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一聽她開口就知道會是這件事。他面露難色，道：“惠母妃，這事我還不敢現在就答應。大哥如今的情況，我便是要去看，也得請示皇阿瑪?！?/br>
    “本宮知道?！被蒎泵Φ溃骸暗闳缃袷侨f歲爺面前的紅人，看在本宮曾經養過你幾年的份上，就幫幫本宮吧。你大哥，你大哥當年在戰場上受過傷，如今天寒地凍的，他被囚在府里，本宮就擔心他舊傷復發?！?/br>
    八爺倒是很理解惠妃的心情。當額娘的，哪有不疼孩子的。更何況惠妃就這么一個兒子。如今兒子出了事，惠妃自然是心急如焚。若不是實在沒辦法，惠妃也不會求到他頭上。

    “惠母妃，我只能答應您去問問皇阿瑪的意思?！卑藸敍]有把話說死。他倒是不排斥幫這個忙。借由這個機會，他也能看看大阿哥如今是什么樣子。而且他若是去問康熙，也不算突兀。畢竟良妃一直住在儲秀宮，他小時候又在惠妃膝下養過。從感情上說，他替惠妃去看望大阿哥也是說得過去的。

    沒得到八爺的直接允諾，惠妃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說了不少感激的話。畢竟她不知道還能求誰幫這個忙了。

    “最遲明日，我會給您答復的?！卑藸數?。

    “那就多謝了?！被蒎种x了一番，才放八爺走。

    “奴才倒是聽說大阿哥的日子不好過?！壁w仁寬突然出聲道。

    八爺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從哪聽說的？”

    “奴才上次出去買東西路過，順帶看了兩眼，也聽到別人說了些?！壁w仁寬道：“說到了晚上總能聽到有人哭，滲人的很?！?/br>
    “還有呢？”八爺又問。

    “沒了?！壁w仁寬搖頭。

    他見八爺瞪他，忙又道：“大晚上的能傳出哭聲來，那肯定是過得不好了！”

    八爺有些無語，沒再問趙仁寬。其實就算沒有這些傳言，也能想到大阿哥的日子不會好過。都被囚禁失去自由，里面的人出不來，一應吃穿用度都由外面的送進去，這日子能好過？

    惠妃的擔憂倒是不無道理。像這樣的情形，若是大阿哥真的病了，想請太醫都難。那些看守的奴才侍衛們可都不是善茬，最是會捧高踩低。若是再遇上有人特意關照，那更是有法子磋磨人。

    八爺猶豫了下，本是打算去內務府的，這會索性又去了乾清宮。

    戶部，十四爺正和十三爺在看賬本，見四爺不在，便小聲道：“十三哥，一會兒中午去我額娘那用膳吧？”

    “不等四哥么？”十三爺詫異道。

    “不等他！”十四爺癟嘴道：“誰知道他又忙哪去了！把咱們倆弄這干活，他自己到跑沒影了！”

    “四哥手頭事多，不然也不會讓咱們倆幫忙了?！笔隣攷兔φf話道。

    “所以啊，讓他忙去，咱們等他又不知道等什么時候去了！”十四爺道。

    十三爺心里一動，壓低聲音道：“十四弟，你是不是想同德母妃說祭天的事？”

    十四爺眼神一閃，道：“那去用膳，額娘要是問起，我總不能瞞著吧！”

    十三爺笑了起來，知道十四爺這是想讓德妃給四爺幫忙。他其實也想給四爺幫忙，只是自己沒那個能力。所以見十四爺有這個想法，也愿意支持，便道：“好，聽你的。一會兒咱們就走，不等四哥了！”

    “對嘛！走走走，十三哥，別看了！咱們這就走！”十四爺是個急性子，說著就拉著十三爺往永和宮去！

    第918章 猜錯了

    乾清宮里，康熙聽說八爺求見，眉毛不由微微上挑。他才在早朝上說了祭天的事，老八這就迫不及待的來找他討差事了？不會這么沉不住氣吧？

    等八爺進來行過禮，康熙便問：“何事？”

    八爺便把碰到惠妃，被求幫忙的事說了。

    這倒是讓康熙有點意外。他本是以為八爺為祭天的事來的，卻不想他竟是為了給惠妃幫忙。

    “你就不怕朕生氣？”康熙問道。

    “皇阿瑪若真生氣，兒臣受著便是?！卑藸數ǖ溃骸皟撼技热淮饝嘶菽稿?，可能遇到的情況已經在心里想過了?！?/br>
    這可是說了個大實話?？滴蹩粗驹诿媲暗陌藸?，突然有種重新認識的感覺。他對這個兒子算是感情復雜。當年被良妃的美貌吸引，甚至縱容她生下了兒子。后來他卻是有點后悔的。良妃出身太低，即便這個兒子優秀，他也沒真的放在心上。所以他早幾年利用起八爺來也毫不心軟。

