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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這樣的理兒不是? 沈惜言越想越不得勁,決心明天非要去買他個十盒八盒回來,吃過癮才行。 他站在飄葉的梧桐樹下仰頭,一雙亮圓的桃花眼瞪著靛藍天空良久,漸漸被冷冽的月光迷了眼。 他離開青鳶住處前,還是沒忍住問了青鳶與九爺的關系,青鳶說,九爺是懸于九天之上的銀月,沒人敢妄攀關系。 可那群戲子又說青鳶曾于九爺有恩,就像那日在前門火車站,九爺對自己出手相救一樣,那自己與九爺,又能稱得上什么關系呢? 這彎來繞去的,沈惜言也想不明白了,若直接去問九爺,又未免太過唐突。他拿出衣袋里的紅玫瑰,放在鼻尖嗅了嗅,濃郁了一晚的芬芳此時卻有些索然無味了起來。 果然,即使是玫瑰也要開得合時宜,那樣才會幽香美麗。 他悻悻然松開手,玫瑰跌落在梧桐樹下,碎了幾片花瓣。 …… 鼎沸的時間終于逐漸平息,就像四九城次第熄滅的萬家燈火,墜入漆黑漫長的夜,帶著人們的心跳一起緩緩駛向下一個黎明。 沈惜言躺在床上輾轉嘗試了好幾次,才勉勉強強與沉睡的天地同脈搏、共呼吸。 次日清晨,沈惜言一覺醒來,感覺褲襠涼颼颼的,他頂著一頭亂發呆愣了三秒,突然像炸毛的貓一樣從床上躥起來。 他居然,居然泄.陽了! 作為一個正常男人,他不是沒在睡覺的時候泄過,只是他昨晚夢到了一個人…… “沈公子,您起了嗎?我這就給您打洗臉水過來?!遍T外響起小玉的聲音。 “不,不用了小玉,你別進來?!鄙蛳а悦偷卮舐暬亟^,聲音還是沙啞的。 他趕緊換上干凈衣物,臟了的褲子卻一時不知該往哪兒扔,正在這時,房間門被推開,他還以為是小玉進來了,正想攆人出去,沒想到一回頭撞上了嚴書橋一臉壞笑的神情。 “快讓我瞧瞧,沈少爺在做什么壞事?” 沈惜言嚇了一跳,下意識把手背在身后:“沒有,沒做什么,你今天怎么沒去書局?” “飯后再去,今兒老頭子給我放半天假?!眹罆鴺虻鮾豪僧數財堊∩蛳а缘募?,還故意用腿懟了他一下,“你,我發小,光屁股蛋我都見過多少回了,羞什么?西洋文化難道沒教你思想開放嗎?” 沈惜言頂著兩團紅暈,義正言辭道:“這是個人隱私?!?/br> 要是擱平常,隨便嚴書橋怎么調侃他都成,他甚至還能跟嚴書橋你來我往過兩招,誰輸誰贏還不一定,但這回不一樣。 他夢了不該夢的人,想了不該想的事兒…… “得,我是覺得你在我家憋壞了,還想得空帶你上好地方玩玩,那兒洋酒、紅酒、洋舞、音樂、美人兒,應有盡有?!眹罆鴺蛘f完瞥了沈惜言褲襠一眼,“哪知你這么保守,我得再考慮考慮了?!?/br> “你別考慮了,我去!” 明知嚴書橋是故意拿話噎自己的,沈惜言卻還是忍不住當了真,他急于向嚴書橋證明自己是個很正常的人。 亦是在告誡自己,可千萬千萬不能像夢里那般不正常。 第22章 嚴書橋打小嘴欠慣了,對方認慫都不行,非得抓著面紅耳赤的沈惜言又調侃了幾句才肯放過他。 正當嚴書橋心滿意足打算大搖大擺離開的時候,被沈惜言叫住了。 “等等書橋,你知道柳二小姐嗎?” “你說柳部長千金柳如絮?” 沈惜言點點頭。 “當然知道,聽我爸說,柳家最近在跟趙家攀關系,說是柳如絮對趙萬鈞一見鐘情了,跟天仙似的一才女,偏偏眼神不好,可惜了?!?/br> 提到趙九爺,嚴書橋準沒句好話,所以沈惜言壓根沒有在意后面半句。 “她長得很漂亮嗎?” “漂亮啊,不僅漂亮,還知書達禮呢?!眹罆鴺蚝傻?,“不過你打聽這個做什么,難不成你對人家有想法?噢!你做春.夢不會就是因為……” 結果話沒說完就被沈惜言厲聲打斷:“嚴書橋,你胡說些什么!” “沒有就沒有,這么激動干嘛?再說這地界對她有想法的男的海了去了?!眹罆鴺虮簧蛳а砸惑@一乍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沈惜言胸膛劇烈起伏,臉紅了一半才反應過來弄錯了,嚴書橋說的“有想法”的對象是柳如絮。 “我還未更衣洗漱,你先出去吧?!?/br> “哎,不是,你……” 沈惜言沒給嚴書橋說話的機會就悶頭把他推到門外去了,連帶著關門一起。 嚴書橋前腳剛走,沈惜言后腳就用舊報紙把臟衣服嚴嚴實實包好,避開主人下人出門一趟扔進了垃圾堆里,然后做賊似地溜回房間,迅速關上門的時候,一束晨曦恰好從窗外打到他身上。 他站在飄散的浮塵中,微微喘著氣,忽覺一陣沒來由的空虛,接下來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他突然毫無頭緒。 他漫無目的地走到窗前,撫摸起盆栽里的玫瑰,眺望窗外。 五十米外正在修繕的洋行旁,一群赤膊短工拿著烙餅排隊打“瞪眼兒食”,扔下一粒銅板,夾一筷子酒樓挑來的剩菜,咬著干巴巴的烙餅心滿意足離開,下一個再上,頂著烈日,周而復始…… 北平這個地方,一點也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