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以疏沒睡, 隱約能從何似單方面的提問和回答里猜出個大概, 心里說不出的擔心和緊張。

    “阿似, 是不是出事了？”葉以疏坐起來, 輕聲問。

    何似轉身，胳膊肘撐著窗臺, 一條腿曲起，一條腿抖啊抖, 分分鐘虐死強迫癥。

    “荊雅說劉釗的事兒有眉目了?！焙嗡普Z氣如常, 不輕松，倒也不沉重, “所以，你心里那些對付劉釗的花花腸子可以收了?！?/br>
    葉以疏愣了下，“有, 眉目？”

    “對，和六年前的事兒有關?！?/br>
    “你是說, 說......”葉以疏臉色發白。

    六年的事沒有一件是好事, 不論何似知道什么對她來說都是種折磨，尤其, 那些視頻......

    何似站在暗處，視線晦澀不明，她假裝沒看到葉以疏慘白的臉色，若無其事地說：“就我六年前干的那件大事啊, 那次沒成，這次鐵定讓劉釗翻不了身?！?/br>
    葉以疏攥緊身的側床單，骨節隱隱泛著白色，“阿似，你有沒有見過劉釗？”

    “劉釗？”何似認真回憶，“見過?！?/br>
    “什么時候？在哪兒？他對你做了什么？說了什么？！”葉以疏疾聲問道，因為緊張，說話聲音一句比一句大。

    何似收回胳膊，身體前傾，側過頭看向渾身緊繃的葉以疏，“就今天啊，走廊里遠遠看到了背影，人家那是領導視察，前呼后擁的，我哪兒來的機會看正臉？”

    “除了這個沒有別的？”

    “應該有什么？”

    葉以疏搖搖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沒有?！?/br>
    “嗯?！焙嗡普局鄙眢w，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僵硬的骨頭舒坦后朝床邊走去。

    葉以疏往一旁挪了挪，拍拍身側的位置說：“坐這里?！?/br>
    何似不推辭，一屁股壓在了床上。

    葉以疏順勢靠在何似肩頭，不規律的心跳依然沒有恢復。

    何似隨手抄起葉以疏的手按在自己大腿上，和老奶奶欣慰孫女終于長大似的拍著她的手說：“小葉子，真的，求你了，劉釗的事兒，如果有需要，我肯定會第一時間找你幫忙，除此之外，請你，一定，務必保護好自己，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做?！?/br>
    葉以疏動了動身體，想坐起來。

    何似眼疾手快地把人按回肩頭，繼續說教，“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在想方設法挖劉釗的短，現在也找到線索了，但是小葉子，劉釗憑一個人的能力就能把那么大的案子壓下來，他的底氣有多硬，我們就是沒腦子也能想象出來，盲目地和他正面剛誰都討不到好，現在好不容易有正經門路了，我們積極配合，不拖后腿才是最好的選擇?！?/br>
    葉以疏沒出聲，被何似按在腿上的手慢慢滲出汗漬。

    “怎么樣？是不是覺得我說得挺有道理？”何似笑問。

    葉以疏搖搖頭，沒出聲。

    沉默從容而至，有暖色燈光的烘托竟不那么讓人難以忍受。

    何似偏過頭，下巴懟了懟葉以疏額頭，“小葉子，把你那些東西給我?！?/br>
    “給，你？”葉以疏不解，“我收集的資料和六年前的案子沒有關系?！?/br>
    “沒關系怎么了？一碼事歸一碼事兒，別人的債劉釗要還，我們的，哼，他要加倍還?！焙嗡评湫?，“錦上添花的事兒我不會做，落井下石嘛，信手拈來?！?/br>
    葉以疏失笑，“不要這么說自己，我的阿似，她不止會錦上添花，還會雪中送炭?！?/br>
    “那就聽她的話，把東西給她，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凈，讓她沒有后顧之憂?！?/br>
    葉以疏坐起來，眉目沉涼，“東西我可以給你，包括姜麗姐給我的關于他拿病患做實驗對象的資料都可以給你，但你在劉釗的事上不能對我有所隱瞞，以前我沒能力保護你，現在更不可以眼睜睜地看著以身犯險，自己卻袖手旁觀?！?/br>
    何似側頭，面無表情，“如果我不呢？”

    “那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br>
    何似兩手一攤，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勢把自己丟在了床上，“你這女人看起來軟得要命，怎么擰起來和頭牛似的？哦，以前你說讓我走就毫不猶豫地騙了我六年，現在你不想坐享其成就要我什么都向你報告，我成什么了我？你養的寵物??？逆來順受也得看我心情不是？”

    葉以疏挪到何似旁邊，手掌輕柔她的小肚子，“那你答應不答應？”

    何似揚起腦袋，瞥了眼葉以疏的手，“姑娘過分了??！美人計都用上了！”

    葉以疏只笑不說話，等何似的答案。

    何似舒服地瞇眼，愣是不給準信兒。

    葉以疏手下的力道重了一點，“答不答應？”

    這一下差點給何似還沒完全消化的晚餐按出來。

    何似連聲求饒，“答應！答應還不行嘛！你輕點，一會兒該吐了！”

    葉以疏撒手了，改為綿軟地輕柔。

    舒服了，何似的瞌睡蟲回來了，沒一會兒就陷入了沉睡。

    葉以疏下了床，輕手輕腳地抱何似過去躺好，將小毯子蓋在了她因為熱而露出的肚皮上。

    葉以疏關了燈，躺在何似身旁，隔著黑夜悄聲說：“晚安，阿似?！?/br>
    迷糊中，何似轉過來，腦袋靠在葉以疏肩窩拱了拱，“晚安?！?/br>
    夜風浮動，夏季的雨來得猛烈突兀，偶爾有驚雷落下，夾在暴雨里，不壯烈，卻足以勾動平靜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