    只是到了如今，大阿哥和太子都廢了，老三是個不成事的，老五和老七也不可能繼承皇位，他才發現這個兒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優秀到他不能隨意擺布了！

    原本他是中意老四當繼承人的。畢竟德妃在他心里的分量不低，而且老四還經過了孝懿仁和他的親自撫養，平日里做事也是踏踏實實?？衫纤牡淖铀镁墝嵲谑菈騿?。成婚的時日不短，比老八還大三歲，可如今膝下就一個兒子活著，還不知道能不能長大！

    但老八就不一樣了。福晉會生，已經有兩個嫡子。長子聰慧，次子伶俐，都被教育的不錯。仔細想想，老八還重情義。當年就救過老四，后來太子被廢關在皇莊上，也一直都有照應。

    他對太子的感情終究是不一樣。即便這個兒子一再讓他傷心，他也狠心廢了他的太子之位，但他還是不忍讓他過得太苦。否則他也不會特意重視瓜爾佳氏生的孩子，也就是變相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若是換了老四管內務府，怕是做不到老八這樣面面俱到。有時候圓滑未必是好事。老八這人真要是登基了，至少不會對兄弟們下狠手。

    就看今日他來幫惠妃求情一事，也能看出老八是個心善的?，F在這種關鍵時刻，他沒說避嫌，還冒著惹他生氣的風險來，就足以證明了。

    八爺見康熙一直沒吭聲，還以為他不同意，便道：“皇阿瑪若是不允，兒臣便去同惠母妃說一聲?！?/br>
    “會覺得朕太過絕情么？”康熙突然道。

    八爺愣了一下，抬頭看向康熙，顯然有些懵。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搖頭道：“大哥本就犯了錯，皇阿瑪罰他是應該的。兒臣相信，若是大哥好好反省，讓皇阿瑪看到了他的悔改之心，有朝一日，皇阿瑪會對大哥減輕責罰的?！?/br>
    康熙聽了這話，臉上突然露出笑來，“你倒是對朕有信心?！?/br>
    “皇阿瑪對兒臣們一向多有包容?！卑藸數溃骸笆莾撼紓儾粻帤?，總是惹皇阿瑪生氣?！?/br>
    雖說康熙子女眾多，不可能每個人都照顧得很好，也不可能對每個孩子都一視同仁。但八爺這句話沒說錯，他對所有孩子都很有包容心。否則不會對太子廢了又立，也不會在大阿哥當初犯了事后還許他娶了個蒙古格格當側福晉，又恢復他的爵位。

    康熙心里一嘆，開口道：“去吧，去看看你大哥?！?/br>
    八爺沒想到康熙突然就答應了，然后便聽康熙又道：“看看他是不是真心悔過！”

    “是，兒臣遵旨！”八爺忙應道。他來之前其實料到康熙會同意的。說不定他自己暗中都有派人去看過大阿哥的情況。

    永和宮里，德妃見十四爺拉著十三也來，臉上立刻就涌出笑來。她對這個小兒子疼愛的很，也愿意他常來。

    “額娘，我和十三哥今兒在這用膳！”對著德妃，十四爺一向不會拘禮，都是有什么說什么。

    德妃當然應好，還馬上派人去小廚房吩咐，多準備些兩人愛吃的菜。

    “德母妃，十三叨擾了?！笔隣攧t是規規矩矩給德妃行了個禮。

    德妃笑著擺手，“你就別講這些虛禮了。十四在阿哥所里也多蒙你照顧，有空常來我這坐坐?！?/br>
    十三爺笑了笑，這才坐下喝茶。他母妃還未過世時，同德妃的關系也還算不錯。所以他在德妃這也還算自在。

    “額娘，皇阿瑪今日在早朝上說了個差事?！笔臓敵粤藟K點心就開始切入正題了。

    “什么差事？”德妃隨口問道。她這會還沒多想，以為是十四爺聽了差事心動，想讓她幫忙說兩句。因為平日里四爺對十四爺看得嚴，輕易不讓他獨立辦差，有時候十四爺也會在德妃這里撒嬌求幫忙。

    “泰山祭天！”十四爺道。

    德妃臉色一變，剛喝的一口茶差點噴出去。她看向十四爺，皺眉道：“你皇阿瑪定了誰去？”

    “還沒定呢！”十四爺道：“今兒就在早朝上提了一嘴！”

    這下眉頭皺的更緊了。誰都知道現四爺和八爺不相上下，偏康熙在這個時候提出泰山祭天，難道是為立太子做準備么？

    “額娘，你幫幫四哥唄！”十四爺道：“我今日同他說，他還說不讓您插手！哼，我看就憑他自個兒，這差事不一定能弄到手！指不定皇阿瑪心里有別的人選呢！”

