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福晉那邊也一樣。如今成婚的皇子里，除了九爺和十爺府上還沒有側福晉，其他府上都是有側福晉的。這會聚在一塊兒，也有幾個人。再加上一些親王府上的側福晉，也是熱鬧的很。

    舒舒覺羅氏未出嫁前也隨額娘出席過一些京城世家的宴席，但這樣全是皇親國戚的，她還是第一次。

    李氏拉她過來的時候，她還有點緊張。但真正打起招呼來，卻發現也沒什么好緊張的。

    大家身份都差不多，又來自各個府上，也不會談論多深的話題。當然，她作為剛進府的新人，也是大家的焦點，總有人想問點什么，來判斷她入府過的好不好，受不受寵。

    應對這樣的問題對她來說不是難事，保持微笑，露出靦腆的樣子就好。也沒有誰會真的打破砂鍋問到底。加上她說話柔聲柔氣的，到是很快就融入進去了。

    托婭為了這場婚事，三個月前就已經從草原出發前來京城。今日終于到了出嫁之時，她卻沒有半點高興之情。

    這場婚事不是她所愿，也不是她阿布計劃之內。當初為了不得已的理由接受圣旨，如今也只能把所有苦楚往自己心里吞。

    滿蒙聯姻已久，但不管是嫁入愛新覺羅家的蒙古格格們，還是嫁入蒙古草原的滿洲格格們，這么多年來，就少有聽說過得好的。便是孝莊圣母皇太后，地位到了極致，但身為女子，也未見得幸福。

    所以她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也對未來沒有任何憧憬。

    于是她從一早穿上嫁衣，臉上就沒有笑過。直到坐上轎子，進了直郡王府，到了自己的院子，依舊是面無表情。

    雖然轎子是從偏門進的，一路直接抬進了她的院子，但她也能聽見府里的熱鬧。

    似乎有人在唱戲，有人在說笑，仿佛今晚的迎娶是一場盛宴。但她內心卻無半點漣漪，就仿佛這一切與她無關。

    不知道大府里納喇氏是如何想的，在托婭進府后，她并沒有一個人前往去看，而是叫上了妯娌們，還有各府的側福晉們。

    “既然以后是一家人，今日正好都見見?！边@是大福晉的理由。

    池小河想起一年多以前再草原上見到的那個笑容燦爛的女孩子，心里不禁唏噓。

    她還記得臨到離開草原的時候，托婭還來問過她一些京城的事情。一年時間真是一晃而過，這么快托婭就嫁過來了。

    托婭萬沒想到納喇氏竟召了一幫人來看她，弄得她跟賣藝的猴子似的。

    從那些圍觀人的眼神中，她知道大多數人都是看笑話來的。納喇氏像是不自知，竟還興致勃勃地給她介紹。

    她一天幾乎滴米未沾，這會又被一堆人圍觀，腦子亂哄哄地，根本就記不住誰是誰，只是機械的隨著納喇氏介紹跟著微笑點頭，或是起身行禮。就連看到池小河這些曾經在草原上見過的人，她也沒反應過來。

    從池小河這里看，托婭的疲憊是顯而易見的。一年未見，她瘦了許多，臉頰的嬰兒肥都沒了，顴骨都有些突了出來。眉眼間也完全沒了去年剛見時的肆意瀟灑，反倒是多了幾分郁氣。

    池小河不禁在心里輕輕嘆息一聲。在古代，女子的命運真的不由自己掌控。像她們這樣進了皇家的，連和離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也怨不得都想爭寵，誰愿意孤苦一生呢！

    而另一邊，男人們卻喝得正熱鬧。直郡王如今恢復了爵位，又娶了蒙古格格，正是春風得意。誰敬酒都給面子喝。

    八爺和九爺、十爺早就計劃好了輪番上陣灌酒，再加上有愛趁機湊熱鬧的三爺，直郡王很快就有了醉意。而一向酒量頗為不錯的十爺今日狀態卻不佳，竟比直郡王還先醉，直接一杯酒倒在了胸前，把衣服都打濕了！

    “十弟今兒是怎么了？這酒量退步了??！”三爺笑道。

    “可不是！怕不是十弟妹拘得緊，近日喝少了吧！”九爺打趣道。

    這話一說，大家都笑了起來，三爺道:“都說八弟懼妻，怎么十弟也學上了！”

