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頁
豐絨花的話非常坦誠,不斷讓杉櫻覺得難以接受。 她沒法接受真正齷齪和多疑的是自己,而坦蕩的,落落磊磊的是豐絨花?;蛟S從小開始,有錯的一直都是自己? “陛下請用菜?!必S絨花突然說道,杉櫻這才注意到自己根本沒用動筷子。 桌上的菜不算很豐富,但也看得出來盡量豐富了。有菜有rou也有鮮果。 “沒想到這個時節,豐將軍還能找到青梅?!?/br> 杉櫻對著小青果說道。 “錯了,這不是青梅?!必S絨花笑道,“這是一盤青杏?!?/br> “青杏?” 杉櫻的臉色立馬變了,也改變了自己的想法,也打消了對自己的那一份自我懷疑。 “豐將軍,這是什么說法?”杉櫻也笑了,卻笑得一點都沒有友善。 “青杏與熟杏不同,別有一番滋味,雖然到了這個季節通常長不出杏兒,但是種果樹稍微下點功夫不難。至少在這蓮華城里,祿王府的杏樹就是這樣的?!必S絨花道。 “我想豐將軍,根本不是想吃青杏,才特意從焚毀的祿王府里找出來這些吧?” “我這人念舊,僅此而已,陛下?!彼吂М吘凑f道。 “我看是記仇吧?” 將軍們陷入了沉寂,沒有人動筷子也沒有人說話。 “仇?小孩子時候的事,哪里算得上仇恨啊,陛下說話可真是嚴重?!必S絨花似乎根本感受不到氣氛一樣,動起筷子吃起了菜。 “我看豐將軍恐怕恰恰是唯一不這么想的人吧?”她說道,“我這點事,和我那個jiejie比起來,算不得什么的吧?豐將軍倒是只記恨我這個雞毛蒜皮的過往?” “連罕姐這個稱呼都不再用了,因為陛下自己認為自己就是十箭聯盟的女王和可罕是嗎?”豐絨花低聲感嘆似的說道,“陛下,真是意外的薄情啊?!?/br> “豐將軍也意外的小心眼啊?!?/br> “我想問一句,”豐絨花突然態度一變,從畢恭畢敬笑瞇瞇的樣子變得嚴肅正經了起來?!叭绻磕忍醽啽幻灰娊泜鞯牧髅褚坏稓⑺懒?,你可以接受嗎?” “突然問莫名其妙的東西,這是什么說法?” “既然如此說,對你來說那就是沒法接受的事情對吧?那么卓娜提亞或是某個皇帝,小的時候被欺凌,是不是也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無理!”一將軍喊道,杉櫻便揮手讓他們安靜下來。 “但是對其他人來說,那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對于名不見經傳的人來說,就算死的很悲慘也不會有人當成什么奇怪的事。豐家的家丁屠寨,女直人自己也不覺得奇怪,黃頭軍把皇帝和大臣都殺了,陳角就成了大逆不道之天賊。溫良玉折磨卓娜提亞,最后與整個塞外為敵,我折磨溫良玉,沒幾個人會在乎?!?/br> 豐絨花說著,終于笑出了聲來。 “所以智者都說,生者才有價值。我說,死者方顯價值。不毀,不殺,根本不會知道怎么樣。畢竟人們總是嘴上一個樣,心里一個樣。而這些人,都是沒什么區別的活人,誰比誰珍貴,也都是人們自己定的罷了!今天你定我以前的事一文不值,我就偏要說,這是最大的事,大到我可以用兵戈來和你算賬!” “是嗎?” 杉櫻的表情卻終于變得失望起來。她原本以為會有什么可怕的陰謀,見不得人的秘密,結果豐絨花是為了這種小事,執著到要和自己兵戎相見? “我猜你這么恭恭敬敬,做了這么多讓步,就是為了讓我好好把這些話聽到是吧?” “當然了,直接打起來,不小心將你殺了,我的話對誰說去?!?/br> “那我正好可以除掉我從小討厭的人,也順便為芙蔻報仇?!彼酒鹕韥?,拔出了自己的三日月彎刀。與此同時,將軍們也紛紛起身拔劍。 “這么多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不丟人嗎?” 豐絨花捂著臉,像是害羞或是害怕,露出來的嘴巴卻在笑。令杉櫻感到更加厭煩。 “但是,拿芙蔻的死當道具,把她也定價定賤了的杉櫻女王,有什么資格說要為一個因為你而失去大小姐身份,和我這個發小分開,又逼得我這個發小不得不下殺手,到死都睜著疑惑的眼睛的可憐姑娘報仇呢?!彼畔铝宋嬷樀碾p手,那表情又變成了悲痛。 “我逼你?你在說夢話嗎?” “你以為,我看不透一個野心比自己jiejie大,能力卻還沒她屬下高的不成器的meimei的心嗎?”豐絨花道,“你從見到我開始,就一直在求我,求我殺了安忒斯,求我折磨你,求我給你動力,求我推你一把。我都聽得到,那些日子都快把我吵死了,你以為我愿意殺芙蔻嗎?倒是你,打仗一塌糊涂,根本配不上芙蔻的死,你應該為她自裁!” “住口!住口!住口!” 杉櫻一刀將豐絨花砍到在地,才喘著粗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之后她卻發現不太對勁,豐絨花既沒有掙扎也沒有流血。 見到這情況,她這才注意到豐絨花肩膀上被劈開的衣裳里是奇異的鎖子甲。 “好看嗎?我從月者國帶過來的。輕便,還好用的甲?!?/br> 她后退了幾步,又站起身來。 如今殺了豐絨花易如反掌,就算她穿著這盔甲也一樣。 “我如此冒犯你了,在你的屬下面前?!彼f道?!斑@就是你的懲戒?只是一刀了結我,讓我死的這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