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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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歡煩躁的嘖了一聲,不是因為有人故意要拿宇文家墊背,畢竟這種栽贓的手段多不勝數清歡早已習慣。而是,她原本已經快要讓元林川相信她和穆云琛的感情了,她已經差不多能夠在事成之后放開穆云琛了,這下倒好,元林川更要因為這場刺殺懷疑她假戲真做刻意退婚了。 這不是非要讓她將穆云琛推到計劃的最后一步取信他人嗎,到了那個時候,她或許如愿脫離了元氏的婚約,可是穆云琛呢,當“男寵”、“寢奴”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他這樣高潔志遠的人該有多痛苦,他的一生就徹底毀了。 人的一生想要的東西太多了,每個人都不會只為情活著,如果有,他(她)也注定結局悲慘。 從前清歡不在乎穆云琛,他只是她隨手握住的工具,生死喜怒不過是她cao縱的游戲,她對他好也罷折磨他也罷都是因為目的一時興起,可是現在,清歡不能了。 那場大火讓她忽然意識到愿意在最后奮不顧身去愛她的人,值得她的付出,她喜歡他,她可以自私,但不能對他自私。 清歡就在這一瞬間做出了一個從前絕不會做的決定。 清歡眼睛泛起堅定的光:“韓江晴嗎,這個人死的也算有用?!?/br> 圣上為她舉辦的盛大生辰宴后,清歡不但沒有獲得更多的祝福反倒因為她從前到后的缺席落下一個恃寵而驕、目中無人的名聲。 不過她也不太在乎這些,依舊我行我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就連和熙皇帝也只能再罵她兩句算完,不然還能怎么樣呢,開春了眼見西南的擴張戰爭又要準備打響,為了擴大大魏版圖安撫西南的二十萬軍隊他也不好再跟清歡為難。 只不過元林川回京了,清歡的婚期徹底被提上了議事日程。 快入夏的時候和熙皇帝和丹陽長公主親自選了訂婚的日子,圣旨下到元家把年前中了風的英國公嘴都笑歪了,更別說一心要把清歡當兒媳婦磋磨的裴夫人了,恨不能早日完婚早日架空宇文家,趕緊讓清歡給她端茶倒水侍奉左右,好報了當初清歡收拾元林鑫的大仇。 圣旨到了宇文家清歡前腳接了旨,后腳就吊兒郎當的將旨意扔到了書房的旮旯里,沒事人一般溜回了寢室。 穆云琛見清歡進來便關切道:“郡主,宮中來人是有什么事嗎?” 清歡望著靠在床架上的穆云琛不禁一笑道:“咦,怎么起來了,天兒又不熱你再躺會呀。宮里才沒什么事呢,我比較關心你,快躺著?!?/br> 穆云琛無奈笑道:“郡主,已經兩月多了,我傷大好了,怎好日日躺著?!?/br> “可是也沒好全啊。養傷不得躺著嗎,養好了才能能回國子監?!?/br> 清歡理所當然的說著就在穆云琛身邊坐下,脫了繡履窩在他身旁道:“躺著吧,我給你念書聽?!?/br> 她靠過來穆云琛心里就升起一股漲溢的滿足感,只覺面頰麻麻的有點熱,不禁向里靠了靠躺下來,用那雙凝露般濕潤深邃的水杏眸望著清歡。 清歡隨手拿了本《尚書》注解在他眼前晃一晃道:“念這一本?” 穆云琛不在乎她念哪一本,只要她在身邊就好,最好一刻也不要離開,能夠在這樣與她多處一會,日后他離開也有個念想。 這段時間清歡總是提醒他養傷也別忘了讀書,但那時他身上處處有傷,精力不濟,清歡就自告奮勇的靠在床頭念給他聽。 她念書的時候聲音清脆婉轉,穆云琛想她念過的內容他大概一生一世都不會忘。 念了一會清歡忽然放下書道:“今兒怎么了,一直看著我?” 穆云琛聞言漸漸垂下了眼簾,俊美的臉上現出片刻的落寞,他用已經恢復的聲音道:“這些日子承蒙郡主日日照料,如今我好多了,想,這兩日就與郡主告辭,我心里惦記姨娘的病……” 清歡愣了一下,隨即心不在焉的笑了笑道:“哦,好啊,也該回去看她了。嗯……記得回去要用藥,還要好好讀書?!?/br> 穆云琛笑了,略微調侃道:“郡主最近怎么了,仿佛書先生一般竟然催我勤奮讀書了?!?/br> 他說完輕輕嘆了口氣道:“已經耽誤了這些日子,怕是再怎么念也不及同窗了。