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傷春悲秋

    窗外的雨并不大，淅淅瀝瀝的，讓人想起了春天。但屋里已經燒起來的地龍卻在宣告冬日的來臨。

    “今年冷得真早?！贝禾以谖萁堑难\上又加了幾塊新鮮的橘皮。帶著香甜味道的橘香慢慢在屋里蔓延開來。

    池小河靠在軟榻上，笑得有些慵懶，“可不是冷的早么，這還不到十月呢?！?/br>
    其實往年也有這個季節下雪的，今年雖沒下雪，卻感覺更冷一些。也許跟她的身子也有關，似乎更怕冷了。所以早早的便把地龍燒了起來。

    幾個孩子倒是比她結實，便是大格格待在她這屋里都有些上火。因而這些日子孩子們都只早晚過來請安待一會兒，其余的時間都在弘旺的屋里。池小河要想多陪孩子們，只能自己多穿一些去弘旺的屋子。

    也幸好有張氏這個好幫手，不然孩子們和府里的事她一個人還真應付不過來。

    “我這個福晉也當得太不稱職了些?！背匦『涌嘈?。

    夏天的時候還沒有這么明顯的感受。覺得自己幾個月調理的算不錯了?？商煲焕淦饋?，她就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精神短了。

    八爺又請了太醫給她把脈，調理身子的藥方也再次換過。雖然太醫說這已經算調理得快的了，但八爺面對她的時候還總是覺得有愧。

    叫池小河說，八爺為她做的其實已經很難得了。

    她還記得自己從莊子上回來后還吃過一次醋，怕八爺會去后院其他女人那。當時八爺為了哄她，曾說沒有這個想法。她那會并不相信，但也沒再提過此事，非常鴕鳥的逃避了。

    可八爺卻把這承諾當了真。這一說幾個月了，不管是忙碌還是清閑，八爺真的沒有進過其他女人的屋子。每晚不是宿在她這里，就是宿在前院。而且這期間八爺也沒讓她幫忙解決過幾次，清心寡欲的都快趕上和尚了。

    這要說起來，也算是八爺為她守身如玉了吧。

    二十出頭，正是一個男人需求旺盛的時候。八爺能心里只裝著她一個，還是很讓人感動的。

    越是感動，越是感受這份深情，她越是為自己不爭氣的身子著急。

    久病床前還無孝子呢，她若是這樣調養個三五年的，八爺還能如現在這般對她么？

    有時候想想這些事情，心情都會低落下去。她以前不覺得自己是個傷春悲秋的人，可現在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果然動了情便免不了患得患失吧。

    “福晉，您怎么哭了?！倍厒鱽泶禾倚⌒囊硪淼芈曇?。

    “??！”池小河被打斷思緒，伸手在臉上摸了一把，自己都被那濕漉漉的感覺驚了一下。怎么就哭了呢？她不禁笑了一下，還真是越來越嬌氣了呢！

    春桃見她這又哭又笑的，越發擔憂了。天氣冷了后，福晉就常這樣靠在軟榻上看著窗外出神，臉上時常會浮現出憂傷的神色。

    “我沒事?！背匦『訉ι洗禾谊P切的眼神笑了笑，見夏蓮也在一旁面露擔憂，便又笑了笑，道:“偶爾哭一哭，眼睛能更明亮?！?/br>
    這個理由可以說很扯了，可池小河說得一本正經，讓兩個丫鬟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了。

    “好了，貝勒爺應該快回了吧，讓廚房準備起來。這大冷的天，回來喝口熱乎的才舒坦?！背匦『佑值?。

    “奴婢這就去?！贝禾覒?。

    夏蓮則道:“奴婢去打熱水來給福晉擦把臉吧?！?/br>
    “嗯?！背匦『狱c了點頭。

    兩個丫鬟各自忙去，池小河也收拾好心情，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努力笑了笑。八爺在外忙碌一天，她可不想他回來還得為她擔憂。

    但今日回來的八爺臉色沉重，一眼就看得出來心情不好。

    “可是出什么事了？”池小河一邊給八爺去了大氅，遞了熱帕子給他擦臉，一邊問道。

    “敏妃娘娘今日沒了?！卑藸斅曇舻统恋恼f了一句。

    “敏妃？”池小河愣了一下。

    “十三阿哥的額娘?！卑藸斀忉尩?。

    “??！”池小河又愣了一下。她這才想起來，敏妃生前并沒有封妃，只是個庶妃，是病逝后康熙才給了個位份。

    “這么突然?！背匦『虞p聲嘆了一句。

    之前一直聽說病著，還說看熬過冬天再看的。沒想到剛入冬就沒了。

    “也不算突然?！卑藸數?“前兩日說是好轉了，應該是回光返照。十三弟今日差點沒哭暈過去?！?/br>
    池小河對這位敏妃娘娘的印象并不深。雖然從她為康熙生下幾個孩子看也是很受寵過一段時間的。但她位份不高，行事也低調，因而池小河嫁給八爺幾年了，對這位也就只有兩三面之緣。

