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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念自暴自棄的開了原相機, 發過去一張自拍。 張若海:“……算了,還是用以前的存貨吧。你今天營業一下,過幾天有個廣告要發?!?/br> 舒瑯走進來的時候看見卿念拿著鏡子猛照, 嘴里念念有詞,跟中邪了似的。走進了一聽, 聽見她不停地碎碎念:“天吶天吶我怎么這樣了變中年婦女黃花菜了沒人要了……” “自言自語什么呢?”舒瑯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 卿念嚇了一跳,“你怎么進門沒點聲兒???” “我進自己房間還得打報告?”舒瑯嘆氣,“你不是天天看著監視器呢嘛, 還不知道自己長什么樣???” 卿念愣了一下, “我看的是那條拍的怎么樣, 看的是角色又不是自己?!?/br> 卿念被舒瑯帶得有點兒上頭了, 或者說她身體里本來就有一種沖動,現在給了她這樣一個環境,她就成了一個戲瘋子。過去每段戲好不好,讓不讓過, 生殺大權都掌握在導演手中,她覺得當演員的聽見導演喊卡就萬事大吉,而坐在監視器后面的換成舒瑯了,卿念心想就算不爭饅頭爭口氣,也得把每場戲演好了,把舒瑯的強迫癥哄舒服了才行。 舒瑯也真讓她折騰,卿念覺得不滿意了再來一鏡,二話不說開機重來,膠片哧溜溜滾著,跟不要錢似的。舒瑯從來不和卿念說預算吃緊的事,而卿念卻總能根據攝影師碗里雞腿的大小準確的推斷出劇組當前的財務狀況,然后想辦法塞錢進去。要是舒瑯問起了,她也理直氣壯,她也是股東,怎么,還不讓股東出錢的嗎。不過事實上舒瑯也從沒問過,在這方面兩人彼此之間保持著心照不宣的默契。 *** 卿念熬了一晚上,通宵沒睡覺,成功熬出一對充滿血絲附加黑眼圈大禮包的兔子眼。 昨天劇組轉場來到了山上,外面簌簌下著雨,原先剛沒過膝蓋的一灣小河水線上漲,目測得到大腿了。卿念披著浴巾蹲在剛搭的棚子里,可惜了,今天不能下河游泳。 這場淋雨戲將來會剪輯在電影開頭,意義自然是至關重要,卿念已經NG了十幾次。 “姜依準備離開這座隱居的小樓,下好決心回去自首,她兀自在樓前站了許久。雨打在姜依的身上,她紋絲不動,眼睛里一潭死水,麻木得像一尊雕塑,只有翕動的鼻翼透露出一絲生氣?!?/br> 劇本里寥寥數語不過幾十個字,卿念始終找不到如何在鏡頭前展示出這種感覺。用舒瑯告訴她的話來說,既不能全死了,得保留“一絲生氣”,可是又不能太活泛了,不然更不搭。 四月春寒料峭,再這么淋下去,她估計站都站不穩了。 舒瑯在監視器后面對著全劇組發話:“休息五分鐘,大家調整一下,場務那邊有姜湯,還有半小時天就要黑了,抓緊時間再磨一磨?!?/br> 卿念端著姜湯慢吞吞走到監視器旁邊。舒瑯現在正處于低氣壓狀態,雖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耐煩,但是從她閉眼揉著太陽xue的姿勢,卿念還是敏銳地覺察出她此時的不爽。是的,任哪個導演連續NG十幾場戲,還是天氣惡劣條件下的外景戲,心情都不會好的哪里去。 卿念頭一次沒來由地有些怵,或者說慚愧的成分要更多一些。她默默把姜湯往舒瑯那邊挪了挪,然后轉頭看著監視器里自己剛才反復NG時的表現。 舒瑯開了口,在她身后毫不留情地指出:“情緒太假,表演成分太重?!?/br> 卿念:“……”好吧,她自己也覺得有點做作,凹過頭既視感。 “電影鏡頭中的表演方式和電視劇并不太一樣。你以前的導演可能會要求你時刻擁有飽滿的情緒,甚至一些夸張的表情和肢體語言來表現劇情,但是電影的大屏幕已經把你的五官放大了無數倍,甚至細微到你的肌rou走向都逃不過評審的火眼金睛。你是在一百分鐘的時間里經歷一個故事,現實世界不需要歇斯底里?!?/br> 卿念點點頭,“我知道了?!?/br> 原來她自己都分不清楚這其中差異,也不知道舒瑯怎么看的這樣明白,真是白長人家三歲。 “冷嗎?”舒瑯問她。 卿念突然有點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搖頭道,“不冷。我現在再試試吧?!?/br> 舒瑯拿起對講機吩咐各部門準備,卿念走出避雨棚,重新站回到位置上。 淅淅瀝瀝的雨打在身上,寒意從腳底一路傳遞上來,激得眼眶發紅。眼前是一片碧水青山,她處在生機勃勃中,卻仿佛自己已經垂垂老矣,一無所有,生命將要終結。人的手上一旦沾了血,哪怕是徹夜的暴雨也無法沖刷。 她深深地注視著前方。 “卡?!笔娆樤诒O視器后終于長吁一口氣,“過,今天收工,大家辛苦?!?/br> 全組人都歡呼起來,卿念聽見喊過了的時候神情還有些恍惚,傻乎乎地被人牽著躲進棚子里,看見舒瑯為她披上浴巾擦干頭發,眨了眨酸澀的眼睛:“這條……還行嗎?” 舒瑯反問她:“你覺得行不行?” “那當然行,我自我感覺很不錯?!?/br> 舒瑯在她嘴上啄了一口,“對,很棒,我看到了我想要的?!?/br>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每天要被閃瞎狗眼一百八十次的大伙兒早已習慣了這倆人動不動撒狗糧,到現在已經做到了就算舒瑯和卿念突然來一個原地接吻也能面不改色地繼續剛才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