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嘴巴太毒了，他還記得他之前那一句——

    你覺得沒錢還能糾纏得了我？

    正踟躕之際，門從里面被打開了。

    他微微一驚，下意識就往后退了一步，抬頭對上男人雙眼。

    深灰色的浴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帶著水汽的發梢半干，他整個人顯得更慵懶，衣襟里露出的鎖骨和胸肌一大片，宋槿書看得面頰發熱。

    他手揉著自己后頸，淡淡問：“有事？”

    已經撞上了，也沒時間再思考，他猶豫一下，“我就看你怎么還沒睡……”

    “要睡了，”他回，“你也睡吧?！?/br>
    宋槿書一怔，見他站直了身子，急了，“我今天去風投中心把錢交齊了！”

    本來想了很多哄他的說辭，但是這會兒卻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來，錢都交了就向著贖身又進了一步，他指望這個消息能讓他高興點兒。

    他動作停住，默了默，最后問他：“那你還剩多少錢?！?/br>
    宋槿書完完全全愣住，想不到還沒說幾句就切入到這么尖銳的問題。

    他視線微微閃躲，“還有一些在銀行，反正……肯定夠我們用?！?/br>
    穆千珩垂眸看著他，一股難以名狀的煩躁油然而生。

    打從今天接到黎景川那通電話開始，他的狀態就一直不太好，工作的時候也沒法集中精神，和蘇荷那頓飯全程不在狀況里。

    回來的一路都在想他吃飯了沒有，他今天沒有叫人給他送餐，又回來得這么遲，他甚至還想他是不是和上次一樣，在房子里等著他。

    但是沒有，他被另一個男人送回來，聊得好像還挺開心，他說那是他的朋友。

    他還記得上回在廣場見到聶荀，那男人殷勤地給他喂水，還幫他弄頭發……

    這他媽算是哪門子的朋友。

    他身上一根長發一點香水味都要被他拿來說事，而他呢？

    “夠用？”他面色更冷，輕嗤了聲，“我早說過我過不了窮日子，你除了給我一個住處還給了我什么，我答應你在你身邊就不會接別的客人，但是宋先生，你覺得我能一直過這種沒收入的日子？”

    “宋先生”三個字生生將距離拉開，仿佛又回到最初，宋槿書面色恍白，有些無措，“我沒說不給你錢，是你自己說的?！?/br>
    但他很快想起，他之所以說這話，是為了叫他不要再穿人偶衣服，覺得對他的傷口恢復不好。

    說到底還是為了他，那時候他覺得他好像很在乎他的傷口。

    “哦，倒是我的錯了，”他哂笑，“行吧，那我當時說的話你都記得么?！?/br>
    宋槿書抿唇不語。

    “不收費，在你身邊的時候不會接別的客人……”他尾音拖長，“但是，我不會永遠在你身邊?！?/br>
    宋槿書呼吸發沉，抬眸盯著他。

    “你為我贖身，我是你的人，現在……還不是?！?/br>
    他眼底的笑意涼薄，宋槿書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從里面看出深深的嘲諷，他有種很糟糕的預感。

    他聽見男人的語氣，淡漠，透著懶意，那樣的漫不經心。

    “說起來，我這次休息的時間也很長了，我看也該到此為止了?！?/br>
    他剛側過身，宋槿書喚了一聲他名字。

    “Jade……我以為我們現在不一樣了?！?/br>
    他沒看他，“哪里不一樣?！?/br>
    “我以為我們現在不是什么都要拿錢說話，你不是算過賬了嗎，算得清嗎？”

    宋槿書還在做著掙扎，他這段日子有種錯覺，他覺得自己對Jade來說應該也不僅僅是個金主而已，Jade明明對他很好的。

    “我住你的房子，管你的飯，至于不要錢，純屬各取所需……”他意有所指上下掃視他的身體，“我是個正常的男人，總要發泄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