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圖她什么？情欲嗎？爽快嗎？錢嗎？

    說實話，在余生的日子里，她并沒有給過我。

    至始至終我所留戀的，不過是那杯放在桌角的溫牛奶，那本字跡娟秀的筆記，還有她跪在我面前，說她喜歡我的樣子，而已。

    ◇    ◇    ◇    ◇    ◇

    我自從來的那一天開始，每天都會給李知源做早餐，這兒的餐具基本上沒人動，擺放的位置我可能比這家主人還要熟悉。

    站在流理臺后，雞蛋不過滑進油鍋短短一瞬就已經被徹底遺忘了，任憑自己在平底鍋里陪著番茄培根煎熬地吱吱做響。

    一直到掛上電話，我才慌忙關了火，看著鍋里一團黑色的雜燴，聽到李知源對我說：“尚恩，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br>
    我嘴唇遲疑著，一會兒說好，一會兒又哆嗦著說壞，可是壞有多壞？是不是壞到足夠令我來不及聽好消息？

    “好?！?/br>
    “好消息是你jiejie找到了，在江郊?！?/br>
    我慌忙脫掉圍裙，從臺子后面腳發著軟走到李知源面前。

    “她推著輪椅怎么可能去得了江郊那么遠的地方？”

    李知源將手機遞給我，上面是一片藍頂白皮平房的照片，孤零零破敗地支棱在蘆葦蕩中。

    李知源道,“就在這?！闭f了她向后滑了一張照片，另一個角度，隱隱約約露出平房前停著的一輛銀灰色的車，“這輛SUV的車主我查了，是你jiejie實習的，老師?！弊詈髢蓚€字被說的遲疑而又著重。

    “老師？”

    “對?！?/br>
    我腦子飛快地想要理清，一個老師帶自己的實習學生去那么偏僻的地方要干什么？況且還是個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的殘疾人，可是我真的怎么都想不通，也不敢想。

    “我要去找她?！蔽襾G掉手中握皺了的圍裙，還沒動一步就被李知源伸手撈在懷里，“尚恩你冷靜一點，還有個壞消息?！?/br>
    “什么樣的消息比我jiejie還重要??？”

    “段亦然就在樓下?！崩钪闯蹲∥业?，“她找到你了?！?/br>
    就像被悶頭一棒擊個正著，鮮血瞬間冷卻了一下，我呆怔地看著李知源的眼睛，不敢置信道：“怎么會……怎么辦，我怎么辦，我要怎么辦？”

    “沒事?！彼讼挛业哪?，“一會兒我親自到江郊去接你jiejie，順便打發她走，不過安全起見，你最好還是待在屋子里哪兒都不要去，我有鑰匙，所以無論誰敲門你都不要開，聽到了嗎？”

    我點點頭，“麻煩你把她快接回來，要快，拜托了?！?/br>
    “你跟我之間不要再那么客氣?！崩钪礈愡^來親了下我的眼瞼，隨即滿意地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說了句，“真好?！?/br>
    看著李知源的神情，我突然涌出一股愧疚到無以復加的情緒，濃烈地令我根本無法直視她的眼睛——里面洶涌澎湃，壓抑著極度高昂的熱情，但這卻不是我能沾染的東西。

    我不愛她，可是任由她像愛人那樣親吻我，默認她對我一次又一次無條件地付出和包容，這就是利用。

    “李知源，我?！?/br>
    我不愛你，我真的不愛你。

    “我愿意以后都待在你的身邊照顧你、陪著你，如果你不嫌棄的話?！?/br>
    李知源怔愣地瞪著我，遲遲不作聲，抿著嘴臉很快憋的通紅，很久才突兀地轉過身朝門口走去，一邊慌亂地彎腰套鞋子，一邊急匆匆地說道：

    “這個晚上回來再說，回來再好好說，我等了那么多年的話，你真別那么隨便就說了，等我回來?！?/br>
    她顛顛倒倒地說完便開門而去。

    我一個人站在客廳里，看著她一系列的動作，每一秒都宛若上刑，硬生生挺著，挺到她離去的那一秒，我再也受不了的跪在地上捶著自己的胸口，哭出來都好，可是，除了喘氣我什么都做不了。

    愧疚感，活生生的折磨。

    那樣卑微地活在塵埃里，仰視著每一個說愛我的人，所以能一次次地接納段亦然虛偽的愛意，甚至為了這份虛偽可憐的愛而選擇更加非人的匍匐，卻在面臨真正的疼惜時，放棄，丟失，利用，拒絕。

    真賤，認真的真，犯賤的賤。

    我為不能喜歡李知源而痛哭流涕，一個悲劇。

    第61章 午夜

    “你們還沒回來嗎？天都要黑了?！?/br>
    我手攀上了生抽瓶子，鍋里的牛rou生起了煙，一切都在為迎接兩個人的到來做準備。

    “尚恩，這里出了點狀況，回去再跟你說?！?/br>
    “什么狀況？”

    我一下捏緊了手中的瓶子。

    “站??！”突然電話那頭傳來幾個男人警告的聲音，接著是一長串汽車的鳴笛以及人奔跑摩擦石子的動靜，“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嗎？你說話啊?！?/br>
    可電話那頭遲遲沒回答，好像李知源已經將手機拿開了，隱隱約約是她跟另一個人的交談。

    “人呢！”

    “從后面跑了?！?/br>
    “報警報警！那個男的絕對有問題！”說著她重新對著話筒急匆匆說了句，“沒事的，你就在家等著哪都不要去，段亦然今天上午已經來過了，你自己要當心，我先掛了?！?/br>
    我將手機倒扣拍在臺子上，捂住眼睛撐了會兒，頭還是疼的厲害。

    我一直在想現在他們可能有的處境，以及我要面對這種種后果的態度和方法，越想越亂，越想越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