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豐碑,一面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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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都不曾賴在樹上,好似是私下締過契約,單是空中糾纏。 春光乍泄幾回合?兩回合!江濯足底便如此洶涌風聲,怎么?玄元清無非是想她拽下去! 可拽得下去么?左右地拽,都避閃。 這樣下去并非辦法,桃樹已然近乎于禿,江濯略微思慮,便驟然足下提速。 玄元清抓機會么?定是!便拽住江濯一只腳,朝下一拖! 又是靴子摔下去,江濯遭扯,頓時矮了一截!玄元清要起勢,江濯動唇笑了一聲,便踩住他手臂,又動腳踩于他面上! 踩踩,躲么?玄元清只見上方盡是腳,好似不止兩個,來不及避躲便吃了癟,幾乎被踹歪了鼻梁! 只感期間有所異動——鼻都竄血!他低下頭,正預備重振旗鼓,抬首卻只見江濯似是倒掛在這樹上! 女人倒立著走樹枝,速度出了神幾近入化,走至半途卻也扭身跌下去。 玄元清來不及注意,江濯驟然摔去便是抱著他一齊:“注意!” 注意甚么?還未等回神,他便被重量拉斜了身形。 聲隨著人一齊裂開,觀眾轟動,左邊桃樹旁兩人影忽地身墜,發絲都亂,只四處地游走,似乎大撒網。 這時拳掌還有用么?尚且!玄元清反應過來,登時圓眼,不過幾息調整便翻身。 江濯此刻亦是翻身,便同他對面,又是拳掌。 不含內功,單是較技藝決個高下!一時只聽見凌冽掌風四起,左臉,右臉,別過臉躲開! 江濯各個輪番避躲,玄元清一時無法突破,竟也怨懟向她下陰,腿腳使上,猛地一踢! 只見距離地面不遠。 該如何辦? 江濯風情地動眼,卻好似想見甚么,單是柔聲道一句得罪了,便借玄元清之腿猛地踏上去,抓他脖頸! 玄元清也曾應允?他不曾,鷹爪一觸即發,江濯卻是算快,幾近是踩住他頭顱便運輕功,頃刻飛遠。 這一息踢氣力太巨,玄元清霎時又掉一節。 怎辦?怎辦!氣息更紊亂。 一縷縷青衫空中亂擺,玄元清亦曾急切,卻也即刻覷中樹根處單薄樹枝——這也算是救命草! 公子調整過姿勢,便直沖去那,單一去踏樹枝。 只見靴起枝落,他衣擺也險些落地,旋即卻是摶扶搖直上。 纏斗! 又是同個位面,擊一記拳,虎拳一般有神威,有攻有防。 雙方此刻都下墜,互相瞪視,便只似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左右互搏,一記一記拳都映在瞳孔,江濯每每避躲瞳孔皆是緊緊縮。 打歪臉么,猛地被甩一巴掌,玄元清將拳縮緊,拳頭便愈發愈快!江濯規避不及,也險些被一記拳頭打翻。 都險!他們似乎誰也不曾在乎誰先落地,無影無蹤的掌如此出,一秒許多招交過,兩方竟也閃電般規避。 這一記兩掌都合耳邊,江濯沒法避躲,便被拍了個頭暈目眩。 那一記冠心,猛地一上勾拳,玄元清更是似乎肋骨都被打斷。 直至最后,他們腿也裂空,雙雙踢往桃花樹,桃花樹上卻再無花! 無花! 怎辦? 兩者瞳孔皆縮緊。 便將對方給摜至地面! 腿也加入此戰,江濯猛地閃腿,下刻這腿便摜到玄元清臉頰! 一次衣衫迅速起落,咔噠一聲,卻遭護住了!原是玄元清早拿掌擋住。 “你認輸罷!現下還來得及……”男人眼紅地死盯著她。 江濯亦是鎖住他,卻只見他眼底不見仁義,只見輸贏二字!她要抽回腿,霎時玄元清卻見到契機,直直拽住她的腿,叫她無法動彈。 當真無法動彈? 江濯猛地抽腿,玄元清卻將手反扣,將她腿整個錮得緊緊,教她無法抽回! 心似乎打鼓,節奏亦猛地加速。 女人抑不住地將神經緊繃; 此時距地面僅僅幾步之遙。 男人則狀若安然地笑。 五步,四步,叁步,兩步,一步,他們墜地! 場面驟然四處起塵。觀眾都曾擠破頭要覓一勝負,便四處揮塵。 待到塵埃落定時,卻只見江濯雙手反剪,盤住桃樹,生生地將自己撐??! 玄元,玄元清呢?群眾移眼,玄元清這才被塵給吐出來,逐漸地顯人形。 他竟也未曾掉落!單是在其后,猛地拽住江濯的腿。 累么?他扯開唇角笑了笑,手臂一用勁,便是步步高升。 升去哪? 玄元清貌似是貓,捉弄自己的老鼠,遂上步是腳踝,這次則是小腿。 “舒服么?”他開口道,極其平靜地,像是敘述。 “……哈哈,舒服!”江濯只覺血都通進腦,勉強才喊得出來這句話。 當真舒適么。 她手臂上肌rou也暴起,青筋勁鼓,觀感幾近乎要炸裂,很顯然吊了一股氣才得以勉強撐??! 