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這個親哥哥的關系一直不咸不淡的。雖說八爺那會奪嫡五爺沒使絆子，甚至還幫了忙，但九爺對他就是喜歡不起來。這次五爺開口請戰，他心里第一反應便是想五爺是不是對兵權動了心思。

    “九弟這是什么話！”五爺頓時皺眉，他對三爺說的不過是場面話，這個弟弟的話可是戳心了，“我既是主動請戰，定是真心想去，也不會在戰場上胡來！”

    “那是最好！”九爺道。

    五爺臉色有些難看，三爺在一旁挑眉，嘴角帶了幾分似有似無的笑。七爺忙出來打圓場道：“這上戰場是多危險的事啊，五哥肯定不是隨便說說的。再說了，咱們兄弟里，只有五哥對西北最熟悉，他此番去也是最合適的。九弟，該祝五哥早日凱旋歸來才是！”

    十爺雖然也不喜五爺，但也知道鬧僵了不是好事，便用手肘撞了撞九爺，示意他聽七爺的話，說兩句軟和話，把這茬給揭過去。

    誰知五爺也是個有脾氣的，并不等九爺開口就道：“我過兩日就要出發，還有不少事情，就先走一步了?！闭f完，拱拱手，便率先離開了。

    三爺搖搖頭，慢悠悠背著手也走了。

    “九弟，你這是何必?！逼郀斦f了九爺一句，“沒得讓三哥看笑話！”

    九爺還繃著一張臉，十爺也開口道：“九哥，這次我可不站你。七哥說的沒錯。那怎么也是你親哥，就要上戰場了，你不說祝他打勝仗，也沒必要戳他的心。到時候宜太妃知道了又該難過?！?/br>
    “誰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本艩敳⒉挥X得自己猜測有錯，依舊硬邦邦的道。

    “不管什么主意，皇上已經答應了?！逼郀數溃骸澳闳粽娴牟环判?，也跟著去西北呀，正好替皇上看著他！”

    十爺剛想說沒必要，就見九爺轉身往乾清宮走，“去就去！我還真就要盯著他！”

    “哎，九哥，別介呀！”十爺忙跟上去拉他，“皇兄怎么可能讓你們倆一塊兒上戰場！你要真不放心，我替你去！”

    九爺停下腳步看了十爺一眼，七爺這會也跟了上來，拉著九爺的胳膊道：“你今兒怎么回事，一句話就著！跟個炮仗似的！連十弟都比你看得清楚?！?/br>
    九爺看了兩人一會兒，對十爺道：“好，你去！我還真對他不放心！你去同八哥說！”

    七爺原本以為他已經打消念頭了，卻不想還真準備讓十爺去，頓時有些無語，“九弟啊，你就這么放心讓十弟上戰場？你就不怕他出個意外？那可是西北！”

    “無妨，我本也是要找八哥說的?！笔疇攨s認真道：“上戰場我一點都不怕。我向來也喜歡這些。只是今日五哥先站出來了，我就沒開口?！?/br>
    “你認真的？”七爺皺眉道。

    “自然是認真的！”十爺道：“我就不同五哥一塊兒了，我隨后押送糧草時再去。免得他多想?！?/br>
    七爺看向十爺的目光多了幾分驚訝，“十弟，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九爺卻笑了起來，拍了拍十爺的肩膀道：“不錯，這兩年兵書沒白讀！”

    十爺咧嘴一笑，道：“不是九哥說的么，我都這么大了，總不能還一直玩下去?！?/br>
    “以前皇阿瑪罰你，你都不樂意讀書，如今竟能讀兵書！十弟，你可真是讓我吃驚??！”七爺感嘆道。

    “我打小喜歡舞槍弄棍，讀兵書怎么了！”十爺頗有幾分自得的道。

    七爺笑了起來，“是是是，這次就給你機會了！等你得勝歸來，七哥給你擺酒慶賀！”

    第1103章 舊事重提

    乾清宮里，戶部尚書給八爺算了一筆賬，國庫現有多少銀兩，能撥付多少銀兩，還有哪些即將需要的開銷等等。

    “近日來雨水不停，臣擔心會有洪澇之災，這賑災的銀兩也得先備一些，不敢都掏空了?！睉舨可袝?。

    八爺眉頭緊鎖，他知道國庫不豐盈，但沒想到這么空。若是按戶部尚書算的，那能拿出來給西北戰事用的銀子根本沒多少。

    “朕在位這一年，節省開銷，也未曾有大型宴會，雖百姓也有受災的，但畢竟是少數，大多收成都不錯，怎地國庫還如此空虛？”

