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是你的妻子，我們還沒有離婚不是嗎？”

    懷里的手臂突然震了一下。

    “亦然?！蔽议]了下眼睛，“我不恨你了，但這不是原諒，只是我愛你?！?/br>
    “你去自首吧，真正的去贖罪，懺悔?！?/br>
    我捧起那只骨骼鮮明的手，將戒指緩緩地推進無名指，在蒼白的手背上落下最深沉的一吻。

    “我等你回來?！?/br>
    “不要再拿愛來耍我了?！?/br>
    段亦然垂眸看向我，在燈光下，眼睫投下的陰影使她的目光那樣專注而深情。

    “上次你說愛我，我確認了一遍又一遍，結果到頭來還不是假的，何況我又不在乎?！?/br>
    然后她用力又滯緩地抽出落在我懷里的手臂，笑了一下。

    “別裝了，我和你之間哪有那些東西?！?/br>
    說完捏住無名指上的戒指硬生生拽了下來，放在旁邊的流理臺上，發出細微的“?！钡囊宦?。

    “你不就是想讓我自首好放你自由嗎？話說的那么好聽，就跟放屁一樣?！?/br>
    她隨著我站起來的動作緩緩抬眸，終于露出清明的眼底。

    “什么你等我回來？恐怕我前腳剛到警察局，你后腳就跟別人跑了吧？你當我傻？我人都撞了！我會放你走？！”

    “段亦然，我愛你?！蔽叶⒅难劬?，喉嚨澀得直顫，“我愛你?！?/br>
    “閉嘴?！?/br>
    她不耐煩地別了下臉不去看我，手捏成了拳。

    “我愛你?！?/br>
    “閉嘴?！彼蝗簧窠涃|地回過頭，瞪大眼睛盯著我，眼底浮現出一根根紅血絲，“我不想打你，你閉嘴?！?/br>
    “我愛你，我不想離開你?！?/br>
    “啪！”眼淚被打得甩飛了出去，耳邊嗡嗡直響，我頂著手指印重新望向她，用盡我此生的柔情和愛意，“我真的，很愛你?！?/br>
    她一下掐住我的脖子，相比以前的力道來說，她根本沒想下死手，這樣頂多算是威脅，甚至虎口微微離開了我的喉嚨，她是想讓我繼續說的吧，她是在鼓勵我暗示我繼續往下說的吧。

    “尚恩你別逼我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這么說？！你為什么非要像那個女人一樣玷污'愛’這個字？！我不需要！我不想聽！”

    “你需要，你想聽?！蔽遗噬纤男”?，臉貼上去磨蹭著，安撫著，輕聲地像是喃喃自語，“我愛你亦然，我愛你，不愛你才是騙你的，我真的愛你?！?/br>
    我也真的不想離開你，尤其當離別的日子越來越近時，尤其是一切都無法挽回時。

    “好?！边@時段亦然語氣突然垮了下來，那么失落，甚至是絕望，絕望得令人心碎，就像毫無預計就被扎破的氣球那樣，不過一瞬間的時距，一顆眼淚從她的左眼滑落，浸濕眼角那顆只有我看的見的淚痣，“那你就一直說，我要和你做，做的時候也說，如果你能保證說一晚上，我就去自首，你能保證嗎？”

    我笑了一下，內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靜，也錐心，也祥和，錐心的祥和是什么樣的感覺，可能這輩子也沒幾個人能體會一遍了。

    所以我說，“我愛你，亦然，段亦然”。

    ◇    ◇    ◇    ◇    ◇

    天鵝絨的床單，重量一壓上去就要陷得好深好深，深到試圖把人溺斃在里面。作為一場謀殺的舞臺，它親吻我哭濕的臉頰，磨蹭我汗濕的脊背，反反復復，卻掩不住我最深情，也最執著的告白。

    段亦然不斷地拿她的嘴巴堵住我，她不想聽。

    我猜，她可能從來都沒有這樣討厭過“愛”這個字，不是求而不得的鬧別扭，而是徹頭徹尾地厭惡。

    她卻不知道，此刻我說的這個字，比任何時候都真。

    “別說了?！?/br>
    段亦然再一次順著我的下巴將唇用力地按捺住我的呼吸，廝磨了一陣后折磨似的捏住了我的鼻子，上身微微抬起，舌頭插的更深了，她做了一個選擇——寧愿讓我死掉。

    窒息是一種過于緊致的氛圍，好像偌大的世界、紛雜的眾生瞬間集中到你一個人的身上，這個時候你不再覺得自己渺小，因為整個空間都因你而壓縮，壓縮到了極致，帶來一波又一波分外鮮明的戰栗感，我好像站在了頂峰，那高處不勝寒的頂峰。

    “彭！”得一聲，眼前綻放了這個世界為我慶祝而點燃的煙火，你看，多么炫目，置之死地的快感。

    “尚恩？”

    段亦然急促地喊了一聲我的名字，然后手和唇一齊離開了我，氧氣擠壓過來，全世界都離開了，丟棄我的殘骸——這才是死亡，冰涼一片。

    “不要！”我驚恐地尖叫了一聲，救命稻草一般撲向段亦然，緊緊抱住她的身體，“我愛你，我愛你，段亦然我愛你?！?/br>
    “你還要說嗎？”

    她的聲音依舊帶著喘息，不過已經變成就像死前力不從心的微喘，了無生機。

    我要她的熱度，我要她的瘋狂，我要她！

    我不想死，不想讓任何人死，更不想讓段亦然死，即使她那么應該死，即使我現在正以愛之名求著她去死。

    “我，愛，你?！?/br>
    我一個一個字地說出來，就和秒針轉動的頻率一致——它快帶著分鐘轉向12這個數字，全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對某些人來說卻是結束，徹徹底底的結束。

    突然一雙冰涼的手臂環上了我的腰身，交疊著，手掌托住了我的脊背，明明很輕的一個動作，我卻感受到了無限的溫柔和愛意，于是我更用力地回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