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這會兒凌晨三點多，而且他正發高燒……

    他推開病房門，有樓道的光倒灌進來，宋槿書閉上眼。

    宋槿書忽然覺得自己想得有點多，穆千珩和夏緋云是有個家的，就算真和夏緋云有什么矛盾，他還有個情人蘇荷……

    蘇荷這個名字一出現在腦海，他就想起，那個被穆千珩決定留下來的孩子。

    他手撫上自己小腹，鼻尖發澀，他不想哭，但是他太難受了，小柯說的話他不是完全沒有聽進去，他過去糟踐自己身體的事情做得多了，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后悔，他以為他可以將這個殘敗的軀體揮霍至死。

    那時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最后報應來了，卻是他無法承擔的這一種。

    原本他以為這具身體如何生如何死都是自己的事情，他也沒想到會牽扯上另一個未曾出世的生命。

    他被這些雜亂的思緒擾得難以成眠，在黑暗中圓睜著雙眼，他又開始覺得覺得孤獨，很孤獨，這種孤獨很熟悉，一個人的夜里這種孤獨宛如在血液里面蝕咬他心神，讓他完完全全陷入絕望，就連呼吸都需要極大力氣。

    萬籟俱靜，這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呼吸越來越壓抑，最后打開床頭燈，起身披了一件外套下去走向門口，推開門，往外面一望，就看到穆千珩。

    深夜的樓道很清冷，白熾燈拖長男人的影子。

    穆千珩側靠著墻壁站著，微微低著頭，聽見聲音抬眸，對上宋槿書的雙眼，他微怔，旋即很快直起身走過來。

    他皺著眉看他，“哪里不舒服可以按鈴，外面涼，你不要出來，你回床上去，我去叫護士?！?/br>
    他臉頰透著一點病態的薄紅，大抵是因為發燒，面色很難看，宋槿書將他叫住了，“你進來，我有話問你?！?/br>
    穆千珩一愣，“需不需要叫護士？”

    他搖搖頭，轉身回去，門開一道縫，穆千珩走在后面進去帶上了。

    看他坐在病床上，穆千珩蹙眉過去了，“你上去把被子蓋好，萬一再受涼感冒了?！?/br>
    宋槿書指了指陪護那張床，“你去那邊?！?/br>
    他有些無奈，“你先上去蓋被子?！?/br>
    “你先坐那邊去?！?/br>
    “……”

    最后還是穆千珩先妥協，他過去在陪護床上坐下，宋槿書這才在病床上躺下，蓋好被子，手一伸，順帶將燈給關了。

    屋內陷入黑暗，穆千珩一頭霧水，“不是有事要問我？”

    “想不起來了，我想睡覺，你別吵了行不行？”

    穆千珩坐在陪護床上，不知道要說什么，也不知道還要不要走出去。

    他就這樣坐著，靜靜看著他。

    哪怕在一片黑暗中，宋槿書也能感覺到他注視著自己的目光，他翻個身背對著他，忽然說：“怎么不回家，你和夏緋云吵架了嗎?！?/br>
    他默了幾秒，“應該很快就會退婚?！?/br>
    宋槿書微微愣了下，但也沒多久，他又道：“那怎么不去找那個蘇荷？她懷孕了，應該很需要你在身邊?！?/br>
    “蘇荷的孩子不是我的?！?/br>
    “那讓她安心養胎的是誰？”

    “是我，”穆千珩頓了頓，低沉道：“我讓她養胎生下孩子也是有原因的?！?/br>
    具體什么原因他不是很想說，不是什么光彩的理由，他在利用蘇荷，蘇荷在他眼里是穆晚承的走狗，又極度有心機，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手，也不會在乎蘇荷腹中那個孩子。

    這些事情讓宋槿書知道，未必就能洗白他眼中的自己，他其實很清楚的，他早就已經讓他失望了。

    宋槿書喜歡的是那個干干凈凈的陽光少年，那個只存在于他回憶里的人，是當他在黑暗中能帶給他光的人，他是無論如何也已經回不去了。

    他也想做他的穆千珩，但他做不到了。

    果然，宋槿書沉默了片刻問：“她和我還有夏緋云一樣，也是你的棋子嗎？”

    他別過視線，手在額頭按了下，沒有回答。

    宋槿書閉上眼，“睡覺吧，我很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