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念
顧潯給西辭換了套新衣,焱嶺素色的衣服實在太少,顧潯才叫人制了新的來,他特地叫人在袖口繡了幾朵桃花,顯得有生氣些。 安神香也是顧潯現調的,調香是在知也閣百無聊賴的時候學的,怕西辭在炎嶺的魔氣中睡不安穩。這香氣雖與清陵的比不得,但終歸讓他在夢里有些熟悉感。 魔兵已從中州撤兵趕了回來。游萊傷重送去醫治了,花音帶人在未央宮門外跪了許久。顧潯將西辭安置妥當后出去見了一面。 “主……主上!”花音已然惶恐不行,跪在地下道,“屬下……屬下不知主上已赴中州……” “不知?”顧潯輕笑一聲,半蹲下/身,折扇搭在花音旁邊,那白皙的脖頸感受到這冰涼觸感,瞬間嚇得魂都沒了,魔尊眼神陰婺,他只抬頭看了一眼,立馬又埋下頭去認錯。 顧潯掃了一眼花音身后的魔兵,挑一下眉,“我才閉關幾日?你們這是想替焱嶺易主吶?!” “屬下不敢!屬下知錯!”花音忙磕了兩個頭,“屬下該死!” “你是該死!”顧潯手上用力,花音被折扇攔頸一打,人跌出好遠,他捂著脖子支吾不出聲音,只有哭腔。 顧潯起身一腳踩住他心口,問道,“你在他身上放了什么?” “屬下……屬下沒有?!被ㄒ粽f話已然費力,片刻嘔出一口鮮血。 周圍的魔兵嚇壞,有人上前制止,“主上……花護法使用噬靈蠱實在是萬不得已之舉??!當時西辭封印無生塔,打算大殺焱嶺!他太強了!若是……若是沒有大祭司的……” “原來如此吶?!鳖櫇∧抗馄氐交ㄒ羯砩?,分明姣好一個少年,偏生要這樣作賤自己,“請大祭司來?!?/br> “蠱是屬下偷的……大祭司并……并不知情?!被ㄒ魷I眼婆娑看著顧潯,那眼神……仿佛在看滅了他滿門的渣男。 “我不為難他?!鳖櫇『寐暁獾?,“見你對這蠱毒喜歡得緊,便請他為你也種上一些?!?/br> “!” 西辭受傷一事,像根刺卡在顧潯心里,他不是什么會控制心性的圣人。他遠比自己想的要心狠手辣很多。 花音的哀嚎聽得他頭疼,他揉揉眉心,讓人把種了蠱在地上扭動著生不如死的花音帶走,獨自去了無生塔。 無生塔身的符咒被毀了,這地方現下全靠西辭的靈力支撐著。 顧潯差點撤了結界,可又怕西辭察覺什么,只入了塔內,在里面布上了幾層不易察覺的防護。這樣就算無生塔再出事,也又他先擋著。 “顧北樓?你又來了?!笨侦`詭異的聲音抬起,“好久不見啊……你在封印我?可惜了,我入過你的夢,你躲不開我了?!?/br> 顧潯沒心思搭理他,只到塔底查看了下妄念鏡的破損情況——妄念鏡的確出現了裂痕,可鏡面卻粗糙無關,顯然鏡靈出來了。 西辭猜得沒錯,當時楚明修引他們過來時,這東西便已經被引渡出去了。 至于引渡到了哪里?顧潯微瞇一下眼,他可能要去找找楚明修了。 “你在改變?!蹦锹曇魪溺R子里透出來,仿佛能穿透人內心一般,“你動了邪念?!?/br> 顧潯下意識將手中折扇握緊了些,無所謂笑笑,“那又如何?我本就不是什么心懷天下的人?!?/br> “哈哈哈……很好?!币坏篮跓熞搽S之圍在顧潯身邊,“接下來……你會開始殺人。殺很多人。殺到你都不認識你自己……最后被妄念吞噬干凈——” 顧潯尋到黑煙中發光的亮點,給了致命一擊,那東西果然消散了去。 