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可憐?！蔽掖⒅?，順帶憐憫地對她笑笑，“你以為還會有人喜歡你嗎？被你親就跟被條狗舔一樣，根本沒區別！”

    我說最后幾個字的時候，段亦然明顯在我臉邊滯了滯，直起身眼神僵硬地望了我一陣，突然仰起頭嘴角勾了勾，像是在笑，又不太像，脖子上兩根細長的青筋脹得明顯。

    “尚恩你現在，知道自己在干嘛嗎？”

    “你應該知道的?！彼瓜骂^，眼睛睥睨著我，“到時候求饒的時候能走點心?！?/br>
    第57章 告白

    段亦然喘息著從我身上起來，去翻抽屜服藥。

    這已經是不見天日的第四天，我早已被折磨的精神恍惚，不確定整個過程中自己有沒有說過什么求饒的話，不過說不說都一樣。

    段亦然仰頭干吞完幾個白色藥粒，隨手就將藥瓶一甩，“啪”得摔在墻上，然后搖搖晃晃地走過來跌坐在床邊，我的身體隨之彈了彈，復又歸于一片死寂。

    她以后側方的角度對著我，瘦削的背脊不再挺得那樣筆直，而是因為無力而微微佝僂著，望向嚴絲合縫的窗戶，一臉平和。

    “尚恩?！?/br>
    她突然喊我。

    我盯著她不做聲。

    段亦然轉過身垂著眼睫回望了我一陣，突然低下頭撫開我的額發，輕輕吻了一下，好像上一秒在我身體里瘋狂施展暴力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她。

    “段亦然?！?/br>
    就在她一路吻到我的鼻尖時我遲緩地開口了，費力地望著，她的臉在我眼里已經不聚焦了，只剩一片模糊的白色。

    “什么?！?/br>
    “別這樣，我反胃?！?/br>
    段亦然頓了頓，突然意味不明地冷笑一聲，離我遠了些，然而還未來得及徹底離開我臉邊的手指卻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還有一件事?！蔽已柿搜?，眼前一陣天昏地暗，“要是我死了，能不能別再去見尚藝?！?/br>
    “要是你死了？”

    她面色平靜地反問一句，笑了笑，攤開掌心拿拇指不停繞圈圈揉著，指尖卻還是顫的厲害，不知是不是藥物的副作用在作祟。

    “你的命就這么下賤嗎？”

    “在你眼里不就是那么下賤嗎？”我閉上眼睛不再去看她病態的嘴臉，淡淡道，“法蘭克福那個打不壞的木偶最后還是死在了病床上，現在它好不容易拼齊了殘肢斷骸想來人世間再看一眼自己的親人，卻發現，什么都沒有了，它什么都?！?/br>
    我實在忍不下去，胸腔震動得難以負荷，只能捂住臉側過身蜷縮成一團。

    那個多年未歸的木偶最后因為沒人來開門而蹲在樓道里，游蕩在大街上，被雨淋，被車撞，被垃圾桶旁的碎玻璃渣劃得遍體鱗傷，它不疼嗎？它當然疼，只不過，從來都沒有人問過它疼不疼，真正關心它的人屈指可數，不多不少只有兩個，而這兩個都無法再好好地擁抱它了，不過是木偶自己曾經義無反顧地離開了這個懷抱，所以從此，都是活該。

    “尚恩，你的心里真的只有你的家人嗎？”她一只手放在我的背上，“其他的，什么都不是，對不對？”

    我哽咽不已，“你難道就沒有家人嗎？”

    “有啊……”她摸了摸我，語氣輕緩，“妻子，愛人，你?！?/br>
    “那么，我對于你呢程尚恩，就不能是唯一嗎，親人也好，愛人也好?！?/br>
    她語氣越來越弱，小心翼翼不確定地試探著什么。

    “唯一……”眼角有咸澀的淚水滑過時就像被刀子割過一樣，“你可能是我唯一一個這輩子不想再見到的人?！?/br>
    她放在我背上的手指尖蜷縮了一下，隨即很快拿開，“是嗎……”

    “那么你在乎的人只有你jiejie了對嗎？為了她，再惡心，都不得不回到我身邊，是這樣嗎？”

    “你知道就好?！?/br>
    她突然笑了一聲，隨后靜默良久，許久才輕聲道：“我知道?！?/br>
    我因為異樣的聲音而忍著渾身的刺痛緩緩坐起身，回頭看了一眼，有些愣怔，遲疑許久才道：“為什么哭?！?/br>
    段亦然面目表情地回望著我，眼淚一顆顆地從她深邃的眼窩里滴出來，而她就像全然不察一樣，“沒有?！?/br>
    我便伸手沾了滴她下巴上的淚珠，卻被一下握住手腕，就在我下意識驚縮時，段亦然卻俯下臉輕輕地含住了我的指尖，緊接著一節節吞沒直至根部才停了停，眼角因為異物頂著喉嚨而泛起了紅，低眉順目的，淚水順著睫毛一滴滴縱橫著滑過我的手背。

    “你不用這樣?！蔽見^力一抽，冷漠地看著她，“沒用的段亦然?！?/br>
    “不然呢？這樣沒用，你告訴我怎樣才有用，怎么樣才能把你留在我身邊哪也不去，你教我??！”她往前一把握住我的肩膀，迫切且執著道，“你教我?！?/br>
    “除非我死掉，變成一具尸體，才會一動不動地躺在你身邊，你要試試嗎？”

    “不是這樣?！倍我嗳粨u了搖頭，卻突然一把掐住我的脖子，面目因哭泣而扭曲道，“尚恩快說你愛我，快點?！?/br>
    “那你愛我嗎？”

    我一字一頓地反問道。

    她張了張嘴，嘴型明明就是愛的，可她卻數度說不出口，只是沖著我咆哮道：“說??！快說你愛我?！?/br>
    我嘴角譏諷地扯了扯，閉上眼睛。

    每次暴行結尾都會逼著我說這句話，可誰都說不出口，如果永遠只讓我一個人來說，是否有失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