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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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她忘穿拖鞋,光著腳就去搶水管。 “真矮?!毙£柎赫f風涼話,仗著身高優勢,他高舉手臂不讓她得逞。 她奮起向上跳,忘記地上全是水,落地的時候光腳一個打滑。 她短促地驚叫了一聲,小陽春及時卡著她咯吱窩將她接住,然后直接架起她。 她腳趾墊著地,對上近在咫尺的視線。 眼前的人成了落湯雞,估計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t恤濕透,緊緊貼著她身,水珠淋進了她眼睛,她視線一瞬模糊,只看得清對面的人專注的目光。 水管在地上翻滾,清涼的水流淌過他們的腳。 曲阿姨大概聽見吵鬧聲,在屋子里喊:“你們又在打架?” 她看了眼大門,接著被人放回一旁的藤椅。 曲阿姨端著一盤西瓜出來,見到院子里水流成河,她哎喲喂一聲,一副心臟受不了的模樣:“你們兩個小瘋子,有你們這么霍霍水的嗎,快去擦干,著涼怎么辦,明天還考不考試了?” 她兩手撐著藤椅,雙腳晃著地上的水,小陽春看了看她,轉身去關水龍頭。 高考結束,她收拾行李,父母電話提醒她別落下什么,否則以后只能讓曲阿姨給她快遞,這樣太麻煩。 小陽春即將前往英國,英國的本科是三年制,他需要先花一年時間讀預科,預科九月底開學,他父親讓他七八月就過去,好提前適應新環境。 她走前一天最后一次打掃倉庫,拿起那把上低音號吹響音符,小陽春坐在桌上,問她:“這怎么吹?” 她難得好為人師,手把手教了他一下。 那個暑假在家,她qq好友中某個一直沉寂的號閃了閃,她打開聊天框,先看到文字。 “還記得我嗎?我畢業了,忽然想起你今年應該高考了,祝我們都前程似錦。還有我當年的作業,后來拿了高分,有機會我還會去蕪松鎮,你到時也長大了,我們可以喝一杯?!?/br> 聊天框底下是她之前打開的網頁,她看著她的高考成績,心想奇跡到底屬于少數人,她不是那個幸運兒。 隨之屏幕上出現一幅畫,畫中一邊是窯洞山,一邊是懸崖,分界線上站著一人,坐著一人。 對方又發來一句:“從前住在這里的人,和冒險生活在一起,人生吶……” 她的手機在這時響起,回過神,她按下接聽。 是曲阿姨打來問她成績的,她一邊看著那幅畫上的落款,一邊說:“我想復讀?!?/br> 那端回應她的卻是另一道低沉的聲音,對方道:“好,我幫你問問學校?!?/br> 夏日的午后,陽光猛烈,電腦反光,落款顯得暗淡不清。 她把畫點開,看向落款處,那里寫著“吳悠悠,2014年11月”。 風漸小,小攤前的還價還在繼續,攤販已經松口到九百塊,蔡晉同還在往下壓價。 喻見把畫放桌上,手還沒松,她正要開口,邊上的人已經拿起手機,對著攤位上的二維碼掃了一下。 微信到賬一千五。 孟冬把手機放回兜里,從喻見手中抽走畫,對他們說:“走吧,一起吃飯?” 喻見低頭盯著他的手看。 蔡晉同被孟冬這波突如其來的cao作打愣了,回神瞟了眼喻見,他道:“行啊,今天跨年,咱們是得吃一頓好的才像樣,喻見你呢?” 喻見看了眼孟冬,孟冬也在看她,她道:“我回家吃?!?/br> 正好喻父電話打來,她左口袋里放著糖,手機在右口袋,她拿出來換到左手接聽,孟冬和蔡晉同都聽到喻父問她幾點到家,說是準備炒菜了。 “家常飯好,那先送你回去吧?!辈虝x同道。 蔡晉同讓跟拍的小朋友也可以撤了,三人上車往喻見家去。 那幅畫被孟冬放在手邊,具體位置是他和喻見的座位中間,喻見瞟了好幾眼,說:“下一次轉手,不知道是虧是賺?!?/br> 孟冬道:“我對這個吳悠悠有信心?!?/br> “喲,原來你懂畫???”蔡晉同開著車說。 “不懂,”孟冬拿起畫,畫紙展開在眼前,他道,“我看人?!?/br> 車子經過步行街,路上搭著些護欄,有警衛在四周忙碌,大廈的led燈已經打亮。 喻見扶著車門往外看。 蔡晉同也瞟了眼,說:“今晚這兒有跨年吧?” “嗯,”喻見道,“晚上八點開始?!?/br> 孟冬聽見她說出具體時間,他也往車窗外看去?,F在時間還早,但路上已有不少人,室外還搭建著舞臺,應該還有音樂會。 把喻見送到家,蔡晉同和孟冬返回酒店。蔡晉同登記入住,他住大床房,和孟冬不在同一個樓層。 兩人在電梯口道別,他先下,進房后沒先收拾行李,他拿出手機,翻找喻見的檔案。 喻見回家后沒換居家服,父母做了滿滿一桌菜,他們一家三口肯定吃不完。 她把皮帶松了松,手拿著一塊排骨吃,問他們:“待會兒帶你們去跨年?” 