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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殷紅的液體滾動著,一點一點滲透進柏油馬路里。    我搖搖晃晃地擠開眾人繼續往前走,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么想往前,只是如果不動,就會比待在墳墓里更令人絕望。    這個墳墓,我們暫且稱它為,悲慘的世界。    我在醫院里躺了半個月,還沒好便背著醫生偷偷跟著女人火急火燎地往T城趕。    就在昨天,T城醫院打來電話,下發了病危通知書,那個男人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一下車站便直接奔市醫院,這里的ICU我進去過,比女人還熟悉該怎么走。    一路上女人瞧著我的神色喋喋不休道:“你到時候稍微演的真一點,他現在半失明,你去了稍微多叫幾聲爸,我會給你加錢的?!?/br>    我按了電梯,率先一步跨進去,女人緊跟進來,瞅了一眼我道:“其實你那醫藥費我也墊了不少的?!?/br>    電梯門很快開了,我走出去,兩條腿發著軟怎么都走不快,我就在走廊上奔跑起來,卻突然滑倒,膝蓋著地,女人追上來道:“你這人奇奇怪怪的,急什么呀!這里不可以瞎跑的!”    我扶著墻站起來,看著一個醫生從厚重的隔離門里走出來看了眼女人道:“家屬可以進去看看了,記得聲音放輕,病人不能受刺激?!?/br>    “謝謝醫生,麻煩醫生了?!迸私又D向我道,“你進去吧,記得稍微輕點?!?/br>    我用力扯掉纏在脖子上的繃帶,按了按隱隱作痛的肋骨,看上去毫無損傷地一步一步慢慢踱向這扇死亡之門。    我恨這里,恨這里的白色,恨這里的絕望。    在這顏色凄慘的房間中,躺在床上的那個蒼老的男人顴骨深深陷進氧氣罩里,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腰側的衣服上一片片干涸的黃色殘跡。    在那里,比我死之前還要痛苦的呼吸著。    我走過去,站在心電圖前,愣愣地看著它的波動,一點一點地掙扎,喃喃道:“在等我嗎?”    站累了便緩緩地坐在床邊,ICU里沒有窗戶,24小時亮著的白熾燈將這里變得難分晝夜,我躺過,所以才知道在這里有多令人懼怕。    試探性地伸出手緩緩握住那干枯的手掌,上面的青筋一根一根緊緊貼著骨頭,我記得也是這么一雙手,曾經輕松地將我和尚藝扛在肩頭,如今卻枯敗無力。    感受到我掌心的溫度似的,手指突然顫抖了一下,隨即男人從喉管里發出“咕嚕?!钡穆曇?。    “嗯?”    我湊上去,將耳邊貼在枕頭邊聽著。    “小藝……小藝……回來了……”    我一愣,隨即破涕而笑,點點頭,裝作尚藝那漫不經心的語調:“是的老爸,我回來了?!?/br>    男人嘴唇顫抖著,一滴淚毫無預兆地從他眼角滑落,這張枯黃的臉上已做不出任何悲傷的表情。    “對不起啊老爸?!蔽逸p輕撫摸著他的手指,道,“這么久才回來看你,但你知道我是愛你的對吧?!闭f著我兩只手包住他的手掌,“你老快把身體養好,我陪您喝兩盅陪個罪行嗎?”    男人閉上眼睛,喉嚨滾了滾,起皮的嘴唇顫抖著,我便又湊上去道:“您說?!?/br>    “小……小恩找到了嗎?我的……我的小恩……”    后腦勺就像被人重擊了一棒子,渾身瞬間脫力。    此刻,我用力呼吸著,想要開口,卻一下被席卷而來的酸脹封住了,漸漸跪在了地上,一點支撐我的力量都沒有,我只能在地板上亂抓著,又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誰能來救救我,拜托了,誰能聽見,無論是誰,救救我……拜托了……拜托了。    “找……”我發現自己聲音變了調,慌忙掩住口,將虎口下死勁咬了一口,帶了一嘴的血腥,冷靜道,“找到了,她還活著呢,就是她……嗯……有點厭倦自己的生活了,所以藏起來躲了一陣子,只是這樣……她并不是不要您了知道嗎?他只是怕您打她而已?!?/br>    男人空茫茫地睜著他渾濁的眼睛沒說話。    我記得小時候姑姑曾夸過這雙眼睛。    她說我爸年輕的時候,拿眼睛不經意往人家小姑娘身上一瞟,人家立馬魂兒都沒了,就是為人太老實,否則怎么可能被你媽三兩句話就勾的結了婚呢。    我站在一旁笑,尚藝一下跳起來攬住男人的脖子開心道:“老了也是老帥哥對吧爸?!?/br>    而男人只是含蓄地笑。他這一笑,就是死心塌地的一輩子。    我從里面走出來渾身顫抖著,脖子上的經脈緊的我難受地想去摳,一直扣出血。女人從長廊的座椅上一下站起來,看著我道:“怎么樣?他能說話嗎?他知道是小女兒來看他了嗎?”    “那個?!蔽彝蝗徊皇芸刂频氐钩榱丝诶錃?,明明一滴眼淚都沒有,卻跟哭到缺氧一樣一直在那抽搐吸氣,“那個?!?/br>    “怎么了?!迸思鼻械刈呱蟻?。    我舔了下干涸的嘴唇,看著女人露出的幾根白發,道:“那個媽,我是小恩,我是程尚恩?!?/br>    女人看著我,也就愣了一下,隨即把眉頭一皺,嫌惡道:“你這姑娘怎么總是神神叨叨的?!?/br>    我笑了一下,突然雙膝著地“彭!”的跪在瓷磚上,對著她道:“那個,媽,我是小恩,我是程尚恩?!?/br>    她怕我似的,后退一步,結結巴巴隨即尖刻道:“別演了!你的錢就那個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