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O18.cOm 玩脫了
只要范仲不答應,范遠之就算狗膽包天,也不敢跟他老子明著對干。 范遠之連著幾天沒有回家,大約是怕見到范仲挨罵,又或者在哪個賭坊哪條花街柳巷鬼混,趙慕青也沒在意。 時值中秋,她一大早便拉了成允言上街采買東西。 節日氣氛喜慶,人也比往常多。沒走多久,覺得后面有什么人跟著,每當回頭,熙熙攘攘的人堆卻看不出異樣。 “怎么了?”成允言問。 她擺手:“沒什么,我們到那邊看看吧?!?/br> 順著她手指的地方看,是個賣飾品的商鋪。各處擺著琳瑯滿目的玉墜,各式精巧的鐲子。 “姑娘,瞧瞧吧,”老板見她頗有興趣的樣子,趕緊笑著招呼,“都是新進的鐲子,全金陵就屬我這家最好!” 趙慕青拿起一個鐲子,撫摸著精致的花紋看會兒,又放下出了門。 成允言道:“你喜歡那鐲子吧?” 她點頭,東張西望,一手勾著小錢袋轉來轉去。 “那怎么不買下來?” “好東西不一定要買下來,飽飽眼福也罷。況且師父不是說過萬物眼花繚亂,實用的才是最好的嗎?” 趙慕青不好明說自己是個窮酸丫鬟,口袋里的錢只夠買街邊小攤的燒餅,還是老實當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算了。 看見異于平日的熱鬧場景,每個人臉上洋溢著與親人團圓的笑容,她也情不自禁被感染。 過去她也曾偷溜出宮,非拖著褚淵一起瞎晃悠。有他在的地方,幾乎有她出現。 連孝平帝都忍不住笑說:“小八,你是不是褚淵的影子?” 她沒覺得絲毫不妥,總是笑瞇瞇圍在褚淵身旁說:“你看上什么,喜歡什么,我就送給你好不好?” 公主這個身份最大的好處之一,就是錢多得花不完。 而褚淵的回應基本都是一個調,“不用”,“不必”,“我沒有什么想要的”,婉拒叁連。 但趙慕青想,他在金陵沒有什么朋友和人交流少,肯定是比較害羞而已。 為緩解他的害羞,她執著地攛掇他參加各種諸如蹴鞠、冬獵的活動,致力于讓他融入帝都生活圈。 或者哪些名門勛貴辦聚會,泛舟飲酒,無非是年輕人湊一塊兒取樂,她基本也捎著他,縱然褚淵愛答不理,她還是自得其樂。 后來趙慕青才曉得有的事情注定不會隨時間改變,譬如他看不慣她的事。 可彼時的她根本沒考慮過什么,只管作死地去撩撥,哪里認真讀懂過他的眼神? 直到那一天,孫蘭若被褚淵從水中救出,濕漉漉躺在他懷里。當他扶著少女柔弱的身軀看向她…… 他問她:“蘭若有哪里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對她?” 趙慕青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是,她承認在看到他們說說笑笑時感到不爽,甚至明知太尉的兒子強娶孫蘭若,也由于私心沒有向舅舅求情。 他以為孫蘭若嫁人是她所為,連跳湖自殺也是她逼的?她在他心中,一直這樣不堪? 她去救個鬼,原來人家早就想風度翩翩英雄救美……沒想過他認為是她害了孫蘭若,這比他拒絕她的好意還扎心。 趙慕青難以忘記,他看著她的眼神,與看一根狗尾巴草沒有分別。 一定是天太冷,她的心臟蜷縮得厲害,有種缺氧的感覺。 她居然沒有氣得罵他,反倒翹起嘴角笑兩聲道:“哦,難不成是我棒打鴛鴦了?可是你又能把我怎樣呢?” 褚淵道:“公主,臣是臣,不能把公主怎樣。但蘭若她是公主的朋友,公主應當……” “她是我的朋友,與你何干?要不是我看在她面子上,憑你剛剛這幾句話,我就可以治你一個以下犯上的罪?!?/br> 出于一種你不讓我好過我也沒必要和你好好講道理的心理,趙慕青施施然撂下這句話,轉身拗出個瀟灑姿勢離去。 