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猴子,乖乖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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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它卻真真實實的回蕩在我腦海,再揮之不去。 猴子站在我身后,靜默不語。 山風吹起他的衣擺,不斷翻飛,獵獵作響。他望著那座生人冢,臉色微白,金色的眸子里仿佛有著萬種情緒,欲言又止,止卻欲言,最后皆化為一聲微啞的嘆息—— “歡喜…” 風勢漸大,晴朗的天空逐漸聚起層層密布的烏云,化作傾盆而下的驟雨。如碎珠落地,濺在腳邊的青石上,噼啪作響,同時也將猴子與我,澆得一身濕透。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雨聲,雨幕遮了一切,我連最后一點兒花色都看不清了,只剩漫天灰白。良久,猴子翻手取出一把破舊紙傘,撐開,罩在我頭頂,遮住雨勢。 所剩無多的油紙用漿糊勉強黏在幾根竹片做成的傘骨上,紙上描著三三兩兩的桃花枝,花已凋零,殘破一地,一處空白的地方還歪歪扭扭題了兩個狗爬似的字——“堯光”。 猴子將手輕輕搭在我肩上,似想按住我悲涌的情緒,緩聲道:“那時…所有人都對我說,你元神已碎,仙元耗盡…我卻是不信的,我不能信,也不敢信。歡喜,你看,這些桃樹是你走那年我親手種下的,如今它們已經長大了,會開花了,你也終于…回來了…” 是了,若非猴子提醒,本仙君真的已經忘了,兩千年前,我已死過一次。 所以如今即便被人在這荒山野嶺偷著蓋了座墳,建了個衣冠冢,再修一個活死人墓,順便拿點兒花花草草點心水果來祭奠祭奠,也算不上稀奇。畢竟本仙君前世活的時候精精彩彩,死的時候也是轟轟烈烈,該有人記著,總歸不能白活一世。 兩千五百年前,本仙君在十方幻境中自毀仙元,才催生出一顆金桃贈與猴子。我當時年齡尚小,不懂得利害,又一門心思地想為猴子醫治燒傷,沒控制住分量,將元神耗了個七七八八,余下的一點點只夠吊著一口氣在。 我本以為,十方幻境是針對猴子的心魔所設,我作為一個不慎闖入境中的外人,即便是在里面受了些傷,只要離開幻境回到現實,也不會有什么嚴重的后果。哪曾想,在猴子懷中睡著后,我的確被彈出幻境,然而卻是帶著幾乎枯竭的仙元回到了rou身。 我的元神回歸rou身時,猴子仍陷在十方幻境中,尚未蘇醒。他雙目微闔,眉頭緊鎖,額角冷汗涔涔,就像被夢魘住一般。也許是在幻境中遇到什么麻煩事了罷,我猜測,知道余下來的一切,他只能獨自面對了,除了心急之外,我竟什么都做不了。還好臨走之前,我將桃子留給了他,這樣即使沒我陪著,以那顆金桃的效力,在危急時刻保他一命應該不成問題。 但我也因為那顆桃子,元氣大傷,害了場重病。終日意識昏沉,如陷入混沌之境,喪失了五觀五感,對外界之物再無所知。似乎睡了一場彌天大覺,又做了一場醒來就忘的春秋大夢。 待我傷好,不知又是幾百年過去了。我睜開眼,看到原本被業火燒得盡是灰燼的五行山,竟然奇異地長滿了茂盛的果木,開遍了芬芳的花草,彩蝶蜜蜂在枝頭花梢飛舞著,沒有數尺寒冰,也沒了十丈業火。 我知,在我沉睡的數百年中,猴子心魔已滅,刑期將滿,也許不日他就要離開五行山了。 我心中雀躍,真心為他感到高興,低頭去喊他,“長留哥哥!”卻聽到“咔嚓”“咔嚓”枯枝斷裂的聲音,接著我身上原本就不太茂密的細小枝干紛紛化作腐朽的粉末,掉落崖底,不多大會兒就只剩了一根歪歪扭扭的主干。 “!”我嚇得一怔,以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癥。心想,我沒有花沒有葉子,丑巴巴也就算了,現在怎么連樹枝子都不剩了,這可怎么辦???加上我周圍都是翠生生紅艷艷的花草,對比之下,我的長相就太寒酸了。 又想,長留哥哥是天上地下最好的人,我這邋遢模樣,怎配得他?不免心中難過,癟著嘴,懨懨地耷拉著腦袋。 “小桃樹,你又活過來了嗎?” 這時,猴子叫我。他還被壓在山下,能活動的空間不大,只能吃力地偏著頭,才能勉強看到我。許是這些日子不用繼續受刑,他的神情明快許多,語氣也比幾百年前輕松了。 “前些年我睡了一覺,做了場夢,醒來后卻見你全身枯萎,枝干脫落,以為你已經死了,還傷心了好一陣欸?!焙镒有ξ?,“不過現在見你抽了新枝,應該沒事了罷?” “新枝…”我疑惑地瞅瞅身上,才發現枯枝斷裂的地方不知何時冒出黃豆粒大小的綠色嫩芽,癢癢的,似乎在往外長大。我心一喜,天知道,從小到大,我身上還從未抽過新枝,一直都是枯枝敗葉的模樣。這么說…我也隨著新生了? “是啊是啊,長留哥哥,你成功戰勝心魔離開幻境,我也新生啦,雙喜,雙喜~”我愉快道,又搖了下身子,想讓他夸夸我,回想著在幻境中他待我這么好,我想,他是不會吝嗇幾句贊美之詞的罷。 “你很開心嘛,小桃樹?!焙镒有Φ?。 “自然開心??!”我點頭如搗蒜。心想,既然我說什么猴子都聽不懂,那就做一些動作給他看,等我再長大一些,法力再多一些,早早修煉成人,就可以面對面和他交流了。 可似乎有什么不對。猴子為何一直稱呼我為“小桃樹”,而并非“歡喜”?我明明告訴過他,我叫歡喜,而他亦答應了我,會永遠記得我。 他為何不稱呼我的名字?我在想,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 在幻境中,我是一只桃樹妖,在現實中,我是一棵桃樹。 在幻境中,我說我曾認識他,在現實中,我就長在他頭頂不過一丈的位置。 在幻境中,我說我仰慕他,在現實中,我對他搖身子晃腦袋十分熱情。 即便我忘記直接告訴他“欸,大圣,其實我就是你頭頂上那棵歪脖樹!”以他的機靈勁兒,也該對上號了罷? 呔!這事兒也怪我,我該對他直說的,偏偏腦子一抽給忘了。 可即便是我不直說,即便是憑以上三點不足以讓他認出我,那么…那兩顆險些要了我性命的金桃呢?難道也不足以讓他聯想到,幻境中的“歡喜”與現實中的“歪脖樹”是同一人嗎? 直到此刻,我才不得不接受,并非是猴子不會聯想,而是—— 我信了他的話,而他…卻將我…忘了。 “大圣…”我望著他,嘆了口氣,苦笑一聲,喃喃道:“我好像有點兒…難過…” 猴子見我本搖身子搖得起勁兒,突然安靜了,又懨頭耷腦的沒精神,于是喚了我一聲,道:“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