    “皇上，當年先帝在的時候，國庫曾借出不少銀子。后有開始追繳，但并未都追繳回來。有的只還了少許就在先帝面前哭窮，先帝便答應可以暫緩，這一緩，就沒了下文?！睉舨可袝?。

    “這事當初竟沒有都收繳回來？”八爺震驚。

    他印象里這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當時九爺就有一筆欠款，因是四爺追繳，怕弄到康熙面前難看，他最后還是找池小河拿的銀子填上了那個窟窿。九爺后來用了兩三年才還清。

    要知道四爺做事最是一板一眼，當時不少大臣、宗室因為這件事罵他，但四爺不為所動，依舊上門要債。

    后來康熙沒再提這事，四爺也有了別的差事，他還以為早就把債都要回來了。原來康熙心軟，在要回一部分后又暫緩了。

    “回皇上，不僅沒有都收繳回來，后續還又借出了的?！睉舨可袝?。有皇帝批條，他這個戶部尚書也沒法子。

    八爺雖后來有監國，但具體到這些事宜卻并不了解。當年戶部一直是四爺在掌管，這事后續也從未聽四爺說過，想來也是康熙叮囑過的。

    “既如此，那朕就命你現在開始追繳！今日你就給朕把清單列出來，朕下旨，你給朕一個個上門去收！”八爺道。

    “臣遵旨！”戶部尚書忙應道。這雖是個苦差事，但借著這回的西北戰事，應該比四爺當年要好收繳。而且八爺還是新帝，這些年不想歸還也得掂量掂量。

    如今這位皇上，還是皇子監國時是挺和氣的一個人，但是做起事來也是很果決的。如今做了皇帝，看著還是那副和善的模樣，但真正到事情上，那比當皇子時還嚴苛。

    這也是他為何今日要提起舊事的緣故。這些欠款跨越兩朝，如今這大好機會若是不利用，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要回了。

    說完追繳欠債的事，八爺又同幾位內閣大臣商議了些事情，正準備歇息的，卻突然眼前發黑，身子晃了晃。還好手及時撐在御案上，并沒有摔到。

    但就這一下，也把趙仁寬和幾位大臣嚇得不輕。

    “快去叫太醫！”張廷玉道。

    “不用！”八爺連忙擺手制止，“朕不過是有些餓?！?/br>
    趙仁寬忙遞過來一杯熱茶，八爺接過喝了兩口，又拿了塊豌豆黃吃了兩口，看幾位內閣大臣臉都白了，笑了笑道：“朕真的沒事，不過早膳用的少了，這會儀事久了，便有些頭暈眼花?！?/br>
    “皇上，還是宣太醫來瞧瞧的好?！睆埻⒂駝竦?。

    “不必了?！卑藸攨s堅持不讓。

    趙仁寬道：“要不，奴才讓御膳房今日早些送午膳過來吧?！?/br>
    “眾位愛卿應該也餓了，今兒就留下來同朕一塊兒用膳吧?！卑藸數溃骸澳闳ビ欧?，讓中午多加些菜?！?/br>
    “是，奴才這就去?！壁w仁寬應道。他沒勸八爺請太醫的事，因為他知道八爺不宣太醫是怕坤寧宮那邊知道了擔心。

    幾位大臣可想不了這么多，還是忍不住要勸一勸。

    “朕自個兒的身子自個兒知道。太醫每隔幾日也都要請平安脈，若是有大問題，還能發現不了？”八爺已經有些不耐煩，“說正事吧！”

    幾位大臣面面相覷，見八爺已然沉了臉，也不好多說，只得再次說起政事來。

    好在御膳房那邊得了趙仁寬的信，很快就送了午膳來，總算是打破了乾清宮里有些緊繃的氣氛。

    陪皇帝用膳，即便是皇帝有意表現出和善來，大臣們也不可能真的吃得隨意。大家都記得規矩，說話也是開口前先在腦子里轉三轉。一頓午膳下來，吃了什么不大記得，累倒是真的。

    等人都走了，八爺特意對趙仁寬叮囑，“今日之事不許同皇后說！”

    “皇上，您若是怕娘娘擔心，也可說太醫不是來給您診脈的，您只是問問惠太妃的情況?！壁w仁寬出主意道。

    惠妃自上次生病已有大半個月。開始太醫說不嚴重，卻不想開了方子，吃了藥，卻好的很慢。這眼瞅著都要一個月了，藥還沒停。

    “這倒是個法子?！卑藸旤c頭，“你這腦袋瓜子轉的挺快?！?/br>
    趙仁寬笑了笑，道：“奴才也是今日聽秋梨姑娘提了一嘴，才想起惠太妃已經病了很久?！?/br>
    “去吧，叫胡太醫來?！卑藸數?。