她這人曾經就是如此無聊且無賴。 知道自己脾氣不好,不及孫蘭若大方,可她為他拒絕西羌的聯姻……他不領情就算了,竟還為孫蘭若質疑她,她笑得眼睛一陣陣疼。 事隔多年,趙慕青也快想不起來笑得眼睛疼是一種怎樣奇特的滋味。 街上往來的人很多,她被撞到肩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與成允言走散了。 行至偏僻巷口,只覺身后有道黑影晃過,回頭的瞬間,已被人從后面抓住用帕子堵住口鼻。腦仁兒涼颼颼的,她來不及自我拯救一下就暈過去。 再次睜眼,竟坐在一輛馬車里。 “你醒了?”簾子被掀開,范遠之嬉皮笑臉地出現在眼前。 趙慕青自問迄今為止在范家還算規矩,警惕道:“二少爺要干什么?” “別瞪本少爺。要不是看你有幾分姿色,這好事哪輪得到你?!?/br> 她被連拉帶拖地硬扯出馬車,一看眼前朱紅的宮門,竟是皇宮前。 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從身邊走過,笑得合不攏嘴,叁叁兩兩往宮里而去。 想她當公主的那些年也是日天日地懟了一幫老臣,騎馬游街,上房揭瓦什么混賬事沒做過,頓時便知這廝不安好心。 “今天可是廣選美人的最后期限,你在我家白吃白住這么久,范家人待你不薄,你可得知恩圖報,別白白錯失了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大好機會?!?/br> “奴婢蠢笨,只想恪守本分,進宮怕是白費二少爺的好心,二少爺不如放奴婢回去,否則要是老爺和叁小姐知道……” 她的威脅毫無成效,范遠之畢竟潑皮慣了,要是因為區區一個丫鬟叁言兩語嚇到,他少爺的面子往哪里擱?當即道:“臭丫頭,別不識抬舉,敬酒不吃吃罰酒!” 趙慕青不想在大庭廣眾引人注目,和男人比起來,自然討不到什么便宜。但她不能在這里發作,只想趕緊遠離是非之地。 二人動靜有點兒大,引來幾個侍衛。 “吵嚷什么,走遠點!”一個侍衛拔刀驅趕。 如變臉似的換了副笑臉,范遠之恭恭敬敬鞠一躬,賠笑道:“這位軍爺,實在對不住,我家丫鬟沒見過世面,一驚一乍,請多多包涵!” 趙慕青還沒有開口,冷厲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什么事情如此喧嘩?” 她身體微微僵硬,差點要感嘆一句老天爺是不是嫌自己這九年磋磨得不夠,又要增添點余興,居然變著法子來考驗她。 褚決明策馬走近,目光觸及她,滿眼驚詫和疑惑。 趙慕青別開臉。 “大將軍,他們在宮門外拉拉扯扯,形跡可疑!”兩名侍衛拱手回應。 范遠之見連大將軍都來了,害怕闖禍累及自己,早就趁人不注意溜了。 走是走不了,解釋也解釋不清楚,趙慕青頓時陷進兩難境地。 “你是哪家的小姐?”褚決明問了句。 “奴婢只是個沒見識的丫鬟,大人饒命呀!” “丫鬟……”褚決明忍受了她這番極其造作的語氣,上下打量。 趙慕青被盯得起雞皮疙瘩,仿佛自己是塊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rou。 鶯鶯燕燕的女子結伴而過,偶爾幾個膽大的在遠處對她指指點點,不知是嘲諷還是幸災樂禍。 她在心里默念叁遍阿彌陀佛,佛祖保佑,盡量讓自己的神色顯得從容些。 像,太像了……褚決明看著她,冷冷勾起嘴角。 若非昔日親眼見那場大火把芳菲宮燒得干凈,他真懷疑八公主起死回生了。只是片刻,心中突然有了個主意。 他倒很期待,如果皇帝再見到這張臉,會有何種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