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接近年關的時候殷離開始在家休息,每天都和宴宴黏在一起。 她嘲笑殷離膩歪,到底還是心下柔軟。懷這個孕,殷離確實前前后后都守著,耐心得不行。 潘姨過年準備回老家,提前請好了假,殷離答應得很痛快,那些個黑衣大漢也零零散散走了不少。 別墅漸漸空蕩起來。 家里最后就只有宴宴和殷離外加一條狗,以及偶爾過來串門的容安。 歲末那個晚上,殷離下的廚,宴宴原以為他不擅長這些,設想了許多讓人啼笑皆非的場面。 想要自己上手,被殷離攔了下來。 見人圍裙戴上到有幾分居家模樣。 殷離給她換了個沙發,棉絨絨的,窩在里面軟得要陷進去,電視里播著熱鬧非凡的畫面,宴宴無心于此,視線就在廚房里忙活的殷離身上來回轉。 見他單手拿著鍋柄,腕間青筋暴起,一副嫻熟做派。 往日規整的頭發有些隨意的搭在額間,堅毅的側顏好看得不像話。 菜上了桌,宴宴胃口都比往日要好些。 殷離見那條桂花魚小姑娘吃得最多,給她細致的剔了刺出來,鮮嫩乳白的rou和濃香的湯汁結合得恰到好處,味蕾間迸發著清香和細膩。 宴宴沖人笑,扒著碗里的飯,囫圇了幾口。 事后窩在殷離懷里,扒拉著他修長的指尖。 “你怎么會做飯呀?” “以前在國外讀書,家里沒人,出去吃太吵,自己慢慢的就學會了?!?/br> 提起家里人殷離神色自若,假使不細看也覺察不出眉宇間多出的涼意,宴宴迷瞪著雙眼。 她沒聽殷離提起過家人,也沒有見過殷離的家人,一時間生出些好奇心。 “那你家人他們呢?” “都死了?!?/br> 殷離注意力在電視上,說話時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宴宴讀出些莫名的冷漠和無所謂。 沉默了半晌,殷離見她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指尖撫上小姑娘眉目間的褶皺,將其撫平。 “所以啊,你以后得對我好一些,我只有你了?!?/br> 難得的軟話,說出來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宴宴仔細思索著,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手摸上自己的肚子,低聲說了句好。 電視里說鬧騰的人聲一陣歡呼雀躍,不時傳出一陣噼里啪啦的煙火聲。 小白趴在殷離腳邊,乖巧的不行。它往日鬧騰,殷離在就變像只鵪鶉,宴宴心里笑它慫。 “要看煙花嗎?” 殷離問她。 宴宴仰著頭才看到他面上的神情,半分期待半分小心。 宴宴有些愣。 殷離總說擔心自己離開他,事事遷就,事事上心,所有的好都柔軟不已。 宴宴想不起過往的事,但能分便出如今對他的感情大約是喜歡的,不知曉過往的糾葛多濃稠。 也有想過直接問殷離到底發生了什么,又隱約感覺不合適,若是自己想起來或許還會客觀許多。 宴宴如今的思緒不像過去那般混亂,繁雜。 心智也扭轉過來,卻沒辦法勾勒出過去日子里的輪廓。 總覺得殷離是陌生的,他們之間的親密是陌生的,熟稔是陌生的,肌膚之親也是陌生的。 唯一讓人相信的是他的愛意。 宴宴像浮萍,無枝可依,終日游蕩,如今有人為她驚為她擾,像是有了歸途和去路。 終究是不舍。 但她沒有底氣告訴殷離自己想起來不會離開他這種蠢話。 只能斂著神色點點頭。 殷離去庫房里抱了一大箱東西出來。 出門前把她裹得嚴嚴實實,圍巾帽子毛茸茸的小棉拖手套。 隔著厚厚的布料牽起她的手往外面走。 小白跟在后面,脖子上也圍了圈圍巾,還戴著一頂尖尖的帽子,看著有些笨拙滑稽。 殷離一本正經給它裝扮時的模樣更甚。 宴宴好像裝了整個胸口的糖果,每天都浸泡在快樂里。 外面積雪很厚,到處都是白花花一片,霧氣也冗雜。 枝啞上堆著白色的積雪,她恰好站在一顆大樹下,被砸了腦袋。 捂著頭往殷離身邊跑,逗笑了那人,恰好他手中的仙女棒被點燃,映出的眼睛亮晶晶的,倒著她的輪廓。 像冰雪世界中王子在盛禮,給了一把血刃劃破心臟,滿心滿眼的她。 同時裝下了整片夜空,宴宴看愣了,殷離把煙花棒遞她手里。 低著頭將人帽子上的積雪都拍落,仙女棒熄滅他彎著腰把煙花拿出來。 宴宴整個人都迷瞪著,火苗嗖得一聲飛出去,耳畔就覆蓋上一片溫熱,聽不見巨響盡管下意識縮了身子。 煙花很美,在長空劃過,綻放,點亮了整個世界。宴宴被他牽著,鼻尖發澀。 有人陪著真好。 肚子好像被輕輕踢了一下,宴宴晃蕩著,又站穩,沒有告訴殷離,眼角偷摸著笑。 鼻尖泛著紅,眼眶也紅,被凍的。 盡管殷離把人包裹的嚴嚴實實也難保不被寒風卷渡。 后面不知道他從哪里掏出一個相機對著宴宴拍,恰好人在笑,定格。 所有的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話。 好像隨時會覆滅。 然后就真的覆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