青陽湖邊聽到的對話。 他很想解釋一下,事實跟他從朋友那兒聽說的還是有些出入的。 雖然當初他確實挑了那些大妖的老巢沒錯,但那只是逼迫這些大妖從老巢出來的策略。他要是不動手,那些躲在深山老林的大妖估計幾百年也不愿意出來。 要不是他挑了那些大妖的安樂窩,把他們引出來揍服了,妖管局哪來的特勤組? 雖然實施計劃的過程出現了一點小意外,但整體還是可控的,最終目的也達到了。 這應該算他的光輝成就,怎么就傳成了黑歷史呢? 應嶠想不明白,擱以前,他想不明白也懶得管,叫泰逢下令禁止傳他的閑言碎語就是。 但現在小妖怪都知道了,他就有點抓心撓肺了。 他糾結著怎么跟小妖怪解釋。 糾結了一路,等車在小區門口停下時,應嶠才終于開了口。 他以一種“我其實并不太在意只是隨口說說”的語氣對姜婪道:“先前在湖邊,你和老板說的有關應龍的事,我聽見了?!?/br> 姜婪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這也太巧了叭。 怎么又讓應嶠聽見了。 他忐忑地看著應嶠,很怕他要為偶像“討回公道”。 還好應嶠并沒有因為他黑自己偶像的行為一把掀翻友誼的小船,他只是竭力心平氣和地將來龍去脈又重新解釋了一番,然后期待地看著姜婪:“你看,應龍其實并沒有傳言里那么壞脾氣?!?/br> 姜婪心里嘀咕,看不出來應嶠還是個腦纏粉,應龍都打到人家老巢去了,還搶了人家珍藏的財寶,簡直就是當代土匪,這還不叫壞脾氣什么叫壞脾氣? 但姜婪根本不敢說不是,只能不停點頭。 “嗯嗯嗯,你說的都對?!?/br> 他真的非常努力地維持友誼的小船不翻了。 應嶠覺得小妖怪在敷衍自己,但對上他懇切目光,又覺得大約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