顧潯盯著那團散去的黑煙,瞳孔微微泛紅,仿佛當妄念鏡方才刺激他的話只是一場游戲,他笑得邪氣又無所謂,“那比比呀,看誰先玩死誰?!?/br> * 大祭司來施了針,說西辭身子涼得緊,不是什么好兆頭。 顧潯忙叫人添了衣被,可就是暖不熱。 人急了,就容易散發出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腦子里全是爛俗電視劇里暖身的情節。 顧潯片刻糾結后,掀被上了床。 他側臥著,從腰際摟著西辭,手掌疊在人小腹,把懷里的人圈了個嚴嚴實實。 卻又不敢太放肆,只乖乖摟著,蹭幾分安神的桃花香。 燭火微曳,他像一瞬間褪去了所有偽裝和不安,他把人圈更緊,悄悄湊近了些。 光亮不明晰,卻因距離足夠近,足以把人看清晰。 顧潯目光從眉眼一路往下落,像野獸在盯自己寶貴的所有物。這如玉的臉,墨色長發散落著,都是他的欲望和邪念…… 一瞬間竟真滋生起——其實就這樣也挺好的,西辭安安靜靜睡在自己懷里,完完全全是自己的。 不會有十幾日后的天下大變,他也不會是他手刃除害的妖魔…… 有那么一瞬間,他著了心魔,竟然真想就這樣把西辭圈起來,什么都不管不顧。 可他不敢,也不愿意??傆X得讓人蹙蹙眉頭,都是他的罪過。 睡得昏昏沉沉,有風起,妖鈴被吹得亂響。 詭異雜亂的嘶吼又來了…… “你怎么還不死……” “你怎么還沒下地獄……” “他會殺了你!” …… 萬聲枯骨鈴雖然厲害,但反噬也極其嚴重,顧潯毫無意外,又做起了噩夢。 他看見無數蠱蟲啃食的尸體……看見一座巨大的祭壇,里面全是糜爛的腐rou,蠕動的蟲子……那里蟲吃蟲,蟲吃人,人也在吃人!相互啃食著,用了命咬斷別人生存的殘氣,換一點稀薄的活著的生機。 他試圖施法讓那些人住手,沒想到那些殘缺的怪物見到這邊還有個完整的人,瘋了似的撲過來! 幻影是被一道白光打散的。 “又做噩夢了?”妄念鏡里那人果然又出現了,手里拿著的寒霜降光芒凜冽。 顧潯抬眼,沒氣憤,也不待見,“別用他的語調和我說話?!?/br> “我就是他吶?!蹦侨丝蓯u笑了笑,攤攤手手中寒霜降化去,變成一把糖,他遞在顧潯面前,道,“魔尊,我們聊聊?” 顧潯抬手就鉗住那人脖頸,警告道,“我只欠你一個時辰,別和我耍什么花樣?!?/br> “哈哈哈……”伴隨著放肆的大笑,手中的人化為一道白煙,再聚起時,兩人面前景象竟已全變——這里是……清陵后山! “你不是想救他嗎?”那人再一揮手,兩人就已來到了古墓之中。 那人輕輕松松化開結界,讓顧潯跟著走進去,“你不是一直想進來看看嗎?” “這里呀,藏著西辭所有秘密?!蹦侨松酚衅涫陆庹f著,手指拂過白玉棺邊沿,他抬頭對顧潯笑道,“沒想到你還是個君子?真不看?” 顧潯負手立著,手在身后篡緊,卻始終沒邁出那一步。 西辭想告訴他的,自然會說。西辭不說的……他不會多過問。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東西?!蹦侨顺榛厥?,“不過就是你要找的玲瓏子罷了?!?/br> “玲瓏子?”顧潯蹙了蹙眉。 對這人知道所有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 “玲瓏子……”那人笑了兩聲,揮手打開棺門,竟從里面拿出一顆不大的血色珠子,玲瓏剔透很是好看,他放在指尖把玩,目光挑向顧潯,“這就是可以救命的東西,救你?