喻母問:“跨什么年?” “今晚步行街跨年夜,有很多活動?!庇饕姷?。 喻母說:“就是電視里放的,倒計時一起跨年的那種?” 喻見點頭:“差不多就那樣?!?/br> 喻父趕緊搖頭:“哦喲,這是你們年輕人才喜歡玩的東西,我們怎么參加?!?/br> 喻母也道:“就是,現在飯店也開不了,我跟你爸哪有這心思?!?/br> 喻父問起今天網絡上的新聞:“那個應該就是被我們的招牌砸到的人吧,這些記者怎么能亂說呢?!?/br> “狗仔不都這樣,就喜歡興風作浪?!庇髂赴欀?,又對喻見道,“話說回來,你倒是帶我和你爸去看望一下人家呀,讓我們表示表示,求個心安?!?/br> 喻見扔掉骨頭,嘬了嘬手指,然后抽張紙巾擦手,點著頭敷衍:“好,我找個時間?!?/br> 她飯后無所事事,陪父母看了會電視,她套上羽絨衣,獨自出了門。 蔡晉同正趴在酒店大床上盯著手機,他眉頭擰成川字,屏幕忽然切換成來電畫面,他嚇一跳,翻個身接起電話。 “現在出門?”孟冬在那頭道。 “哦行,我收拾好了,樓下等?!睊鞌嚯娫?,屏幕又回到喻見的資料頁,他退出界面,穿上外套下樓。 兩人在大堂碰面,蔡晉同問孟冬想吃什么菜,孟冬說:“去步行街看看吧?!?/br> 蔡晉同道:“誒,那里好,還能湊熱鬧跨個年?!?/br> “那走吧?!泵隙f。 他們開車抵達步行街附近,找了半天才在一個大廈的地下車庫找到停車位,樓上有餐廳,兩人選了一家中餐館。 飯后已經過了八點,步行街人山人海,蔡晉同順著人流走,說:“這得上萬人了吧!” 孟冬點頭:“應該有?!?/br> “乖乖,我的鞋都快被擠掉了?!?/br> 人聲鼎沸,幾棟大廈外墻播放著跨年畫面,勁爆的搖滾樂從舞臺蔓延到四周,霧靄中一片五光十色,黑夜宛若白天。 年輕人跟著搖滾吶喊尖叫,孟冬覺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被穿透,他立起外套衣領,擠出洶涌的人群。 蔡晉同理了理被擠亂的衣服,望向瘋狂的人潮,他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遞給孟冬:“你抽不抽煙?” 孟冬接過:“抽得不多?!?/br> 但蔡晉同看孟冬的拿煙姿勢很老練,他替對方點上煙,說:“忘了問大夫你能不能抽?!?/br> 孟冬笑笑,吐出一口煙。 他站在店鋪臺階上,視線漫無目的。煙快抽完,蔡晉同問:“待會兒就回去還是再玩一會兒?” 孟冬抽完一支,將煙頭撳滅在垃圾桶蓋上,看著火星逐漸熄滅,他說:“在這兒跨年吧,回酒店也沒事?!?/br> 蔡晉同也無所謂,他和孟冬再次擠進人群,搖滾已經變成爵士,耳朵舒服不少。 震耳欲聾不知多久,吶喊的人群仿佛永遠不會疲憊。 他們隨大流拿了幾根熒光棒,孟冬想把這玩意兒扔了,低頭的時候他注意到不遠處的人群腳下掉了一包小零食,看包裝像是無印良品的巧克力。 他個高,抬頭眺望遠處,看見一道穿著黑色羽絨衣,戴著帽子的人影。 然后他擠開人群朝那走去。 蔡晉同叫他兩聲,趕緊跟在他后面。 逆著人流不好走,前面有孟冬開路,蔡晉同的衣服還是又一次被擠歪了,他正要再叫,忽然注意到孟冬面朝處,有人朝這邊望。 啞光的黑色羽絨衣,大毛領,黑色毛線圍巾,這幾天喻見始終是這一身簡單的裝束。 蔡晉同沒再走,他站在陌生人堆中,想起先前在酒店翻看的資料。 他由喻見的前經紀人推薦,接手喻見不足三周,他對喻見入行以來的經歷做過不少功課,但從沒留意過喻見在入行前的生活。 近幾年公司對藝人背調極其詳細,戶籍、大學、有無犯罪史、黑歷史等等方面都做了嚴密調查。 喻見今年二十八周歲,比孟冬小一歲,他看喻見是八月出生,六周歲入讀小學的話,她應該和孟冬同屆。 高中學校沒記錄,只記錄過喻見曾高復過一年,最重要的是,她后來考上的大學,恰巧就是孟冬淘寶賬號上有所記錄的y省理工大。 只是喻見在大三那一年意外輟學了。 他翻看完喻見的所有資料,又忽然想起昨天在喻家飯店里翻到的那張請柬。 喻見的表妹在今年十月二十六結婚,酒席地點在那家酒店,這么巧,孟冬在酒店外等待那位不知名女人的時間,也是在今年十月。 他深深地意識到,自己應該就是一個“旁觀者”了。 大廈的led屏滾動著絢麗的圖畫,主持人的倒計時講詞從音響中傳出。 喻見只露著一雙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五光十色游走在四周,她看著孟冬擠開人群,一步步朝她走近。 所有音樂、喧囂、尖叫,都變得朦朧模糊,她聽見主持人的倒計時—— 八…… 七……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