    “是，奴才這就去?！壁w仁寬忙不迭的去了太醫院。

    其實給惠太妃看病的不是胡太醫，但胡太醫是院判，叫他來過問惠太妃的病情也不為過。

    但胡太醫是個聰明的，他當這院判已有二十年，自是知道這其中蹊蹺。路上就問趙仁寬道：“皇上今日是有哪里不適？”

    趙仁寬很是驚訝，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胡太醫笑而不語，趙仁寬也笑了起來，便把八爺突然頭暈眼花的事說了。

    “皇上早膳當真用的少？”胡太醫問道。

    “嗯，皇上其實一向早起的胃口都不大好?！壁w仁寬道：“這兩日心里又存了事，早膳進的就越發少。偏今日早朝的時間長，下了朝還拉了幾位內閣大臣們議事。若是平日里，下朝了怎么著也會用些茶水點心的?！?/br>
    “應該無礙的?！焙t道：“皇上的平安脈記錄我都隨時盯著，皇上雖有些勞累，但還算是不錯的。公公也不必太過擔心?！?/br>
    “說是這么說，但皇上的身子麻煩不得，所以奴才還是想著讓您瞧瞧的好?！壁w仁寬道。

    第1110章 弘旺摔馬

    到了乾清宮，胡太醫行過禮便開始給八爺把脈。把脈結束后又詳細問了八爺早上的癥狀。

    “皇上自己判斷的沒錯，并無大礙?！焙t道：“早朝時間長，皇上早膳還是要多用些。不然腹中空空，氣血不足，長期以往，還是會影響身子的?！?/br>
    “朕知道，有勞胡太醫了?！卑藸旤c頭，“惠太妃的情況如何？為何這么久還沒好？”

    “惠太妃年紀大了，這風寒雖說不嚴重，但拖得日子久了，恢復的便慢一些。臣已經問過了，待這副方子吃完就好了?！焙t回道。

    “那朕就放心了?！卑藸數?。

    送走了胡太醫，趙仁寬回來見八爺還在看奏折，便勸他小憩一會兒。

    “皇上，您哪怕就小憩一刻鐘呢！”趙仁寬道：“奴才看剩下的奏折也不多了，您養養精神再起來批閱，是不是更快些？”

    “看來今日是把你給嚇著了?！卑藸斝χ畔率掷锏淖嗾?，“行，聽你的，朕這就去小憩一會兒。最多半個時辰就叫朕起來，朕還想下午早些回去陪皇后?！?/br>
    “奴才知道的?！壁w仁寬笑著扶八爺去內殿休息。

    雖說八爺不在這乾清宮留宿，但這內殿里的床鋪什么還是一應俱全，為的就是方便八爺中午休息的。

    趙仁寬給八爺放了床帳，又燃了助眠的香，這才退到一邊角落里垂手守著。

    此時的坤寧宮里也是一片安寧。池小河用過午膳后照常是要午休的，弘昇如今剛出月子不久，大部分時間也是在睡覺，中午這會吃過奶，就陪著池小河一塊兒午睡。

    殿內殿外的奴才們都放輕了腳步，怕擾了母子倆休息。李順站在坤寧宮的宮門口，正在同守門的小太監說話，突然瞥見外面宮道上有個小太監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他定睛一看，發現那小太監竟然是弘旺身邊的，叫安慶。

    “順公公，快，快，我要見皇后娘娘！大阿哥，大阿哥摔馬了！”安慶跑得滿頭大汗，眼眶泛紅，臉卻是煞白，一句話說的磕磕巴巴的。

    可就這一句，嚇得李順腿都軟了！

    “你說什么？誰摔馬了？”李順拎著安慶的衣領，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是大阿哥！”安慶聲音帶著哭腔，“大阿哥摔馬了！現在人還昏迷著！”

    “叫了太醫沒？給皇上送信沒？”李順穩了穩神，問道：“怎么就昏迷了？是摔到頭了？”

    “叫了太醫，皇上那應該也知道了?！卑矐c道：“就是掉下來的時候磕到了腦袋，好大一灘血！”

    安慶整個人都在發抖，他是在現場親見的，那沖擊力不可謂不大。

    李順來回走了兩步，盯著安慶道：“一會兒見了娘娘，別說磕了腦袋，也別說血，就說大阿哥從馬上摔下來暈過去了，聽見沒！”

    “不，不說實話么？”安慶慌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