按理說,觀眾此時合該高呼; 此時,觀眾席上卻無人講話。 他們都曉得,這算是基本尊重。 “哦?如此呢?!?/br> 可眼見這般,玄元清卻還要再升; 他以手拽住江濯,步步都凌遲一般地給重量。 一步重,步步都重,重極了! 江濯將牙咬得死死,拼命地維系,身形卻也有半分下落。 “你認輸罷!” 玄元清只一步步地攀,一步步地加劇。 重量在江濯手里無限地放大,何時攥一顆樹竟好似攥一團火! “認輸罷!” 單是侮辱一般地,這貌似君子人物升來她胸前,便抓她胸襟,抬掌辱她。 一張掌便如廝,拍江濯的臉,由輕到重。 起先興許算是拍,后面卻是扇巴掌一般,打得出聲,且一下比一下重。 玄元清忽然失控,仰天長笑道:“你叫甚么?江濯?你也配稱自己是叁味刀?” 江濯眼也紅透,臉更是被打紅,卻仍是執拗地箍住桃樹,不肯松手。 她只松手,便會輸! 她不要輸! 人群原先都沉住聲,這時卻也不愿沉聲,人群中有人出頭,大聲道:“清風晝里的公子,你扇旁人臉,算甚么本領!” 有一眾附和:“便是如此!算甚么本領?” 關略也自此時回來,風塵仆仆地。 卻未曾想到回來便見江濯遭凌辱! “你這清風晝小娃!”他生生地遠觀片刻,旋即便陰了眼擠進人群喊道:“我為關東刀關略,你有這本事贏我徒兒也便罷了,欺我徒兒算是甚么?!” “要贏便抓緊贏,欺人算甚么本領?” 玄元清聽著,竟覺得無比刺耳,當即便又一扇江濯,道:“你們忘了她辱江前輩么!自稱叁味刀,還說是其女!” 人群聽這話,倒是都鬧緘口,關略亦是。 ——雙苗刀,不曾入世,內力如此磅礴,眉眼似乎江爪云! 是他女兒么?是么? 此時江濯只奄奄,卻仍是撐住。 不一會,便有雜碎聲音道:“罪有應當!” 她的手松了松。 人群聲音又大起來:“是,罪有應當!罪有應當!” 她的手愈發愈松,身形已然緩慢下滑。 單只關略蕭條地,自人群之中喊了多遍罪不至此,卻無人聽見。 “………………罪不至此!” “…………罪不至此!” “……罪不至此!” “罪不至此??!”他動內力。 人群剎那聲止。 于是,他只得運輕功站最前,神色凝重地將江濯的靴擱下,道:“她就算當真說了,又如何罪有應當?……應當重到被這般詆辱么?” “噗!”玄元清自一旁哈哈大笑:“你不是她師父?為她說話是自然的!” “我們的事,我們自會處理,輪不到外人插手!”關略怒道。 另旁,江濯卻是悄無聲息地松手了。 “你……” 話到唇邊,玄元清卻只覺身體下墜,當即回首;未想到是自己足尖已然落地! “誰先落地?!”他搶先道,抬眼看向江濯,江濯卻才落地。 人聲鼎沸! 官兵旋即便來,開始圍堵著要肅靜。 ——群眾不敢再聚,頓時四散。 桃樹下,似乎甚也未發生,死一般寂靜。 滿地都是跌落的桃花,滿地都是看官的腳??;官兵管束過市民便撤,也不久留,四處地巡邏,四處地管制。 四周都是死的,江濯不曾動,關略不曾動,唯獨玄元清身形搖了搖,直直跌坐于地上。 他、他竟輸了! 水龍劍,水龍劍呢? 江濯自一旁,好不輕易才支起身:“莫如此囂張?!?/br> 她氣虛地笑道:“你敗了?!?/br> 玄元清大叫道:“怎會?怎會!” 水龍劍卻自此時從酒樓直直飛來,插入江濯身后桃樹。 劍高呼一聲,這算甚么? 女人側首,罕見欣喜地笑。 她勉力動手,才將劍由桃樹上取出。 水龍劍似乎綻出鋒利,自這光下閃閃。 玄元清喃喃道:“我敗了?” “……我敗了?” 江濯接道:“你敗了?!?/br> 她竟不計較巴掌,緩和了身體后便去撿靴,踉蹌地跑去關略身側,道:“是我勝了,關略?!?/br> 秀美的女人提住靴,身姿亭亭,好似女兒向父親炫耀。 關略偏過頭看江濯,便抱著雙臂哼哼道:“你勝了,我瞧見了?!?/br> 他笑了。 男人將粗眉展得很開,江濯動了動眉眼,也似乎笑了:“厲害罷?” 她彎下腰穿靴,再動腿卻蹣跚。 “你以后可注意點身子,千萬莫糟踐!”關略看見,便張開雙臂去半扶著她。 酒樓不遠,這老男人便共江湖新秀一齊走去酒樓取刀。 太陽半掛,似乎將墜。 江濯的發被鍍上金,她原本能更漂亮,卻只得為了行動方便讓步。 如此繾綣的發遭束,會不會也難過? 江濯動動手臂,要解開發束,卻疼得說不出話,只好垂睫靜靜地讓眼睛哭。 眼睛不哭,淚珠也不掉,都習慣。 她還做過許多讓步。 以為這算盡頭,以為這已經算讓到無退路? 人無法回頭,不知后路還多; 不知倘若無路,也要讓的。 ——以下是作話。 章節名是《你也來了》里的一句歌詞,單獨用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