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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沈茵到底不是沒心沒肺,胸口還是不免有些刺痛。想來,也是到了現在,在她幾乎都可以看見兄長以后幸福美滿的生活時,她才終于開始對程瑤顯露出了幾分藏在心底的怨氣來。    “不過,我也不恨他們,我心里有本賬,他們生我養我,我是該要報答他們的,但除此之外,我對他們就沒什么了?!?/br>    這樣堪稱是大逆不道的話,沈茵大約也只敢咬咬牙,對程瑤說了。    程瑤果然也有些被番狠心的話驚到了,但至孝的她,望了沈茵一會兒,還是選擇了去理解沈茵的想法。    “你,已經報答得足夠了?!?/br>    聞言,沈茵整個人都被震住了。    只不過是被煙花沖昏了頭,一時忘情,口不擇言,就什么荒唐的牢sao話都說了出來。    卻不想,竟然真的能得到這樣的認同。    “阿……阿……”沈茵期期艾艾地想要喚她,卻是傻了一般,什么都說不出來。    見她如此手足無措,程瑤也將語氣放得平和了些,對她道:“天色已經很晚了,也許,我們該回家了?!?/br>    “回家?”微微驚訝后,原本感慨的沈茵,臉上也瞬間多了幾分歡欣。    “那我這就去找娘,問她要不要回家?!?/br>    說完,沈茵便連忙轉身向著程母所在的老婦人堆走去,她動作極大,袖子一拂,便擦過了眼角,剛好抹去了一點滲出的淚花。    而程瑤就這么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心中也忽然開始覺得,這樣,好像也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MO白的地雷,么么噠~(^з^)☆    第24章    自從那一天參加了沈林的婚禮之后,沈茵能夠感覺得到,她跟程瑤的距離忽然就微妙地變得親近了許多。    雖然并不甚明顯,但每日的讀書練字都也仿佛多了新的樂趣,不會再似過去一般枯燥了。    這天下午,沈茵按例規規矩矩地寫了半個時辰的大字后,才終于得以放下了這支折磨她甚深的毛筆。    她一邊喝水,一邊活動了一下右手,便忍不住開始抱怨:“阿姊,我手好酸啊,我的手遲早得磨出繭子?!?/br>    見她訴苦,隨手翻書的程瑤不為所動道:“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倒還真不是,說得就好像她這么多年磨豆腐不起繭子似的……    沈茵撇了撇嘴,又偷偷覷了一眼程瑤的神色,便在程瑤那并不反對的目光中,自書架上拿了一本書下來,想要趁著休息的時間隨意看看。    其實,她識字也才這么些時日,要完全獨立讀書對她來說還實在有一些難度。若是白話的話本子倒是還好些,這些詩啊文啊的,沒有程瑤在邊上給她耐心地講解,都是讓她看得夠費力的。    但費力歸費力,沈茵畢竟是這么希望程瑤能多夸夸她的人,為了不讓程瑤覺得她腦子笨,縱使再難,她偶爾也是想努力活動活動自己肚子里那一點墨水的。    就像現在,她撐著小腦袋瓜坐在窗邊,就著今日略顯陰暗的天色,便開始仔細地研讀起了書上的這首詩。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這千年前的人,怎么就這么喜歡兮來兮去的。    “月出皎兮,這個我知道,月亮出來了,又白又亮。而佼人僚兮,佼人……既然這是首詩,八成是美人的意思吧,那僚兮?官僚,不對不對,美人的撩撥?可是,不是這個字啊,難道印錯了?”    她索性不去管它了,直接往后面看去,沒準后面的內容就能解釋前面呢。    “舒窈糾兮,舒,舒服,還是舒展?窈,窈窕淑女嘛,這個我知道,嗯,舒展體態,說得通,那糾兮?糾正的意思?舒展糾正體態?”    “嗯……勞心悄兮,勞心,勞心勞力,這好懂,悄兮,悄悄,悄悄勞心勞力?所以,每日夜里,美人在又白又亮的月亮下,辛苦地悄悄依靠舒展身體的方式糾正體態……”    她一邊看一邊碎碎念,自己也覺得這個理解好像不太對,她正想再往后看時,耳邊卻是忽然傳來一聲極輕的笑。    她連忙轉頭一看,只見不遠處坐著的程瑤此時果然正在望著她,只是眉里眼里已沒有了方才那輕易外泄的情緒。    但是這又如何?沈茵知道,關于程瑤的事情,自己是絕不可能聽錯的。    她嗔怪地看著程瑤,便道:“阿姊,你方才是不是在笑話我!”    程瑤偏過頭不再看她,徐徐道:“不曾?!?/br>    沈茵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盯著她道:“你分明就是在笑話我?!?/br>    說完,沈茵便將書塞到了程瑤的手中,指著這詩繼續道:“難道我哪里說錯了?難道,舒窈糾兮不是讓人用舒展身體的方式糾正體態?”    聞言,程瑤眉心抖動,果然就情不自禁地將書舉了起來,借著它遮擋住了臉,似是想要掩蓋住這止不住的無奈笑意,卻不想,她一個沒拿得穩,書便又被面前的沈茵一把搶了回去。    未曾料到沈茵這般流氓,程瑤到底收笑不及,臉上笑意,愣是被沈茵瞥見了。    明明,也不過就是嘴角的微微一彎,一閃而過,然而沈茵怔怔地望著程瑤,卻是險些看得癡了。    想不到阿姊笑起來,竟會是這個模樣,比她過往所想象的,還好看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