再者,郡主不是不許我科考入仕嗎?!?/br> 清歡一反常態道:“考不考的書還是要讀啊?!?/br> 穆云琛悵然道:“不要說郡主不許,便是允我去,如今家中姨娘重病父親革職,出了那么多事,我又怎么可能把心思放在讀書上?!?/br> “可是你母親盼著你好好讀書,你總要給她爭口氣?!?/br> 穆云琛在心底從未放棄過科考入仕的想法,就是說胡話都是給孟姨娘承諾必當高中,眼下他這么說不過是順著清歡不讓她不高興罷了。 清歡都懂,她也有她的考量,如此便也不想戳穿他了。 “既然你急著回去,我就讓四餅為你收拾東西。今天的藥還是我來給你上吧?!?/br> 清歡說著起身,從床前的小幾上拿起藥瓶催促穆云琛翻過身,然后輕輕掀開他雪白的褻衣,望見他白皙肩頭的烙痕不禁眸光微動。 “郡主,那些灼傷好像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必上太多藥?!蹦略畦∨恐f。 清歡給他上藥總是要上很多,他實在不明白這些藥膏分明都價值不菲千金難求,為何清歡用起來像是流水。 “這不是怕留疤痕嘛?!鼻鍤g收起自己的情緒,將藥倒出來給穆云琛涂了個滿背。 “肩上沒有灼傷的郡主?!蹦略畦∮痔嵝训?。 “都涂了省事?!鼻鍤g一面說著一邊在烙痕處多揉了些藥,然后插科打諢把話扯到了別處。 兩日后穆云琛辭別清歡回了穆家,一月后孟姨娘病逝,穆云琛依照孟姨娘的臨終囑托扶靈回到安徽,將孟姨娘葬在了她母親的故里。 穆云琛并不知道,在他離開京城的第二日,和熙皇帝與丹陽長公主就在宮中為清歡和元林川舉辦了訂婚宴,兩大門閥聯姻何等大事,無論是榮寵還是排場都讓人羨慕不已。 只是當日清歡和元林川的臉色都算不上好看。 訂親宴開始前,負手望著太液池的元林川被兮姌打斷了神思。 “元將軍,家主在后殿的側廂,有要事情元將軍在開宴前一見?!?/br> 元林川回身,一襲棗紅的曲裾將他硬挺的身姿襯托的更加英俊,他淡漠的容顏上沒有半分多余的情緒,略微沉吟后低低開口道:“帶路?!?/br> 元林川走進后殿的側廂房,清歡正背對著門娉婷而立。 她穿著一見紗粉的海棠花留仙裙,長長的黑發挽在腦后,垂下金銀交錯的星月流蘇。 “元將軍,還記得這個嗎?”清歡轉過身,唇邊帶著艷麗的微笑。 她將手上的匕首從刀鞘中抽出,一步一步走向鎮定的元林川。 第63章 清歡挨刀 “元將軍, 林川哥, 還記得這把匕首嗎?” 清歡走到元林川身邊, 靠的他極近, 好似調戲般唇角含笑道:“有人說這可是護著我的信物, 如今呢, 你還想護著我嗎?” 清歡將匕首我在元林川手上,手指輕輕搭在元林川的肩上, 媚意動人的望著他冷漠兒堅毅的下頜:“不是說要查出刺殺的真相嗎?查的如何了?是不是有很多話想對我說?” 元林川英武的眉宇蹙了起來,他依舊筆挺的站著,沉郁的神色更帶上了幾分不可思議的驚詫,但他很快就斂下了所有神色,開口道:“真是你做的?” “哈哈哈?!鼻鍤g轉過身十一點笑著, 忽然千嬌百媚的轉過頭, 桃花眸中盡是得意的挑釁:“馬上就要和殺了你心上人的女人訂婚, 元將軍,感覺如何?” “真是你?”即便沉著冷靜如元林川, 此刻也難以置信。 請換小的天真無邪,話卻說得扎心:“你不是都查出來了嗎, 怎么元將軍也有不自信的一日?” “那當日你為何……” “為何不承認?” 清歡歪頭一笑道:“在穆云琛面前我怎么可能承認, 我愛他愛的連隆圣殿頂都上了, 怎能讓他知道我做了這些?!?/br> 元林川鷹眸中怒意一閃即逝, 但很快又出現了絕不輕信的多疑, 他用低醇兒略帶磁性的聲音警告道:“韓江晴雖非我所愛, 但她與我同生共死有同袍之誼, 害他只認我絕不寬恕,你最好不要拿這件事試探我?!?/br> 清歡哼笑一聲道:“元林川,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誰要試探你。說什么同袍之誼,我看她早就將一腔愛意放在了你的身上,不然身為北??ね醯呐畠?,她為什么要跟你去邊關一守就是六七年?” 元林川的眸光益發深邃起來,他偏開視線道:“我認識的宇文清歡雖桀驁不馴卻是非分明?!?/br> “那大概是八年前的她了?!