    是個長相挺秀麗的女子，個頭不高，嬌嬌小小的，說話也是柔聲細氣的，一看就是性格溫和的人。十三阿哥的長相其實像她頗多，是個挺英俊的男孩子。

    她這走，十三阿哥自己都還沒大婚，還有兩個meimei要照顧，便是個外人想想都覺得可憐。

    “臣妾記得四哥是不是同十三弟交好？”池小河問道。她記得歷史上十三爺是非常堅定的四爺黨。在四爺稱帝后也很重用十三爺，甚至封他鐵帽子王，爵位世襲罔替。只是不知道歷史上的這兩位是何時開始建立下深厚情誼的。

    “十四弟同十三弟關系不錯?！卑藸數?“四哥看在十四弟的份上對十三弟也一向多有照顧?！?/br>
    池小河覺得挺有意思的，說起來十四阿哥才是四爺的親弟弟，歷史上卻是八爺黨，后來更是在八爺失勢后同四爺爭皇位。而現在看來，四爺卻是因為十四阿哥才對十三阿哥好的。難道兩人就是從此時建立的交情么？

    不過皇子們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也不是她能左右的。她這會只知道，敏妃病逝，八爺的內務府怕是又得忙了。

    “嗯，是要忙上幾日?！卑藸旤c頭，“不過因為有預料，所以之前就有準備。只是現在皇阿瑪給了封號和位份，規制需要變一下?！?/br>
    池小河點了點頭。敏妃現在是妃位，就連她和八爺也要跟著守孝。

    第433章 邀請

    古人守孝的規矩是很多的，而且執行的很嚴格。不像現代很多都簡化了。就拿敏妃病逝來說，池小河她們不僅在飲食、娛樂等事情上都有規矩要守，八爺他們更是百日不能剃頭剃須。

    不過對于八爺他們來說，這些規矩守起來已經不是難事了。從小到大，他們也經歷得很多了。但誰也沒想到，會有人在這種事上出錯！或者說不是出錯，而是就像十三阿哥說的，沒把他額娘放在眼里，打從心底里瞧不起他額娘，不尊重他額娘！

    三爺居然沒出百日就剃了頭，還頂著那光溜溜的月亮頭去上朝，被所有人看個正著！十三阿哥沒忍住，直接一拳打在三爺臉上，頓時眼淚鼻血齊飛，把三爺打得很是狼狽！

    說起來三爺比十三爺還是大不少的。兩人按理在武力值上根本不是一個水平。但十三阿哥憑著一腔怒火，幾乎是單方面毆打三爺了！要不是被四爺和十四爺拉住，十三阿哥怕是得把三爺打成重傷！

    要說兄弟斗毆肯定是要受罰的，更何況還是弟弟打哥哥。但事出有因，便是康熙也不會同情三爺，相反也生氣的很！直接把三爺的貝勒爵位都給奪了！

    三爺本以為這不是什么大事，即便是被發現了也最多是被罵幾句，再也沒想到會把爵位都弄丟了！

    但等他后悔得在康熙面前磕頭認錯的時候已經晚了?；实劢鹂谟裱?，當著一眾人的面已經說出的話是不可能收回來的。更何況敏妃這才去了多久，用尸骨未寒說都不為過。三爺這次實在是做得過了。

    從乾清宮出來的時候，三爺垂頭喪氣的，整個人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而十三阿哥則是雙目赤紅，依舊是怒意未減。

    其他皇子們在一旁瞧著，也沒人和三爺說話。大家對他的這種做法都挺不恥的。誰沒母妃，將心比心，若是這事落在自己頭上，便是拼命也是有的。

    看著三爺獨自離去的背影，八爺不由搖了搖頭。栽在這種事上，真不知道該說太蠢，還是太狂了。

    “十三弟，別氣了。你三哥就是腦子糊涂了！皇阿瑪也罰過他了。你再為這事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不值得?！碧釉谝慌园参康?。

    這些日子太子又重拾往日的風采，似乎之前種種偏頗的舉動真是因為直郡王所施的厭勝之術。如今他又是那個風度翩翩，讓人交口稱贊的太子了。

    “今日多謝二哥了?！笔⒏鐩_太子作了個揖。今日他打三爺的時候，太子雖是幫著拉架，但實際上是護著他的。這點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后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跟二哥說。你四哥他們都住在宮外，有事也不能及時趕到。找你二哥我是最方便了?！?/br>
    “嗯。多謝二哥?！笔⒏缭谡f這句話時，眼底明顯有淚光涌動。

