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她是故意的？

    “豐絨花，你贏了?！彼Φ?，口中的鮮血不斷地流淌到地上?！拔視視诘鬲z——等你?！彼f罷，倒在了自己吐出的一灘血上，雙眼也變得無神起來，口中也只剩下長長的出氣聲。

    溫良玉死了。

    與此同時，豐絨花手中的短刀也落到了地上。她呆滯在原地，看著溫良玉的士兵們抬起她的尸體放在馬背上，后紛紛騎著馬走掉了。徹底的無視了豐絨花，因為溫良玉說過如果自己先死掉了，就不要再理會豐絨花，不要尋仇。

    夕陽落下，傍晚來臨。

    豐絨花卻愣在原地。

    就連自己剛剛期待的最后一擊，自己等了將近五年的“美酒”，那個除了卓娜提亞外自己最喜歡的人。終于也在最后，用這種方式拋棄了自己。

    是啊，拋棄了自己，舍棄了自己。

    她用這種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結束了對決和恩怨。也讓自己的生命從此再也沒有了期待、快樂、激動、憧憬和自己最想要的東西。

    值得自己死的終末，自己應得的下場。

    永遠不會有了。

    “我都，做了什么？”她喃喃道，像是說自己斬卓娜提亞的事，像是在感嘆自己對溫良玉的所作所為，像是感嘆芙蔻，感嘆一切，感嘆一切。

    沒意思，太沒意思了。

    她這才知道，真正的乏味，真正的無聊是什么樣的東西。原來就是如此，支撐自己生命的東西紛紛被剝奪，或是拋棄自己之后，一生不再有任何牽絆，不再有任何期待，不再有任何糾葛的狀態。

    這樣一來，自己就是孤零零的一人了。

    ************

    在那之后，我帶著士兵們尋蹤了很久。

    他們都是精銳的獵手，很簡單的就發現了一個受過傷的，個子不高的人逃走的痕跡。順著那個痕跡，指向的是荒原上一處難得的小湖。

    騰格湖。在越過高地，看到地勢比較低的湖泊時，在湖邊的草地上，我終于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就那樣躺在草灘上，仿佛看著什么，仿佛等待著什么。

    “你們別過去?！?/br>
    我說道，下了馬，大步的走向了豐絨花躺著的地方。

    她注意到了我到來，但只是坐起了身，沒有看向我。

    “豐絨花？”我道，“你在這里干什么？”

    “我只是在想，我在遼東呆了那么久——卻沒有見過海?！彼f道。

    “這也不是海?！?/br>
    “我知道，我只是——突然想看看?！彼f道。

    我也坐了下來，與她肩并肩坐在一起。

    “對不起啊?！彼蝗徽f道，“卓娜提亞對我那么好，我還是傷害了她?！彼拖铝祟^，“我只想得到她以前冷酷的樣子?，F在她對我好了，我卻無所適從?，F在我只記得她的好，我感覺……好后悔?！?/br>
    “你對她到底怎么看？”

    “我也不知道。小時候與她呆了那么久，有這種感情是從在遼東時開始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赡苁呛匏?，現在我覺得，我喜歡她?！?/br>
    “真的嗎？”我問道，“你做的可不是喜歡的人做得出的事?！?/br>
    “我也不想，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彼f道，我是第一次見她手足無措的樣子?！八龖撘埠尬野?，我做了那么多的事?！?/br>
    見她的模樣，我有點不忍了。

    “她實際上沒有對你好?！蔽艺f道，“她那是故意的，為了激你，為了亂你的方寸。為了讓你心煩意亂而已?！蔽抑闭f了?！岸沂俏页龅闹饕??！?/br>
    她終于看向了我，眼神里卻沒有憤怒。

    “因為，她恨我？”

    “別自以為是了，恨就是愛，那種事對你是不會有的?！?/br>
    “所以?！?/br>
    “所以她沒變，還是對你沒有感覺，對你不會有感情?！蔽乙廊恢闭f道。

    “謝謝?！彼媛斗潘?，對我道謝了起來?！拔揖尤挥X得好受了?！?/br>
    “我……我懂?！?/br>
    “是嗎？”她又看向我，“我在遼東的時候，每次想到她就覺得雙腳都沒地方放了，整個人站著都會摔倒。她在白晝太耀眼，讓我只能躲進暗處，把她的幻影擁入懷里，做著自己都覺得荒唐的夢?！獙Π?，夢?！?/br>
    “你喜歡上的不是卓娜提亞，是你危難里痛恨的，又憧憬的，自己塑造起來的幻影而已?！?/br>
    “你真懂我。我應該早點和你促膝長談吧？”豐絨花笑道。

    “我又何嘗不是呢?！毕氲搅俗钤缤瑯邮窃谶@片荒原上，那個颯爽的女騎士的身影。

    “你比我幸運?！?/br>
    “我和你唯一的區別就是我可能更幸運一些?！彼f的話我也完全贊同?！拔铱傆X得，我們兩個實際上很像，秉性很像，脾氣也像。我被你關了兩年，我卻能理解你為之興奮的事，我實際上也會為之興奮，只不過我會壓抑自己不要那樣罷了。我懂你的憤怒，懂你心里覺得不甘，覺得不對不公平的感情。因為——我自己也是如此?！?/br>
    “所以你搞這些，是為了——你哥哥？”

    “一開始是為了我二哥，但我現在不是了。我現在覺得，澆滅你的怒火是正確的事，不需要理由?！?/br>
    “如果，你之前直接來和我對談，我可能會把你活煮了喝湯吧?！彼嘈ζ饋?，仿佛說的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