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出海
“老爺!”那年輕人站在桌子邊恭恭敬敬的說道,“船已經補好了,隨時可以下水?!?/br> “阿二,做得不錯!”那個船主已經喝的醉醺醺了,他打著酒嗝賞了阿二一角銀子,“都補好了?” “是的,都補好了?!边@個叫阿二的人,看樣子是那個中年男子的家仆,或者是船工,他的臉龐堅毅而有棱角,身上的肌rou十分的緊實發達,光著一雙腳,腳板碩大,一看便是船上長大的人,他畢恭畢敬的抱著蓑衣,盡可能的不讓蓑衣上滴下來的水濺到別人身上,從這一點來看,這個阿二是個心地善良并且極為細心的人。 “嗝兒……”那個船主打了個酒嗝,說道,“那坐下來吃飯吧,吃完了我們就開船?!?/br> “什么?老兄,你瘋了么?”聽到那船主的話,他近旁一張桌子上坐著的一個老頭子不由得直搖頭,“蒼天保佑你了,在這樣的天氣你敢出海,實在是不要命了!” “就是,當心走到海中央的時候就被颶風吞噬了!”另一個年紀三四十歲的人笑著打趣道,“我們還年輕,抱女人的日子還長著呢,何苦跟自己過不去,我聽說這垂暮鎮上還有一家妓院,里面有幾個姑娘還是不錯的……” “哈哈哈……”那男子的話立刻就引起了周遭人一陣會心的笑,跑船出海的人,唯一關心的兩樣東西就是天氣和女人了。 聽著他們的粗言穢語,單清的眉頭越皺越高,她是一個姑娘家,從未在這樣的場合出現過,自然也就不知道尋常百姓是如何過日子的了。 鋒影輕輕的用手指點了點桌面,示意她忍耐,避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這里是公共場合,人多嘴雜,誰也不能保證這里面有沒有他或者單清對頭的耳目眼線。 那個老頭子直搖頭,他早已過了這樣尋歡作樂的年紀了,現在對他來說,能夠在海上安穩的跑船,賺足養老的錢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嗝兒!”最先開口的那個船主支棱著醉眼瞪了那三十來歲的男人一眼,說道,“你懂什么?妓女無情婊子無意,等哪天你在她們身上掏空了身子掏空了荷包,就會明白自家娘們兒的好了,我還是要早早地回去抱我兒子他娘的?!?/br> “哈哈!”周圍的人一片哄笑,大家相互取笑著打鬧著,甚至還有人趁亂摸一把送菜小妹的屁股,吃吃她的豆腐,引得她一陣尖叫,反正亂哄哄的,誰也不知道是誰做的。 “阿二!”那船主在眾人的一片哄笑聲中頓了頓,吩咐身邊的那個仆從說道,“準備準備,我們今晚就出港了?!?/br> “是的,老爺?!蹦莻€阿二十分的聽話,他垂了垂首,應聲道。 “坐吧,吃點東西,上去好好睡一覺,晚上就回家嘍!”那船主說道,阿二于是順從的坐下,拘謹的和自家的老爺一起吃飯喝酒。 鋒影皺起眉來,他對這個船主十分的好奇,不知是對跑船技術有著怎樣自信的人才敢在這樣的天氣里起錨出海,鋒影不由得豎起耳朵,仔細的傾聽著他們的對話。 “老爺,夫人已經在都城等咱們了?!卑⒍f道。 “嗯,不過我需要先去一趟臨海城,去看看咱們家二奶奶?!蹦莻€船主滋滋的喝著小酒,想必是在想念他的二姨太了。 臨海城?這個地名觸動了鋒影的神經,他的耳朵不由自主的跳動了一下,這個地方他知道,是海龜公國的一個沿海港口,這么說這兩個人是海龜公國的人咯?鋒影的心動了一下,他不由得又向那張桌子看了看,那張桌子與他們之間隔了兩個桌子,船主正喝的醉醺醺的,臉色通紅,長著一個典型的酒糟鼻子,肚皮突出很大一塊,幾乎快要被桌沿給抵住了。 鋒影的小動作一樣沒有逃過單清的眼睛,她看了看鋒影,低聲問道:“怎么?你想搭他的船走?” 鋒影點了點頭,說道:“我們等在這里已經兩天了,這樣的天氣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結束,與其繼續干等著,倒不如賭一把?!?/br> “怎么你好賭么?”單清露出了一個揶揄的冷笑,“不怕賠上性命?” “呵呵,我不好賭,而且你注意到沒有,那個叫阿二的人,他的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不是簡單的水手氣息?!变h影悄悄的指著那個壯實的阿二對單清說道,“他應該是一個十分優秀的水手?!?/br> “那又怎樣?”單清說道,“能在河里淹死的,通常都是水性很好的人,這句話你應該聽說過吧?” 鋒影點了點頭:“關鍵是我們不知道那個黑衣人什么時候會追上來?!彼徽Z中的,單清于是沉默了,她心里清楚鋒影說的對,隨著時間的流逝,單清心里也越來越多不安了,越早離開這里,安全性就越高一些。 “你覺得呢?”