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不熱氣 第1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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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珠喃喃地說:“殺人該償命,坐牢太便宜他了?!?/br> 周鳴初問:“所以你想進去陪他?” 盧靜珠愣了下,死死地掐住手掌心,周鳴初說:“不想再給別人找麻煩,就好好養你的傷?!?/br> 一旁的何琳有些懵,問周鳴初:“阿鳴,這是什么意思?” 周鳴初沒回答,他來只是警告盧靜珠:“任何事都不需要你做,自作聰明一輩子,不要到死都得不到半點教訓?!?/br> 他說完即走,真的只是來看一眼,講幾句話而已。 文禾被他拉著,跟何琳有同樣的疑惑:“你這個meimei,她是想做什么嗎?” 周鳴初說:“她有個舅舅?!?/br> “然后呢?” “濫賭,也得了病,”周鳴初淡淡解釋:“一個離死期不遠的人,也不怕拉個墊背的?!?/br> 文禾后脖頸一涼。 所以盧靜珠是想,如果谷志德保釋出來,讓她舅舅也去撞人? 文禾以前只是覺得他們這一大家關系不好,現在才意識到,還有扭曲的部分。 他們下樓,而樓上的病房,何琳也后知后覺。 她悚然不已,抖著手打了女兒一巴掌:“你就不能當個正常人?” 盧靜珠臉麻了,她也不捂,幾乎笑出眼淚:“我為什么不正常,還不是你教的?” “我教你什么了?”何琳幾欲崩潰,再次驚覺報應已來。 盧靜珠看著她mama,曾經多漂亮的一張臉,現在因為衰老,下唇微微外翻,又因為中年喪夫,口角越加下垂,已現苦相。 她想起她們母女以前相依為命的日子,想起她小時候總覺得旅行箱是長著牙的,又尖又利的鯊魚牙,她mama一提起來她就害怕,不知道又要搬去哪里,也不知道晚上睡覺要不要用東西把門堵住,要不要用紙巾把耳朵塞住。 也覺得谷志德說得對,她跟她mama是一脈相承的糊涂人,身上有死都根除不了的劣根性。 手機不停在響,盧靜珠沒接。 她輕輕撫臉,下床走到窗邊,看見周鳴初跟文禾肩并肩的背影,看了會,慢慢捂住眼睛。 她一直以為只有周鳴初才不正常,原來在別人眼里,自己也是個有病的人。 …… 沒多久,文禾離開了dc。 離職后她還在廣州待了一段時間,因為小皮總又給介紹生意,朋友開的醫美醫院。 醫院在惠州,她和呂曉詩過去談的這一單,談完回廣州,再結伴去宋斯蘭家里做飯。 剛好中秋,他們準備弄個粥底火鍋,不用炒太多的菜,準備食材就可以。 幾人在廚房商量怎么做,周鳴初弄來一堆海鮮扔給她們,看到宋川在磨刀,呂曉詩掛在他背上念:“忽有狂徒夜磨刀!” 文禾過來翻海鮮,翻出一袋蟲子,立馬丟開手:“這什么?” “沙蟲?!?/br> 她顯然沒見過:“這怎么弄?” “翻開洗干凈?!敝茗Q初說。 文禾哪里敢:“你來,你洗?!?/br> 周鳴初看眼宋川:“找他?!弊约撼鋈ラ_視頻會議。 會議開到小半個鐘,聽見廚房鬼哭狼嚎,周鳴初看眼時間,讓他們自由討論,交待記錄結果后,走去廚房。 宋川也急急忙忙從洗手間走回去,里面幾只蝦蟹亂爬,滿地碎冰,還有一條魚在撲騰。 “沒事沒事,小問題?!彼未ⅠR去撿,滿足碎碎念,說打包的沒搞好。 文禾往周鳴初這邊躲,周鳴初把爬過門檻的一只帝王蟹抓回來,還指著腹部的寄生物給她看:“這叫蟹痣,蟹痣越多,代表這蟹越肥?!?/br> 文禾看都不敢看,急聲叫他拿開:“這個你來弄?!?/br> 周鳴初問:“魚都敢釣,這有什么不敢殺的?” 文禾臉都白了:“那怎么一樣?”她最怕活的東西,連蝦線都不怎么敢挑,釣魚就是取一下鉤子還好,讓她直接殺,鮑魚生蠔這種貝類戴手套也感覺不到什么,但魚蝦這些掙扎得厲害的她下不去刀。 