甭冻鰵埲痰男θ?,“元林川,你有證據,你所查到的所有線索都指向我,你心里分明有那么多話要問我,你為什么不問!” 元林川一語不發的站著,他沒有退縮,但他也不相信這一切真的是清歡所為,他所認識的清歡,那個壞壞的卻不乏善意的驕傲姑娘不應該會做出這種事。 清歡見他不語,不禁風涼道:“元林川,你不是本事很大嗎?你不是七年之內五戰五勝讓昔日邊關肆虐的回鶻聞風喪膽退居漠北嗎?你是定邊將軍,是英國公世子,是未來大為第一門閥元家的掌門家主?!?/br> 清歡說到這里輕蔑的笑了:“可那又怎么樣呢,愛著你的人在你面前為你而死,跟你多年出生入死的將士在你面前白白犧牲?!?/br> 清歡攤開雙手走向元林川疾言厲色道:“可你呢,你瞻前顧后連為他們報仇都這么婦人之仁!元林川,你到底在怕什么!” “宇文清歡!” 見他動了真怒清歡眼中瞬間刪除嗜血而興奮的光,她幾近瘋狂的說道:“就是我啊元林川,是我讓韓江晴非死不可!” 元林川終于忍無可忍的憤怒道:“你為什么!” “為什么?”清歡仿佛聽到了多么不可思議的笑話,“因為就算是我宇文清歡不要的東西也絕不會讓別的女人得到!” “元林川你是跟我定下婚約的人,我不想要你,別人也不配!” 清歡上前一步,與元林川幾乎身體相貼,又陰鷙又瘋狂的說:“你死了婚約到此結束所以我要殺你,你不死婚約就要履行,那她敢肖想我的人,我就要讓她去死!” “你簡直喪心病狂!” “對我就是喪心病狂!元林川你不退婚,不讓我跟穆云琛在一起,我也絕不會讓你好過!我要用盡陰謀一個一個殺光你在乎的人!就像韓江晴死的時候你所體會到的那種絕望!” 韓江晴死的時候,他抱著她,看到那么多隨他出生入死的親兵倒在地上,看到她曾經鮮活的面容在他眼前灰敗下去,她甚至沒有來得及向他告別…… “宇文清歡,你才是該下地獄的人!” 元林川終于失控了,他緊緊握住手中鋒利無匹的匕首,就在他抬起的那一瞬家,緊靠著他的清歡忽然更近一步,讓那匕首毫無征兆的刺進她的身體。 “嗯……”清歡攥住元林川腋下的衣襟,死死咬住了下唇,紅潤的臉頰因突如其來的劇痛瞬間褪去了所有血色。 好疼啊,真他妹的疼。 清歡在劇烈疼痛中只有一個想法:穆云琛,你可要爭氣點,就憑這一下你以后也得給我好好的干出一番事業來,不枉本家主給你的自由。 “宇文清歡,你……”元林川睜大了眼睛,震驚的看著自己手上已經沒入清歡身體的匕首。 清歡疼的幾乎無法站立,回神的元林川立刻攔腰抱住了纖細的她。 元林川在震驚中忽然明白了一切,他不可思議的蹙起眉心道:“不對,不是你做得,你是故意的,是你故意把線索引向自己,這其中的巧合,都是你故意所為,你就是為了……” “就是為了讓你送我這一刀啊?!鼻鍤g在元林川懷中不受控制的顫抖,她倒吸一口冷氣卻笑了。 元林川眼看得逞的清歡額上滲出冷汗,放在她背后的手立刻就封了她幾處大xue:“你別亂動,我先給你封xue止血,再叫太醫?!?/br> 元林川說著就要放開匕首再為她點幾處大xue,卻被清歡用力按住了手指。 “不,元林川,別松手,松手我就自己拔刀,血就濺出來,我可能就會死了?!?/br> 清歡到了這個時候已經疼得要脫力了,卻還壞壞的笑著:“你不能松開這把匕首,你松開便是用當初護我的信物,親手殺了我?!?/br> 元林川簡直要被她氣死了,但看她疼得冷汗都沾濕了額發又忍不住心里泛起痛惜,他抱著清歡的手微微發抖:“你何必……” “來人??!我受傷了!快來人??!讓太醫來!”清歡躺在元林川懷中忽然提著蜷身的氣息高聲叫喊起來。 元林川知道清歡要做什么了,可他只能任憑自己被她算計,他相信清歡說的話,只要他放開匕首的刀柄,她就狠得下心來傷害自己。 他不能,所以他只能握著那匕首,讓所有闖進來的人看到,是他傷害了清歡。 清歡躺在他的臂彎里,半睜著眼睛仰面看到元林川鷹眸中流動的不忍和無奈,悵然嘆息著笑了:“你終于敗在我手上了,元林川?!?/br> 元林川又氣又怒,氣她到了這一步還想著勝負,怒她為達目的連自己都傷。 可即便有滔天的怒氣,看著她受傷忍痛也只能化作了無可奈何:“你怎么連自己都算計,你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