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回來了?！眲⒔苣嵋豢椿粑等?，表情是止不住的痛苦。

    “你知道我經歷了什么嗎？我開了三十幾次門，回答他們的問題，說的嘴都瓢了！

    我還算好的，年樂開了五十多次門，還耐心回答他們，椅子都沒坐熱過！”

    霍蔚然聞言看向年樂，眼眸低垂。

    “抱歉學長?！?/br>
    “不算什么大事?！蹦陿房粗鴿M屋的花，表情柔和，“你怎么打算？”

    霍蔚然有些頭疼的注視良久，看向劉杰尼和霍火火。

    當天晚上，宿舍三人打著蓄電臺燈，把所有花分開重新扎成小束，年樂在書桌前，低頭寫著一張張小卡片。

    第二天一早，前兩個小時進校園的學生都收到免費分發的花，還連帶寫著“身體健康”“萬事順遂”“心想事成”“財源滾滾”的祝福語，讓人一看就心情大好，不僅學生，就連保安亭里的安保人員和宿管大爺都收到一束。

    幾十瓶噴霧年樂和霍蔚然都檢查過，臨近運動會，包裝完整的噴霧都送到準備后勤工作的學生會，給運動員準備，包裝不完整的沒法確定安全性，就只能遺憾扔掉。

    一整天工作下來，年樂坐在霍蔚然身邊，看他在學校論壇發帖，感謝關心他的人，同時聲明不再需要任何禮物，請大家用這些錢做些更有意義的事。

    貼子一發，送東西的人果然漸漸停下來，劉杰尼和霍火火累的癱倒在床上，總算是安穩睡了一覺。

    年樂白天和周郁他們視頻計劃行動，晚上回來就看到霍火火和劉杰尼桌上是大包小包的零食，一問才知道霍蔚然為花的事，給他們送了兩張價值一千的購物卡。

    “小年年，你沒有嗎？”霍火火聽到年樂問有點驚訝，“全程你出力也不少啊，為什么不給你？”

    “要不，我們倆給年哥勻勻?！眲⒔苣衢_始算怎么分配，卻意外發現自己和霍火火已經花的沒剩下多少！

    年樂微笑擺手，對購物卡并沒有什么興趣。

    霍蔚然的桌子終于清空，年樂摸出之前買來的紅花油，放在霍蔚然書桌的正中心。

    當天下午霍蔚然上完課回來，一眼看到桌上的紅花油，眉頭還沒蹙起，就發覺年樂看過來的視線。

    霍蔚然突然意識到什么，低頭看手中的紅花油，抬眼再看年樂，確定答案后，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明天我有事出去一趟?！被艋鸹鸷蛣⒔苣徇€沒回來，年樂給霍蔚然額頭上擦幾下紅花油，“你好好上課?！?/br>
    額頭上的紅腫微微發燙，空氣中蔓延開一股藥物的辛辣，霍蔚然坐在椅子上，眼眸微低，像只聽話的大型犬。

    “你要去哪？”

    “一家醫院?！蹦陿分讣庹袋c紅花油，半透明的紅色藥水帶著濃烈的氣味，擦上霍蔚然傷處，還要再揉幾下，會更快起作用。

    霍蔚然額頭連帶年樂指尖都燙起來，即便已經確認，霍蔚然還是牽起年樂的手，眼神幽怨。

    “不帶我？”

    “很快就會回來?！蹦陿访佳廴岷?，“在學校乖乖等我?！?/br>
    大型犬再次低頭，只是這次毛絨絨的大尾巴左右搖擺。

    年樂這邊剛放下紅花油瓶子，另一邊霍火火和劉杰尼打開房門，雄赳赳氣昂昂的抱著一只毛絨大熊進入宿舍。

    “小年年！”霍火火兩眼放光，“快看，我們給你抓了什么！”