鋒影轉過頭,繼續看著窗戶,窗外依舊是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天地之間一片雨幕,不時的還有幾滴雨水順著墻壁之間的縫隙撲打進來,帶來幾絲腥腥的海風。 單清猶豫了一下,終于點頭說道:“好吧,不過你怎么能夠保證那人肯搭載我們呢?” “有錢能使鬼推磨?!变h影輕輕笑了笑,淡淡地說道。 在那個船主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沒多久,鋒影和單清就悄悄的跟上了,他們發現那船主的房間居然就跟他們隔了兩個房間,等到他閃進門后,鋒影讓單清先回房去等候消息,而他自己則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向那個船主的房間。 單清回到房里,在外間鋪著一個鋪蓋,那是昨夜鋒影睡的地方,沒辦法,只有一個房間,單清只好湊合著和鋒影獨處一室,雖然她是既不情愿的。 就在單清剛剛坐下沒多久,房門就被敲響了,單清開了門,門外站的正是一臉喜色的鋒影,她于是知道,船的事兒有著落了。 “你快收拾一下,然后好好的睡一覺,我們晚上就要離開了?!变h影把他與那船主之間商議妥當的事情告訴了單清,只是掠過了不菲的價錢,那個船主是個老狐貍,他一眼就看穿鋒影是有錢人,因此狠狠的宰了他一筆,對此鋒影不以為意,只要能夠早早的到達海龜公國,付出什么都無所謂,更何況錢財本就是身外物,人家是冒了風險開船的,自己付出一點金錢作為報答也是應該的。 夜幕降臨的時候,鋒影從睡夢中被搖醒,原來單清早就起床并收拾妥當了。 “快起來吧,免得錯過了船只?!眴吻逭f道。 鋒影迅速的爬起來收好地鋪,他禁不住向窗外瞥了一眼,風雨依舊,伴隨著夜幕來的,還有一陣涼意,收拾好之后,鋒影便當先走出了門,他要去找那個船主確定一下。 天珠海域的海洋在暴風驟雨下簡直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鋒影把自己的蓑衣給了單清,盡管她極力的排斥接受鋒影的東西,但是還是拗不過鋒影。 “你是女孩子,女孩子若是在這樣的天氣下在海上病了,只怕會更麻煩,蓑衣你還是拿去吧?!变h影淡淡的這樣對單清說,于是她想了想,似乎是覺得有道理,也便接受了。 現在他們站在船艙里,透過舷窗向外張望著,此時此刻的大海,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那便是怒??駶?。 船依舊在碼頭停泊著。 這是一艘比較大的船只,船體長且寬,加上船主,這艘船上總共有三十多個人,不算鋒影和單清。他們都是海龜公國的子民,跟著船主出來跑船混口飯吃,絕大多數的船員有著狡黠的眼神和一些小小的壞心思,但是這都不足為慮,鋒影應付得來,更何況他們不過是普通的百姓而已。 透過舷窗,鋒影看到了遠近的海面上,大大小小上百艘船只正隨著波濤上下起伏著,這些船有大有小,有商船也有貨船,甚至期間鋒影還看到了幾艘飄揚著大漢龍旗的漢朝船只,在遠離故土的地方看到來自家鄉的船只,他的心里感慨萬千。 所有的船都用手臂粗的鐵鏈子拴在了一起,以防止被波濤給掀翻,這是港口的慣例,不管各船之間是否相識,是否是敵國,在這里,在洶涌的波濤面前,他們都是同甘共苦的手足兄弟。 “快,把那根繩子丟給我!”有船員在甲板上大聲呼喝著。 “舵手,舵手呢?快來這里!” 就在鋒影和單清在船艙里躲避風雨的時候,甲板上那船主的手下們正與風浪搏斗著。 “我們大概多久能到?”趁著船主進來取東西時,鋒影順口問道。 那船主斜了他一眼,說道:“多久能到?少爺,你該問的不是這個,而是我們是否能夠平安抵達!切,真是不知生活艱辛的富家子弟!”那船主一邊說著,一邊冷冷的哼了一聲,取了他要拿的東西便出去了。 鋒影苦笑了一下,如這船主這樣的人,在這世上比比皆是,他們都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勞碌著,自然對那些不需要勞作便吃香的喝辣的身穿綾羅錦緞的世家子弟看不順眼了。 在一番緊鑼密鼓的準備之后,船終于迎著風浪起錨了,水手們的咒罵聲不絕于耳,當然這些咒罵都是沖著那個船主而來的,大家都在私下里議論著,這一趟強行出港,一定會觸犯海底龍王的。 船劇烈的顛簸著,鋒影不住的深呼吸,才算克制住了他想要嘔吐的欲望,但是單清就沒那么幸運了。 只見單清的雙手緊緊的握住了舷窗的邊緣,她的臉色蒼白如灰,嘴唇發紫,喉嚨處不住的上下涌動著,鋒影皺著眉頭,從旁邊端了一只銅盆給她,起初單清倔強的推開了,但是馬上又拉了過來,對著銅盆,哇的一聲吐了個稀里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