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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黑了下來,桑府內外都亮起了大紅色的燈籠,桑不留雙手環在胸前,她在等著歸隱做決定,她堅信自己與歸隱之間的交情。唇角泄出了幾分笑意,仿佛看到了那個孩子躺在了血泊中的樣子。對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幼童下手,歸隱實在是為難,她沉吟了老半晌,瞧見了那梨花樹下的一道身影,薄丹色的衣衫,長身玉立。在幢幢的燈火下,更映襯的她眉目如畫。歸隱的眸子一下子被她吸引住,仿佛魔怔了一般,松開那孩子,快步地向著樹下的晏歌走去?!澳阍趺闯鰜砹??”這桑府里的人認識自己,可未必認識這晏歌,若是不小心起了沖突,那不是好玩的事情??墒乔浦谈枘侨岷偷纳袂?,歸隱又覺得自己多想了。 晏歌沒有答話,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不遠處的小孩子身上,眸中有些許的詫異,她扯了扯嘴角,想說些什么,忽然間一聲大叫響了起來,那個孩子在地上滾了一圈,撿起了被歸隱打落的匕首,像是一頭瘋牛般朝著歸隱沖來。只不過他的眸子死死地瞪著晏歌,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歸隱蹙著眉,遞送出了一掌,這孩子就被摔到了一邊的草叢中,口涌鮮血,老半天爬不起來。歸隱只用了一成的力道,可這到底是個脆弱的孩子,怎么能夠經受歸家的“滄海掌”?眼見著他在草叢中翻滾了幾下,便一蹬腿,再也沒有動靜了。桑家的人動作夠快的,眨眼的功夫,就將這小孩子給拖了下去。 歸隱的心中有些許的懊悔,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掌嘆了一口氣,抬起頭見晏歌那平靜的眸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奇道:“你認識?是晏家的敵人?這小子很兇狠,他想殺你?!?/br> 晏歌緩慢地點點頭道:“認識,是與晏家有關,不過不是敵人?!鳖D了一會兒,她向前走了一步,掃了桑不留一眼,說道,“晏家的人四處尋找晏欣,沒有想到他被擄到你們桑家來了?!标谈璧哪抗夂芷届o,瞧不見一絲一毫的悲痛與憤恨,仿佛那被歸隱錯手打死的是個陌生人。桑不留被晏歌盯著,忽然間冒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明白自己那畏懼是從何而來的,這晏家的大小姐只不過是個沒有武功的普通人罷了,只是她身上忽然間散發的氣勢,就像是一個成名已久的大俠。 桑不留的眸子中泛過了一絲狠光,但是轉瞬即逝。她笑了笑道:“晏大小姐不動聲色地觀望著,眼睜睜瞧著自己的親弟弟被人打死,算不算是一個幫兇?都說晏二爺只寵兒子,看來此話不錯,不然你心中就不會有怨憤?!?/br> 晏歌沒有回答,歸隱忽然道:“那孩子是晏家的人?” 桑不留點點頭道:“是。如果不是這等大麻煩,我又何必請你動手?!?/br> 歸隱又問:“晏家與你桑家有仇?” “沒有?!鄙2涣魮u搖頭笑道,“這潛江是我桑家的勢力,可是這遠遠還不夠。我要的不只是潛江,還有整個江陵府,但是以我桑家目前的能力,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br> “那你還要得罪晏家?對晏欣下手?”歸隱驚叫一聲道。 桑不留挑了挑眉一笑:“不是我,是你歸隱,這事情與我桑家沒有任何的關系?!笔堑?,人是被歸隱打死的,晏家就算是尋仇,那也只會找著歸隱。只不過,這里還有個知情人。桑不留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晏歌的身上,她的手下人將晏歌團團圍住,刀光在月下、燈下折射出了奪目的光彩,晏歌氣定神閑的像是個沒事人。唯有歸隱,她的眸中掠過了幾絲憤怒,她不甘心被人利用,她沒想過桑不留會利用自己。 桑不留忽然說道:“歸隱,咱們之間沒有仇了?!?/br> 歸隱點了點頭,扯出了一抹極為牽強的笑,她道:“是的,沒有仇了,可是你欠我一條命?!痹静幌霋吨@讓人報恩,只不過現在,恩恩怨怨都是要算清楚的。桑不留一揮手,刀歸鞘,她又道,“很快的,我就會連命也不欠你了。你知道這里是桑府,以你的武功脫身輕而易舉,可是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晏家大小姐呢?她恐怕會死在這里?!?/br> 歸隱明白桑不留的意思,她的雙拳緊握,喝道:“放了她,咱們兩清了!” 桑不留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歸隱,咱們是朋友,到了這時候,我便要勸你一勸了。你還想著將晏大小姐送到散花宮去么?到時候‘浣溪沙’的人、散花宮的人,都會對著你出手,你已經與晏家結仇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將這晏大小姐也殺了?!?/br> 歸隱的心中沒有什么道義可言,她不像忘塵閣的殺手,完不成任務會受到責罰。她散漫而隨性,說不定會忽然間對雇主出手,只不過,大部分任務她都是按時完成,除非銀子對她的吸引力不那么大了。歸隱瞧著桑不留笑了,她說道:“我以后恐怕不會再接這類的活了,江湖上也不會有人敢來尋我?!彼斐鍪?,攬著晏歌的腰幾個縱身便躍上了屋頂,又甩下一句話,“這次我還是會將人給送到散花宮的,因為我要知道蕭長歌的下落!” 在聽到了蕭長歌三個字的時候,桑不留的笑容收斂了。這個人是武林上的一個傳奇,來如風去也如風,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也沒有人見過她的模樣,只知道她是一個身段很美的女人。她的劍招只有“天涯一劍”,她的彈指神功只有“紅顏彈指老”,沒有人想知道她其他招式,因為只這兩招,便足以讓江湖變色。桑不留知道歸隱在找蕭長歌,只不過這跟晏家有什么關系?難道蕭長歌在晏家?這等念頭在腦海中劃過,她的臉上籠上了一層如同雨中落花般淡淡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