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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還是敏感地覺出一點不同,云家其他人雖然待客有禮,但也還疏遠,并不如老夫人一般放得開。 跟著將軍與公主行去書房,鐘離云湊在她耳邊,提點道:“云府是將軍世家,家主云翊又是公主殿下的駙馬,這等榮耀招致朝中許多人記恨,只是前些年云翊自揭女子身份,卻又與公主和睦,有些人便找到由頭天天在皇帝面前彈劾,在此時,云翊又交還兵權,公主也還政給皇帝,自此長居云府,這些人便以為她們失勢,越發猖狂。而你是刑部尚書的女兒,身份就比較微妙了?!?/br> 安陵雪這才明白其中的利益關系,小聲道:“那將軍與公主豈不是很危險?”本就沒了權勢,又因為身份,與世俗不容,她們兩人還在一起,一定很不容易。 鐘離云笑道:“別擔心,你以為她們兩個是好惹的么?在這之前,她們更艱難的處境都過來了,這些還算不了什么?!?/br> “相愛容易相守難啊?!卑擦暄┛粗懊婊ハ嘁蕾说膬扇?,有些感慨。又看了看身旁的鐘離云,問了問自己,她們或許已經相愛,但她們能相守一生么?現實有太多壓力,她們沒有云翊和公主的謀略,也沒有她們皇親國戚的身份,更是身份對立…… “唉……” “嘆什么氣呀,”鐘離云碰了碰她的肩膀,“要我說,難相守一定是愛得太容易,或者是不夠深愛,兩個經歷了重重困難又彼此深愛的人,一定會相守一生的?!?/br> 鐘離云說這話時,看著公主和云翊,眸中流露的光彩是祝福和……羨慕。安陵雪轉眸,回應道:“也許吧?!?/br> 推開書房的門,云翊轉身笑著道:“小云子和我留下,公主就請和安陵縣尉移步內室吧?!?/br> 安陵雪自然是任憑吩咐,公主與她對望一眼,從善如流,領著安陵雪去了內室。 鐘離云目送過去,問:“將軍,這是有話要說么?我以為拿了東西就走人了呢?!?/br> “你個沒良心的,怎么,好不容易見一回,你就不好和我敘敘舊么?”云翊到堂中坐下,又給她指了一處。 “有什么好敘的呀,”鐘離云也坐了下來,吐了口氣,“是不是上了年紀,就變得和師父一樣了,嘮嘮叨叨的……” 話還沒完,一個茶蓋飛了過來,鐘離云連忙接住,喘了口氣,“自己家的東西,你也不愛惜點?!?/br> 云翊啐了她一聲,“你和你師父一樣,不正經!難怪那姑娘看不上你?!?/br> “讓師父聽見……”鐘離云正要反駁,想了想,從她話里回過味來,急道:“將軍,你那話什么意思?” * 安陵雪隨著公主進了內室,只覺渾身不自在,畢竟這人是大周最尊貴的人,皇帝的親姑姑,謀劃了十幾年,一手將皇帝扶上了帝位,心計城府必然非常人所及。 “本宮很可怕么?”公主坐在軟榻上,抬手,示意她坐下。 安陵雪忙道沒有,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大膽抬首看了一眼,公主神態慵懶,半歪在榻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手中的茶盞。 公主喜茶,這是鐘離云告訴她的??垂鳜F在的樣子,倒是溫和可親的,再聯想之前公主對著云翊時,溫柔若水的模樣,頓時放下心來。 “你喜歡鐘離云?” 剛松了口氣的安陵雪又被那口氣堵在嗓子里,嗆了一下,手足無措,“呃……公主……我……” 公主也不急,慢慢等著她。 “嗯,但是……”公主看似溫和,實則霸道強勢,壓制著人,又冷冷的,叫人難以親近。 得到肯定答復,公主點點頭,也沒再追問。 過了一會,兩人無言,安陵雪瞥她一眼,有些尷尬,尋著話頭,大了膽子問道:“殿下和將軍真是令人羨慕,過了這么多年,也不覺平淡么?” 說罷,頓覺失禮,又忙起身告罪。 公主玉手虛抬,道了無妨,又看她一眼,問:“你可是覺得凡事感情之事皆不能長久,故而不相信自己,畏畏縮縮,難以邁出那一步?” 不愧是公主,安陵雪點點頭,確實如此,不如說,經公主一番解釋,她倒是更加清楚了心里的顧慮。 公主唇間淺笑,掌心輕撫身下的軟榻,問:“你可知,這是哪里?”說罷,又自答道:“這是書房的床榻,每次云翊同我生氣了,便搬來這里睡?!?/br> 果然,提到將軍的時候就是這副溫柔的表情了,也不會自稱本宮了。不過……“云將軍脾氣那么好,也會同殿下生氣么?” 雖然相處只半日,但她瞧出來了,云翊對著公主時,總是十分乖巧的,難以想象那樣的大將軍會如此乖順,更難以想象,將軍會同公主生氣,以至于搬出寢室睡在書房。 “哼,她脾氣可壞了呢?!惫鞑粷M道,“一生氣就鼓著臉,越哄她越來勁,這還是好的,要是真的真的生氣了,她就誰都不理,一個人悶哼哼地琢磨些有的沒的?!?/br> 比如她偷偷喝酒的時候,再比如她暗中使了手段對付朝堂的時候。 可是公主語氣不悅,卻是笑著的,分明也是歡喜的。 察覺安陵雪的視線,公主自覺失言,咳了一聲,扯回話題,“但是呢,雖然她會生氣,我們會冷戰,可每次都是她主動睡到書房,把溫暖寬敞的臥室留給我,明明這里沒有火墻,她也不知道帶個手爐,就直挺挺一個人窩在這里,也不怕寒疾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