    “你皇阿瑪也不一定會聽額娘的?！钡洛行o奈的道。

    如今良妃在后宮的地位一直在上升，康熙來永和宮的次數都減少了。有好幾次，她都聽說良妃被召到乾清宮去了。

    況且越是這種時候，她越是不好太過自己兒子說話。她跟了康熙多年，還是了解他的性子。你越是巴巴的去爭，他越是不樂意給！一個弄不好，還會起反作用。

    “額娘，您就旁敲側擊一下嘛！”十四爺道：“泰山祭天呢！若是便宜了那個，到時候四哥可就危險了！”

    “你給我小聲點！”德妃有些無語的瞪了十四爺一眼，這急急燥燥的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

    第919章 看望大阿哥

    十四爺吐了吐舌頭，卻并不在意。德妃宮里的人不知道清理過幾次，如今能留在屋里伺候的，都是絕對忠心的。他并不擔心話被外傳。

    這會他一心幫四爺，所以有些急切。但德妃卻比他要冷靜沉穩的多。在這一刻，德妃倒是同四爺有了默契，她也覺得這事還是不開口的好。

    “額娘，您別猶豫了?！笔臓斠姷洛植徽f話了，不由催促了一句。

    “這事額娘心里有數?！钡洛o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道：“你就別瞎摻和了，免得幫倒忙！”

    十四爺癟癟嘴，道：“您和四哥總是叫我別瞎摻和。我怎么就不能幫忙了！”

    “你跟著你十三哥做好分內的事就行?！钡洛鸁o奈的勸道：“別的事，你四哥心里有數，額娘也會看形勢幫忙的?！?/br>
    話都說這份上了，十四爺也就沒再多說了。從始至終，十三爺都只是在一旁微笑著當觀眾。他很知道分寸，并不多話。反正有事的時候，四爺會記得吩咐他去做就行了。

    八爺在宮里待了一早上，快午膳的時候才出來。他沒有回府，而是去了曾經的直郡王府，現在大阿哥的關押地。

    有康熙的口諭，八爺進去的毫不費勁。他沒讓人帶路，只是問了一句大阿哥在哪個屋，便帶著趙仁寬前往。

    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而已，曾經熱鬧的直郡王府就顯出了頹敗的氣息。就連墻角的雜草都沒人打理，看著像是沒什么人住似的。

    八爺一路走過，眉頭越皺越深。他來之前有想過府里的情形，但沒想到會如此糟糕。這比他派人去皇莊上看到的太子的情形還要差。

    不過細想想也不奇怪。大阿哥如今不僅沒了爵位，還是個罪人。跟著這么個主子，奴才們肯用心伺候才怪。而且因為是罪人，身邊伺候的人也是急劇減少，這都是跟著身份地位來的。人少了，府邸還是這么大，自然是看顧不過來的。

    其實按理來說，以大阿哥如今的身份，都不夠格還住現在的府邸。連太子都從毓慶宮搬了出去，他卻還住在這里。也不知道是康熙遺忘了，還是給這個兒子留了最后一絲仁慈。

    大阿哥沒有在后院同自己的福晉一塊兒，而是獨自一人住在前院。八爺沒走多久就到了。

    到了院門口，就見大門緊閉，里面也聽不到一點兒動靜。

    趙仁寬上前去敲了門，就聽里面好一會兒才有動靜。就聽見一個帶著幾分不耐的聲音問道：“大中午的，誰呀！”然后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露出一張老太監的臉來。

    “我們貝勒爺來看望大阿哥！”趙仁寬道。

    那老太監眼神也不大好，以往也不認得趙仁寬。但聽他提什么貝勒爺，再看到后面氣度不凡的八爺，頓時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打千道：“奴才見過貝勒爺！”

    趙仁寬也懶得理他，一把推開大門，給八爺讓出道來。八爺看都沒看那老太監，徑直往里面走去。

    等那老太監直起身來，就見八爺帶著趙仁寬都要走到屋門口了。

    屋門口也有奴才守著，原就是跟在大阿哥身邊的吳克利。他是認得八爺和趙仁寬的，當即就先行了禮，然后給兩人掀了門簾。

    其實大阿哥在里面聽到動靜了。但他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依舊自顧自的吃著飯。等八爺進來了，他也只是側頭看了一眼，連個招呼都沒打。

    “大哥?！卑藸旈_口叫了一聲。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大阿哥消瘦了不少。側臉能看出來已經凹陷進去，顴骨都突了出來。

    聽到八爺開口，大阿哥還吃了口菜才放下筷子，然后扭頭看了八爺一眼，淡淡道：“今兒是什么風把八弟吹過來了？”

    八爺一點也不生氣他這怠慢的態度，依舊是滿臉帶笑的道：“今日我是受惠母妃所托來看大哥的?！?/br>
    一聽八爺提惠妃，大阿哥的臉色就變了一下。

    “惠母妃在宮里很擔心大哥，但她沒辦法出來，只能拜托我了?！卑藸斶呎f邊走過去在大阿哥身邊坐了下來，道：“我今日去問了皇阿瑪，皇阿瑪也讓我來看看大哥，我便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