或者他?!?/br> 那人看到顧潯眼中閃過的光亮,頗有幾分jian計得逞的得意,兩指用力將指尖珠子捏了個粉碎,大笑著,伴隨著眼前晃動坍塌的景象消失了…… 顧潯驚醒過來,片刻茫然心悸后,下意識將懷里的人摟緊了些,試圖貼合他,從他身上汲取些安全感定神。 抱了一夜,西辭身上暖了些,臉上也有了些血色。 顧潯摟著西辭,像摟著所有的希冀,將額頭抵在西辭肩上,重新合上眼,緩了許久神。 良久他才在西辭身上熟悉的氣息中重新睜眼,深沉死寂的目光不知望著哪里。他像個孩子,把頭枕在西辭肩上,忽然開口喃喃道,“若我有一日犯了大錯。打我罵我都好。我會改,千萬別不要我……” * 三日光陰很快,顧潯將人照料得很好,身上大小傷口他仔細檢查過,都已無恙,面色也好了許多。 顧潯將西辭輕輕放在藥室寒床上,看著旁邊放的剔骨的彎刃,問道,“若易骨成功,人多久會醒?” “得看情況?!贝蠹浪拘辛藗€禮,“若神君意志堅定,希望醒過來,可能即刻見效。若神君不愿醒來……多少時日就不好說了?!?/br> 顧潯沒說話,替西辭理了理額前碎發,道,“你醒過來好不好?這天下還等著你守護呢,還有……” 還有我。 顧潯把人遣退,將彎刀在藥火上燒熱。 聽大祭司說,這一刀剜下去,會很疼,他怕自己受不住,所以找準位置決定下手快些。 【嚴重警告?。?!親~您現在的行為動機都十分危險!若玩死“顧北樓”這個id,您就只能走原魔尊npc路線了。并且,親擅自損傷npc軀體,日后很可能遭到反噬——】 閉嘴。 顧潯動了手。 這彎刀是特定的,殺進去離心臟就只差分毫,需將肋骨勾斷取出。 這是凡胎rou/體,刀鋒刺進血rou,勾筋刮骨……是真疼。 顧潯才見胸膛上出現一點白骨,手已經在顫抖了,他怎么抽出的骨頭,怎么交給大祭司的,以及后面的一切……都快疼得忘了。 可人還是強撐著候在藥室門口,待門一開,他忙進去,他握著西辭的手——有溫度了! 證明成功了! “易骨雖成功了……”大祭司有幾分猶豫,卻見魔尊面上喜色尤甚,還是斗膽說了,“但神君靈力顯然是自己散出去的,若找不到來由,未必能撐多久?!?/br> 多一日,是一日。顧潯揉揉西辭的手,暖熱些,心里道,你缺的,我都幫你找回來。 大祭司見魔尊面上神色未變,為難開口,“加之主上不讓留下痕跡,所以屬下逼不得已取了化骨之術……主上靈骨已煉化由蠱蟲送入仙君體內,此法雖連本主都不易察覺,可……” 大祭司見主上眼里只有那神君,竟連身上傷口都忘了處理,“主上今后恐難再上一層樓了!而且主上靈力一但出現差池,除非蝕骨換血,重塑rou身……不然恐再難修煉!” “下去吧?!鳖櫇√е?,自己面色已然蒼白得不行,一門心思卻全落感受西辭身上靈力的滋長的指尖。 真的有效!靈力在西辭體內慢慢滋長,涼了幾日的身體開始有了些溫度,顧潯失了幾天的魂也歸了位。 他又喜又恐,察覺到西辭指尖有些微動,怕他醒來看到眼前一切,顧潯銷毀證據似地把人抱起——大祭司還未走出門,只見一道黑影與自己錯肩而過……魔尊又失蹤了??! ※※※※※※※※※※※※※※※※※※※※ 小顧黑化ing 謝謝閱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