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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恩?!?/br> 她再一次吐出白煙,在朦朧中眼底帶著水光,猩紅色。 “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帶你走?!?/br> “我什么都不要了?!闭f著她一把拉開儲物盒,在里面窸窸窣窣地接近神經質地亂翻,最后拿出一個黑色絲絨的小盒子,從里面取出對戒端詳著,突然羞怯地一笑道,“新買的,我們重新開始?!?/br> 左手被硬扯過去,無名指被環形的刀片硬生生刮過一般,手指連心,我痛得面部扭曲,眼淚決堤而出。 “你饒了我吧……” 我帶著渾身的青紫色,卑微地從座位上滑跪下去,雙手合十高高地超過垂下的頭顱,語氣僵硬地重復了我重復了一遍又一遍的話。 “求你了,求求你了……” “你覺得還有退路嗎?” 突然從對面傳來一陣刺耳的鳴笛聲,伴隨著車前大燈的不斷閃爍,有人在警告什么。 段亦然的臉被聚焦而來的燈光照射得慘白異常,她微微瞇了下眼睛,下顎弧線緊繃,我預感到事態的嚴重便蹭掉眼淚,扶著座位爬起來,果真一眼看到了李知源的車。 “段亦然……” “坐回去?!?/br> 說完她突然啟動了引擎,一只手扶著方向盤,目光堅定地望著前方,另一只手則狠狠將我按進副駕。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整個身子就跟要飛出去一樣,接著又重重撞回座椅背上,五臟六腑快要震碎一般的痛。 我捂著胸口看見李知源的車燈被徹底撞爛,車頭多出一個凹槽,一下握住段亦然正緩緩倒車的手臂,驚恐道:“你想干嘛?!?/br> “什么干嘛?!倍我嗳煌懊嬉恍Φ?,“當然是讓她死啊?!彪S即她噙著笑望向我道,“一個兩個的,怎么什么都要和我搶?!?/br> “住手!” 我話還沒說完,她一腳油門已經踩下去了,泄憤般地把李知源的車子頂出數米遠,安全氣囊差點彈出來,我頭磕在前面,一股熱流直接糊住眼睛。 段亦然終于解了安全帶推開車門,繞到后車廂去拿東西,我捂住黏膩的額頭看著她一路走到那輛警報器不斷作響的銀灰色跑車前,舉起了高爾夫球桿對準擋風玻璃就是一棍子,那一刻我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殺意。 “不可以?!蔽覝喩韾汉哙轮ラ_車門,腳底虛浮著跑過去,“段亦然住手!” 我從碎裂的玻璃里看見滿臉是血的李知源正奄奄一息的靠在那里,渾身都是玻璃渣,還睜著眼睛,好像正看著奔跑而來的我,脆弱的目光。 我一下抱住段亦然再度高高揚起來的雙手。 “段亦然!段亦然!段亦然我和你走!我和你走!不要再殺人了!死我一個就夠了!我求你不要傷害其他人!” 在人命面前,我連痛哭的機會和權力都沒有,所有的力氣都用來聲嘶力竭地勸阻,不斷撕扯著段亦然的衣服。 “她對你很重要嗎?” 我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被一記手肘擊中面門,頓時眼前一片黑色,只感到被段亦然扯進懷里,背對著貼著她身上,手中被塞進又硬又涼的東西,段亦然握緊我的手不由分說地舉起來又重重落下,我被帶著渾身震顫,那種力量的強硬和不容拒絕,令我再也忍受不了撕心裂肺的痛感。 “住手!住手??!” 惡心卷席而來攀上我的喉頭,一口苦到極致的液體充盈了整個口腔,我腿軟著要跪下去,卻被段亦然兩臂緊緊夾住,一桿又一桿。 “你去看她!去看她還活著嗎?!”段亦然扔掉桿子一把揪住我的頭發壓著進車廂湊近那張血rou模糊的臉,我只看了一眼就緊緊閉上了,干得快要裂開的嘴唇顫抖著,“不要死?!?/br> “喂!那邊干什么的!” 一束手電筒的光正好照到段亦然,她抬起擋光的手臂上全是飚濺斑駁的血跡——余生這一幕我永遠都不會忘。 因為就是在這一刻,我徹底地喪失了對段亦然一切糾結交織的感情,釋然了,一片空白。 我也只是呆滯地滑下去靠在車輪上,段亦然費力地要來拖我,可是保安跑過來的速度太快了,她最后不得不丟下我一個人坐回她的車,一路橫沖直撞而去。 “快打120!” 凌亂的腳步,亂射的手電筒接踵而至,一塊布按住了我的額頭,那里本來就有傷口現在又重新裂開了,一次又一次,終于都不會再痛了。 ◇ ◇ ◇ ◇ ◇ 紛亂嘈雜的急診室外,人群不斷穿梭交織,交疊的腳步聲“踏踏”地踩在心上,我手足無措,毫無支撐地站在那里,一直等到廣播通知李知源的家屬進去。 “李知源家屬是吧?”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大步走了過來,橡膠手套上沾滿了紅色,冷靜銳利的目光透過鏡片直直地看向我,耳邊是其他病人的痛苦地哀鳴伴隨著打樁機的“哐哐”聲,我分不清哪個才是李知源正在蒙受的苦難,點了點頭。 “是這樣?!彼I著我帶了一個前臺,“病人的血我們暫時止住了,但她顱骨表面上遭受到了數次鈍器的擊打,一會兒去拍個CT,估計是顱骨骨折?!彼氖衷谝粡垎巫由喜煌5貏澲?,“先說好,這個手術肯定是有風險的,今后的后遺癥也有很多,這些暫時不提,就說她這個左眼眼球好了,整個萎縮壞死,一會兒肯定是要做眼球摘除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