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重新安靜下來，班主任大發雷霆，把兩個女生都喊去了辦公室。

    棠糖悶著頭認認真真地把網格線上的棋子印擦干凈，將橡皮屑仔細地收集進紙巾。

    不多時，她用指尖輕輕碰了碰唐青亦的尾指。

    柔軟的觸感在唐青亦的指腹蹭過。

    棠糖期期艾艾地湊近唐青亦，鼻息呵在唐青亦的耳際。

    她悄聲道：“唐青亦，再玩一局好嗎？”

    .

    唐遠逸只在國內待了兩個月。

    剛回國時，他聯系唐青亦，喝問唐青亦為什么換了號碼，書房和臥室也被搬得空空如許。

    “你難道不想看看你的弟弟meimei嗎？”唐遠逸道。

    “你不想爸爸嗎？”他又問。

    唐青亦沒有應聲。

    唐遠逸陡生焦躁，他避開妻子，走到一旁壓著火開口：“還是說，譚青回國了，你住在她那？”

    唐青亦漫不經心地聽著，來到陽臺。

    她坐在矮幾，目光看向客廳的女孩。

    棠糖入住沒兩天，尚且拘謹，現下被沙發旁的一株百合吸引了注意，不自覺趴在了沙發。

    淺色的眼睛瞧著皎凈的瓣葉，睫毛慢慢眨了眨。

    “她沒那么在乎我?！?/br>
    女孩伸出手，指尖在花苞虛虛點了點，很快又收回。

    “什么意思？你不住在譚青那里，你一個人能住在哪？”

    唐青亦道，“我和一個女孩住在一起?！?/br>
    她盯著棠糖唇角小小的笑，緩聲，“我們過得很好?！?/br>
    唐遠逸深覺荒謬：“兩個小孩能怎么過得好？”

    但他隨即想到，從他和譚青離婚，唐青亦已經獨自住了好幾年。

    他和譚青留下滿地狼藉，卻對身處狼藉的唐青亦不聞不問。

    唐遠逸一時語塞，唐青亦似乎洞察了他的難堪，在手機另一端安靜地聽他的呼吸聲。

    像是在聽笑話。

    良久，唐青亦掛了電話。

    其后，唐遠逸又與唐青亦通了幾次電話。

    唐青亦并不拒絕。

    譚青的短信，她也會看。

    唐青亦偶爾會想到譚青的畫，現在應當仍然掛在他們曾經一起生活過的居所。

    譚青曾經那么愛它，還是把它和唐青亦一起遺落了。

    寒假的第一周周末，唐遠逸發來訊息。

    內容是飛機的班次和相關詳情。

    【青亦，我知道你住在哪，也看到了那個小朋友。你轉班的事情我問了你的新班主任?！?/br>
    唐遠逸的口吻很溫和，近乎是討好。

    【我知道那個孩子家里有困難，現在她和你做朋友，你肯定是喜歡她的。爸爸決定資助她到大學畢業，你覺得怎么樣？】

    【明天爸爸就要走了，你來送送爸爸，和爸爸見一面吧?！?/br>
    唐青亦垂了眼睛。

    “我要……吃那個?！币粋€四五歲的小孩正倒退著和mama說話，不留神撞到了唐青亦的腿部，踉蹌兩下就要往地面栽，唐青亦伸手攔了攔，把小孩穩在了身前。

    小孩險些摔跤被嚇了嚇，站好后扭頭看到唐青亦，咧開嘴一笑，眼睛彎成小月牙。

    “jiejie……漂釀?！?/br>
    “你要吃什么？”唐青亦將手機收進口袋，蹲在小孩面前問。

    小孩的mama走近，同唐青亦道謝，見一大一小聊了起來，便站在一旁笑著看。

    “棉花糖！”小孩腳下蹦了蹦。

    他將兩只小手攏在嘴旁邊，做出喇叭狀，神秘地告訴唐青亦，“就在那邊，有個jiejie，在發糖?！?/br>
    他努著嘴，不一會兒，短短rourou的手指也指著那處方向。

    唐青亦順著看過去，視線被一株裝飾用的琴葉榕遮擋，只瞧見長長的隊伍，每人手中都拿了紙券，皮卡丘玩偶裝的工作人員正在發傳單。

    這是商場周年慶推出的優惠活動，掃碼注冊會員，就可以拿到三張即時卡片，免費領取華夫餅、棉花糖和小蛋糕。

    “jiejie，我帶你去?！毙『⒁笄诘眠^分，扯著唐青亦的袖子甩了甩。

    “欸……不可以拽jiejie的衣服?！眒ama出聲，“小朋友要懂禮貌?！?/br>
    “哦?！毙『⒕锲鹱?，手上卻乖乖地放開了。

    “jiejie，我和mama去拿小蛋糕，等會再來領棉花糖?！毙『⒛搪暷虤獾?。

    “好?！碧魄嘁鄿芈晳?。

    “jiejie再見?！?/br>
    “再見?！?/br>
    商場周年慶招募志愿者，薪資二十五元一小時，負責商場的物料派發以及指路。

    棠糖當時拿了傳單看了幾眼，后者表示女孩如果想報名，她會在她下班時去接她。

    “兩張?！币粋€帶著耳機的年輕男生兩條腿各趴了一只掛件，滿臉無奈。

    棠糖將副券撕下，取了木簽放進機器轉著，一小會的功夫，木簽上便堆疊出一團輕盈蓬松的純色糖絮。

    “好啦?！碧奶俏⑽⒏┥?。

    兩個小孩把臉藏在哥哥腿后，露著眼睛看面前戴著口罩的jiejie。

    淺褐色的眼睛好看得不像話，眼尾是有些上挑的小勾，盈盈地彎著，盛著明亮的笑。

    “拿的時候要小心呀?！眏iejie對她們說，聲音柔柔的。

    她們“嗯”了聲接過棉花糖，又害羞地摟著哥哥的大腿，等哥哥拖著她們走了一小節路，她們還忍不住回頭看那個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