    其實太子以前和十三阿哥的關系也沒多親近。但這次敏妃病逝，太子對十三阿哥多有關心，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拉近了許多。人就是這樣，在最低落痛苦的時候，若是有人示好，總是更能被打動。

    八爺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他之前同十三阿哥的關系就不算很親近。搬出宮有了自己的府邸后，弟弟中也就是和九爺、十爺還保持著親密。如今九爺和十爺也出宮建府了，他幾乎也不再踏入阿哥所了。

    最后十三阿哥是在十四阿哥的陪同下離開的。剩下幾個成年的皇子，大家也就此告辭，各自出宮回府。

    “八哥，我們去你府上坐坐吧?！本艩斃疇攲Π藸數?。

    七爺看過來一眼，沒吭聲。他的府邸和八爺不在一個方向，并不順路。加上他這些日子有意疏遠，便沒順嘴說一塊兒坐坐的話。

    到是四爺和八爺就住在隔壁，兩人勢必是要同路的。八爺只猶豫了片刻，便對四爺和七爺發出了邀請。

    他其實知道九爺開這個口肯定是有話想聊聊。但這會大家都在，不順帶邀請一下似乎說不過去。

    七爺果然推辭了。借口府里還有事，說是改日再聚。但大家都知道，這個改日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了。四爺卻是出人意料的答應了。

    八爺聽見四爺說好的時候還愣了一下。他不信四爺沒看出九爺的意圖。那四爺的這個回應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九爺明顯也很意外，還和八爺交換了個眼神。但話是八爺問的，四爺也應了，這會也只能大家一塊兒坐坐了。

    帶著三個兄弟一塊兒回府，八爺自然是不會進后院了。他讓趙仁寬給池小河傳了話，讓她別等自己午膳。

    書房里，王平給四人上了茶水點心便識趣的退了出去，并帶上了門。

    正院里，池小河聽了趙仁寬傳的話，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今日宮里可是出什么事了？”

    實在是八爺已經很久沒在府里招待過客人了。便是之前的一些門客都很少。她能感覺到這段日子朝堂上的不尋常。雖說八爺并不常說朝中事，但她也能從一些日常中大致判斷出來。

    趙仁寬對池小河倒是不隱瞞。他如今算是看出來了，池小河在八爺心中的地位很不一般，已經不是簡單的受寵了。因此他便把今日十三阿哥打了三爺的事說了。原因和最后康熙的處置也都說了。

    “這可真是……”池小河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就從康熙給敏妃死后晉位也能看得出還是有感情的。三爺這是覺得自己太出色了，努力給自己招黑么？連貝勒爵位都給奪了，這下子可難翻身了！

    主子們的事情奴才是不能議論的，趙仁寬只能在一旁保持沉默。

    “前院廚房今日可有準備？不行就讓我這邊的送些菜過去?！背匦『拥?。這會還沒出孝，喝酒是不能了，但來了客人總還是要招待的。

    “奴才還沒來得及去廚房看?！壁w仁寬回道：“不過按平日里的準備來說，怕是不夠的?！?/br>
    池小河點點頭，“我想也是。你先回吧。我一會兒讓這邊送菜過去。讓那邊準備些主食和小菜就好?！?/br>
    “那就勞煩福晉費心了?！壁w仁寬笑著躬身道。

    第434章 四爺的提醒

    前院的書房里，氣氛并不算輕松，可以說還算得上有幾分嚴肅。

    十爺拿著塊棗泥糕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其他三人。九爺端著茶盞隨意用碗蓋撥弄著茶葉，臉色卻陰沉難看。八爺和四爺都沒說話，但兩人對視著，有種寸步不讓的感覺。

    半晌，八爺笑了一下，道：“四哥，這些日子大家都繃著弦呢。這會難得放松，咱們就別談朝中事了吧?！?/br>
    四爺的臉上卻沒笑，神色認真的道：“八弟，有些事不是躲能躲得過的。你知道我的性子，若不是看在咱們也曾有生死之交，我就直接交到皇阿瑪面前了?！?/br>
    九爺嘴角微揚，眼神卻越發冷。他斜斜的瞥了四爺一眼，嘖了兩聲，道：“四哥這面子可給得真大呢！”

    四爺眉頭微皺，薄唇微抿，臉色已經沉了幾分。但他并不看九爺，而是依舊看著八爺。

    “九弟！”八爺看了九爺一眼，然后沖四爺笑道：“我知道四哥是一片好心?！?/br>
    “呵！”九爺又是一聲冷笑。

    八爺這下也皺了眉，低喝道：“九弟！”這一聲里已經多了幾分不悅。

    九爺抿嘴放下手中的茶盞，沒再說話。

    四爺這才對八爺又道：“八弟，這事若是讓皇阿瑪知道了，難堪的不是我。只要這筆銀子填補上了，我只當無事發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