    “三哥，我今日可還能戰呢！”八爺舉起酒杯道。

    “嘖嘖，八弟如今新娶了側福晉就是不一樣??！”三爺笑道。

    八爺笑笑沒說話，九爺則道:“十弟妹也不在，我扶十弟去換衣服吧。這會都深秋了，濕衣服免得著了涼?！?/br>
    一旁有小太監忙上前來帶路去客房。十爺的貼身太監便同九爺一塊兒把十爺架了出去。

    “來來來，咱們繼續！”八爺道。

    “繼續繼續！”三爺很是捧場。

    這一場酒宴一直到明月高掛夜空才結束。直郡王到最后都醉得不省人事了。十爺被灌了醒酒湯后清醒了一些，但走路還是打飄，被十福晉先拖上馬車了。

    八爺和三爺、五爺、四爺、七爺幾個還是清醒的，同納喇氏告辭。

    池小河也帶著舒舒覺羅氏跟著告辭出來，一同上馬車回府。

    “爺又喝了不少吧？這一身的酒味！”池小河嫌棄的沖八爺撇了撇嘴，還用手扇了扇味道。

    八爺笑了一下，道:“今兒十弟喝多了，我這是染的酒氣?！?/br>
    池小河白了八爺一眼，并不信。

    八爺也不繼續解釋，轉而問起了舒舒覺羅氏，“她還安分？”

    “還行吧?！背匦『拥?。她有暗中觀察，舒舒覺羅氏坐在一堆側福晉里算是話少安靜的。不想四爺府上的李氏，那真是和誰都能說上兩句。

    “你看著點，頒金節她也要進宮的。別惹什么麻煩?！卑藸數?。

    池小河愣了一下，聽八爺這語氣，怎么像是不待見舒舒覺羅氏似的。

    第648章 臣妾可不依！

    后面馬車上，舒舒覺羅氏一個人坐著，身邊有聽琴和知畫陪伴。

    “主子累么？閉目養神一會兒吧?！敝嫷?“回府還得一會兒?！?/br>
    八爺府離直郡王府遠，馬車慢悠悠地走，估計得小半個時辰。

    舒舒覺羅氏卻搖搖頭，道:“累是有點累，但心靜不下來?！?/br>
    “主子在想什么？”聽琴道:“不知道奴婢們能不能替您分憂？”

    舒舒覺羅氏卻是沉默了沒說話。叫她怎么說，說她看著那些看似妝容精致，實則內心憔悴的側福晉們就想到了自己的未來？

    那些女子當年進府的時候，誰又不是年輕美貌，滿懷憧憬。結果日子過著過著，人就老了，心也死了。

    便是像四爺府上李氏那樣能得寵的，日子也過得不輕松。時刻提防被人分了寵，還得養好孩子，替孩子爭寵。

    一年又一年的新人進府，自己卻慢慢年老色衰，那種危機感想想就覺得可怕。

    在想想自己的境遇，進府都半個月了，至今沒同貝勒爺圓房。更不敢想未來的日子。舒舒覺羅氏突然有種人生還未開始，就已經老了的感覺。

    見她沉默，聽琴和知畫也不再出聲。這半個月，她們是看著舒舒覺羅氏一次次期盼，又一次次失望的。

    其實貝勒爺也不是不來。這半個月里，也來了三四次?？沙诉M府的頭一晚留宿了，后面的幾次都沒有留宿。所以至今也沒圓房。

    而且貝勒爺每次都是半下午來，偶爾會讓主子撫琴，偶爾會和主子對弈。但到了晚膳時，卻是必定要離開的！

    仿佛主子就是貝勒爺的一個消遣工具。需要的時候就來用一下，用完就果斷離開，沒有半分留戀。

    她們也鼓勵主子主動開口挽留貝勒爺。主子也嘗試過，貝勒爺卻是絲毫不動心。

    你若是說貝勒爺干脆不來，那她們也就死了心。偏這樣偶爾來一下，總不免讓人覺得心生希望。

    雖說不能感同身受，可這種事情換誰身上都會難受吧！更何況她們主子在家里可是受寵的很，從小到大哪里受過這種委屈呀！

    偏受了委屈還沒處說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有機會回娘家見到老爺夫人，也好叫主子撒個嬌，疏解下心里的憋屈。

