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一瞬間想伸手抓楚敬去擋，只是楚敬動作比她還快，早就已經把她緊緊擁在懷，擋下了致命的一擊，那一劍穿透了他的肩膀，把血水打濕了兩人全身上下，在白刃拔出的時候，她仿佛看到了楚敬那一瞬間的悵惘，以及神智渙散前的迷離。

    她不只想拿他擋，她甚至在他為她受重傷的時候，打算袖手旁觀。她不知道該為自己的報仇意志堅定喝采，還是該為了自己的恩將仇報唾棄自己，什么時候，她也變成一個如此冷血無情的人了？

    如果路青緂沒有出手，現在已經是國殤了。  而如果楚敬沒有選擇保護她......她也不必報仇了，直接把恨留到來世吧。

    寢殿里，是來來往往的人群，每個人都在為了君王的生死而焦急，她卻好像局外人，冷眼旁觀一切。

    “阿絮，你還好嗎？”路青緂焦急的抓著青絮的雙臂，用力地搖晃她。

    “……”青絮沒有什么情緒反應，她渾身都是血，他的血，而她不知道該哭還是笑。

    “阿絮，你傷著了嗎？”路青緂的濃眉擰成了一團，青絮渾身上下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傷了，只是現在楚敬命懸一線，沒有人有閑暇抽空來看。

    “我沒事，沒傷到?！鼻嘈趼謴蜕裰?，很堅定的搖了搖頭，路青緂這才放下心。

    “先幫皇后娘娘清洗干凈?！甭非嗑g交代著行館的宮人，湘玨和湘瑜在方才點刺殺事件中護主而亡了，她在離去前，在七橫八豎的尸堆里面，看到了她們淺藍色的衣衫，她沒有太多的悲傷，只剩下說不出的木然。

    洗去血污、換好了干凈的衣裳以后，青絮又被宮人引回了寢殿，照理來說她應該握著楚敬的手痛哭不已，這才符合眾人對皇后的期待吧。

    這一夜，寢殿里全是穿梭的人群，直到黎明也未散去，又約莫過了午后，楚敬的命勉勉強強的被保下來了，但是他身中劇毒，目前無解。

    “阿絮......無事？”楚敬其實因為毒性眼前一片黑，但是他卻宛如能夠心靈相通，將視線投向了在人群之后的青絮，他的聲音很虛弱。

    “……”青絮直勾勾的看著他凄慘的模樣，心湖中激不起一片漣漪，也不答話。

    “阿絮無事，皇上請保重龍體?！笔锹非嗑g代為答話，聽到這句話以后，楚敬的力氣像是被抽干了，昏了過去。

    皇帝舍身救皇后，這樣的傳言乍看之下似乎很美，但是如果這個皇帝真的死了呢？他這是陷她于不義了吧！

    青絮頂著眾人的期待，留在楚敬身邊照料。

    楚敬的傷勢嚴重、失血很多，但是在御醫、名醫的搶救下，總算讓閻羅殿放人了。然而他身中奇毒，目前只能用點xue的封住，若是一直找不到解毒的方法，那楚敬就會面臨緩慢而痛苦的死亡。

    人潮散去，整個寢殿里面只剩下青絮和昏迷的楚敬。

    “這樣的深情，做給誰看？”青絮的聲音沙啞，淚水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滑下了臉龐。

    “你還是如此jian猾，你欠我的可不只一條命！”青絮咬著下唇，看著他躺在那邊，她卻一點都不高興。她的心口有著不知名且無法忽略的悶痛。

    楚敬昏迷了叁天，所有的醫者都對他身上的毒搖頭加上嘆息，雖然不敢多說些什么，可是青絮看得懂這種肢體語言。

    若也只是昏死過去還好，在昏迷中，他時常痛得昏身抽筋，有時會嘔吐不止，把青絮好不容易喂下去的藥全部吐出來還給她。

    只這么叁天，青絮就有了過了一輩子的漫長感，她沒有感受到仇敵受到折磨的快感，反而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為什么才叁天的光景，她就覺得楚敬整個人都往死亡更進一步了，他英挺的面龐失去了血色，眼窩也逐漸凹進去，臉頰也凹陷了，嘴唇變得青白，她再也無法從那張臉龐找到自己當年深愛的兒郎，也找不到那個她用生命在痛恨的男人，眼前這個弱風中殘燭的生命體，她不認識。

    如果楚敬就這么死了，她能夠心安嗎？

    “楚敬，你不能這樣對我！”在沒有人其他人的時候，青絮崩潰了，她趴在他身上，不知道是源自于內心的愛多一點，還是源自于恨多一眼，”你不能這樣對我！”她想要他死，可是他不能為她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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