    年樂注視毛絨大熊片刻，發現這熊比自己還高。

    “我和火火用剩下的購物金，去賣場娛樂區，抓了整整一百八十八個小玩偶，終于換來它！”劉杰尼驕傲挺起胸膛，“這只熊售價能有一千多，霍神不給你購物卡，我們給你補上！”

    “對！”霍火火一邊說，一邊和劉杰尼奮力將大熊推上年樂的床。

    年樂抬頭看了一眼滿當當的床鋪，感動之余，對著兩人發出靈魂一問。

    “它睡床，我睡哪？”

    劉杰尼瞬間沉默下來，霍火火摸摸下巴，仰著腦袋觀察半晌，發現這熊是真特么的大，沒有給好兄弟留一點位置！

    “睡我……”霍蔚然看向年樂，只是被心上人眼神警告一下，立即停了話。

    四人思索良久，最終是選用輪休制，年樂睡上鋪時，讓熊坐著趴書桌上，年樂復習時，讓熊再回床上。

    大熊沒有發出異議，被放上書桌，年樂回上鋪刷題，剛一躺下，就發覺枕頭的高度似乎有些不對。

    起身將枕頭翻開，年樂在枕頭下發現一個有點眼熟的錢夾，打開后里面是滿滿的銀行卡。

    每張銀行卡都帶有條便簽，寫著卡的密碼，還有余額。

    透過鐵欄桿，年樂看向霍蔚然，壓低聲音。

    “這是做什么？”

    “財政大權交給學長?！被粑等粚χ陿窊P起一個笑容。

    “里面是我這些年比賽的獎金，還有前不久外公知道我手臂有恢復，很激動來看望，給了我一筆資金，之后知道我要來上學，又給了一筆?！?/br>
    年樂緩緩抽出其中一張卡，便簽上標注的余額，后面的一連串零簡直嘆為觀止。

    “你都收下了？”

    年樂還記得之前別墅司機跟自己講過的，關于霍蔚然拒絕八位數路費的故事，這才過了多久？

    “收下了?！被粑等稽c頭，直直注視著年樂。

    “你外公，還缺不缺孫子?！蹦陿吩俅纬槌鲆粡埧?，上面的位數隨著卡一點點抽出顯現，直到一個年樂看了都心驚的位數，年樂沒有繼續抽，把卡重新塞了回去。

    “如果是你，應該是缺的?！被粑等宦冻鲂σ?。

    “數額太巨大?！蹦陿穼㈠X夾重新合住，遞給霍蔚然壓低聲音。

    “如果是貪污，夠連續斃我一整年?！?/br>
    “不會有問題，我可以把贈予文件也準備好?！被粑等粔旱吐曇?，“你可以隨心所欲的用?！?/br>
    年樂沒有說話，透過鐵欄桿，將錢夾塞回霍蔚然面前。

    “快睡吧?！蹦陿反蜷_手機繼續刷題，聲線溫和。

    “那只熊已經很好?！?/br>
    霍蔚然抿了抿唇，清楚知道，是自己準備的還不夠充分。

    年樂這一晚幾乎沒怎么睡，即使閉著眼，腦海中也在一次次構建明天醫院的行動。

    這場替換行動中間可能會有無數的意外，年樂閉著眼思考所有可能性，黑白對戰的棋局，必須要會預想對方的每一步。

    年樂一遍遍的梳理，一切都在朝著勝利的方向傾斜，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年樂總是會想到那個護工，出了病房看到護士，快速后退的那兩步。