    她們這邊馬車上一路沉默的回了八爺府，池小河這邊卻是同八爺說了一路。

    說托婭，說那會在草原上的趣事，說各家的八卦等等。

    兩人大婚這幾年，相處時的氛圍越來越好，池小河對八爺也越來越能放得開。所以兩人如今也很能說到一塊兒去。感覺不僅是夫妻，也像是朋友。

    等到了府門口下車的時候，池小河才意識到還有個舒舒覺羅氏跟著。

    但八爺仿佛沒看到，還是同以前那樣自己先下了馬車，然后再扶著她下馬車。

    舒舒覺羅氏正好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說不羨慕是假的。

    “很晚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背匦『訉κ媸嬗X羅氏道。

    舒舒覺羅氏給兩人行了禮，便回自己屋了。

    八爺見她走遠，這才拉起池小河的手道:“福晉若是不累，陪爺再走走？”

    “爺今晚興致不錯呀！”池小河有些意外。她本以為八爺今晚喝了不少，應該一回來就要休息的。但這會卻是精神抖擻，沒半點睡意。

    “大概喝興奮了吧?！卑藸斝Φ?。

    “那便走走吧，臣妾不累?！背匦『拥?。

    這會已經算是京城的深秋，夜里的涼意還是很重的。兩人都披上了披風，這才不緊不慢地沿著青石板路慢慢往前走。

    夜空中掛著一輪孤獨的明月，清冷的月光撒下來，仿佛給這夜色又添了幾分涼意。

    “爺，你說月宮中真的有嫦娥么？”池小河抬頭仰望道。

    作為一個現代人的靈魂，她當然知道月亮上沒有廣寒宮，沒有嫦娥，也沒有吳剛和玉兔。

    但當她仰望夜空的時候，腦海里還是不自覺地會想起那個流傳了千年的神話故事。

    “你說，她當年飛升天界時可有后悔？”池小河又問了一句。

    “應該有吧?！卑藸斠蔡ь^看著天空回道:“在人間還有愛她的夫君，飛升后卻只有一個清冷的廣寒宮。便是長生不老又如何，孤零零一個人，還不如轉世輪回?！?/br>
    “人家不孤獨呀，有吳剛呢！”池小河笑道。

    “一個只會砍樹的吳剛有何用！”八爺不屑道:“后羿可是能射日的英雄?！?/br>
    “可女人要的不一定是拯救天下蒼生的英雄。也許她只要一個平凡人，能每天相伴，過知冷知熱的日子就好?！背匦『拥?。

    八爺看著她，突然怔住，總覺得池小河這話有別的意思。

    池小河笑了笑，道:“這只是臣妾的想法而已。爺也知道，臣妾這個人算是胸無大志，只要安穩度日就好?！?/br>
    “福晉只想安穩度日？”八爺下意識的問道。

    “相比轟轟烈烈如煙花便絢爛短暫，臣妾更愿意平平淡淡細水長流?！背匦『拥?，眼里滿是溫柔的笑意。

    八爺突然想起池小河已經無父無母的事情。想她小小年紀便寄人籬下。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愿意過安逸的日子？

    “爺記住福晉這句話了?！卑藸斘罩匦『拥氖志o了緊。

    “爺的想法肯定不一樣?！背匦『右恍?，“都說好男兒志在四方，不像咱們女人總是兒女情長?！?/br>
    “爺自小生在皇家，注定這一生也不能隨心所欲。志在四方怕是也難?！卑藸數?。

    “貝勒爺已經很厲害了呀！”池小河不贊同道:“上過戰場，賑過災，為皇阿瑪分憂，辦過那么多差事。尋常人像貝勒爺這個年紀，拿有能力做這么多事？”

    八爺還是很少見池小河這么一本正經的夸他，心里頓時跟吃了蜜似的樂開了花。

    “在福晉眼里，爺有這么厲害？”

    “當然了！”池小河毫不吝嗇的夸道:“臣妾一直覺得貝勒爺很厲害！能文能武！貝勒爺不許妄自菲??！誰要說爺不好，臣妾可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