    潛意識在告訴年樂哪里不對勁。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黑暗的地方蠢蠢欲動。

    但理智梳理后卻告知，這只是再細小不過的一次意外，對行動應當夠不成什么威脅。

    第二天一早，年樂如往常般洗漱，臨走時將大熊挪到上鋪，看向旁邊正在睡覺的霍蔚然。

    淺灰色的頭發微卷，霍蔚然側身，眼皮輕輕闔著，睡眠很淺，連呼吸的幅度都不大。

    “我會很快回來?！蹦陿纷⒁曋粑等?，聲音輕柔。

    霍蔚然眼皮微動，聽到宿舍門關合的聲音后，緩緩睜眼，灰色的眼眸清澈。

    出了校門，年樂這一次沒去小區，而是上了一輛白色的廂式貨車，戴好隱形耳機，換上一副銀絲細框眼鏡，將發型向后梳理，露出光潔的額頭。

    等再戴上口罩，鏡中的人已經與年樂之前的風格判若兩人。

    “準備好了嗎？”周郁開著車，瞟了一眼旁邊的年樂。

    “你覺得呢?！蹦陿反魃弦浑p完全貼合手指手背的白色輕薄手套，修長的手指在眼前輕握。

    第64章

    濃郁的消毒水味充盈在病房中, 病床上的患者形容枯槁，手臂上插著長時間預留針，透明滴管中的藥水一滴滴落下。

    身體微微發福的醫生將藥劑推入儲液袋, 捏了幾下混勻藥液, 一推流量調節器，靜靜看了半晌床上的病人, 轉身離去。

    病床上的男人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依稀看到發福醫生的背影，眼神不由得微怔。

    想起三年前的種種，男人眼神一點點渙散, 果斷放棄自己的幻想, 無力苦笑一下。

    沒過多久, 病房大門被再次打開，另一位醫生悄然走進房間，站在病床前。

    “蕭子宣?！鼻鍧櫟穆曇綦[約有些耳熟, 蕭子宣抬頭，看到一雙熟悉的琥珀色眸子。

    對方比三年前身姿更加修挺，戴副銀絲細框眼鏡, 醫用口罩遮住他大半張臉，一身白大褂，氣質溫潤如玉。

    “是你?！笔捵有曇舾蓡? “我已經說過了, 我不會當什么證人?！?/br>
    “現在的情況有些變化，你可能還不清楚?！蹦陿防_旁邊的柜子, 從里面取出兩只棉簽, 吸飽水輕沾蕭子宣干裂的嘴唇，聲線清幽。

    “和你簽約的拍賣行那邊已經有了新項目, 負責人對你的名氣關注度大大不如從前，但你的代筆，最近還在不斷的增加新畫?！?/br>
    年樂站在蕭子宣旁邊，隨手將棉簽扔入清理干凈的垃圾桶。

    “你知不知道什么時候，畫家的畫最值錢？”

    蕭子宣嘴唇濕潤不少，連帶著嗓子也舒服許多，但這個問題，卻讓他如鯁在喉。

    一個畫家的畫什么時候最值錢？

    當然是這個畫家不再給市場供給新作，展示出稀缺屬性，不再會被同行嫉妒仇恨，更不會出現在公眾面前，撕破那層孤高濾鏡的時候。

    畫家的畫，在畫家死之后最值錢。

    “我……明白你的意思?！笔捵有凵駧н^幾分痛苦。

    “他們要展開效率更高的洗錢項目，又要在我身上收割最后一筆，狡兔死走狗烹，我有可能……活不過這個月?！?/br>
    “這是你最后的機會?！蹦陿氛驹诓〈睬?，目光低垂，輕和注視面前人。

    蕭子宣眼神游離片刻，再看年樂時，依舊搖了搖頭，嘴角甚至帶出一抹笑。

    “我的宿命如此，你再怎么做，也是徒勞，在這躺了三年，死亡對我而言，已經沒有那么可怕。

    并且，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在盛名下死去，我至少輝煌過?！?/br>
    年樂眉頭輕挑，看著油鹽不進的蕭子宣，轉身離開病床。

    蕭子宣閉了閉眼，不知道為什么，即便做出了堅定的選擇，還是感覺呼吸不暢。

    病房門打開后再次關閉，蕭子宣聽到腳步聲，感覺他似乎去而復返，又站到自己病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