而且安徽是內陸省份,她從小到大都沒怎么接觸過海鮮,就算膽子大,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最后還是得周鳴初來。 他挽起袖子殺魚分蟹,呂曉詩問:“表哥會做飯???” 宋川搖搖頭:“不會?!?/br> “那他這么熟練?”周鳴初手起刀落,熟練程度令呂曉詩感到驚訝。 宋川含含糊糊地應了,沒敢說以前都是自己殺。 他拿了根筷子捅沙蟲屁股,邊捅邊教呂曉詩,冷不丁一灘汁水濺到她頭發上,被砰砰挨幾下打:“噫,臟死了!” 吃飯時六個人坐滿,桌子上從來沒有這么熱鬧過,以前每次聚餐宋川是想說不敢說,現在跟呂曉詩結婚,兩個嘻嘻哈哈的話癆過到一起去了。 呂曉詩還時不時跟文禾講話,講起跟文禾第一次在醫院見面,被醫生趕的事。 “我當時尷尬死了,恨不得能鉆地底下去,感覺像當小偷被人抓住一樣?!眳螘栽娤肫饋矶加X得難堪。 宋川還沒聽過這些,不由心疼:“你們這行做銷售太難了……醫生比業主還難溝通?!边@是直接羞辱人吶。 呂曉詩說:“文禾更慘啊,她說還被醫生當面撕過產品冊子,直接扔垃圾桶?!?/br> 文禾正對著碗里的沙蟲干瞪眼,周鳴初剛剛硬塞的,她實在下不去嘴。 宋斯蘭問:“阿禾準備回老家么?” 文禾點點頭:“再兩天就回去了?!?/br> “那什么時候回廣州?” “過完年吧?!蔽暮棠闷鹂曜?,還是把那長條形的東西放回周鳴初碗里,小聲說:“你自己吃?!?/br> 飯后她跟呂曉詩在說上次的單子,說完看到宋斯蘭和周鳴初,站在冰箱邊不知道在聊什么。 他們母子之間雖然還是生硬,但比起以前已經好一些,起碼不再像仇人,不到兩句就要吵架。 呂曉詩嘆氣:“我瞧蘭姨挺可憐的,宋川說她去國外,是太想他外公了?!?/br> 太想老人家,所以去他待過的地方追思么,文禾也嘆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走的時候一起下去,宋川兩口子在電梯里就毛手毛腳,你打我一下我吹你兩口,膩膩歪歪到了停車場。 宋川開的還是那輛大紅glc,已經過戶到他名下,原來的車貼沒揭,又多了一條:是是但但,豉油撈飯。 文禾望多兩眼,呂曉詩勾她肩膀:“我看你男朋友有點不高興啊?!?/br> 文禾看習慣了:“他一天到晚都不高興,很正常?!?/br> 呂曉詩哈哈笑,擺擺手:“走啦!”又跟周鳴初道別:“表哥!下次去我們家吃飯??!”兩口子一腳油門,瀟灑地揸車離開。 文禾想起宋斯蘭,到車上問周鳴初:“這回蘭姨走,你會去送她吧?” “看情況,”周鳴初說:“我不一定有空?!?/br> 這嘴死硬,文禾也不管他:“去我家,我要去看看麻圓好點沒?!贝蟾攀腔鄾]什么作用,它之前吐過一次毛團,好在文禾及時帶去看醫生,開了點藥,不然要發展成腸梗阻。 到家后,幸好麻圓已經不蔫了,跟著文禾一直走動,要貓糧吃。 這貓已經胖得跟條板凳一樣,周鳴初說:“你養豬一定不會賠錢?!?/br> 文禾也說:“你當釣魚佬開海鮮檔也一定掙得比現在多?!彼沿埜C打掃了一下,麻圓睡后,看到洗完澡的周鳴初在把玩那顆石子。 是他的東西,但他沒有絲毫不自在,看完后隨手往茶幾一扔:“表不要,車也不開,你就適合抱著石頭睡?!闭f完帶文禾回房睡覺。 他們在同一張被子里交纏,都滾出一身的汗,結束后文禾把腿放下來,連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她昏昏欲睡,周鳴初的呼吸掃過耳背:“現在離過年還很遠?!彼麊枺骸澳阋诩掖竭^年?” 文禾嗯了一聲:“有問題嗎?” 過很久,周鳴初才說了句:“隨你便?!彼阉膺^來,用力按住她。 文禾多聽話,送完宋斯蘭以后,沒兩天就開車走了。 這是她第一次開自己的車回老家,雖然不是什么豪車,但一進村就有人跟她打招呼:“小文禾買車啦,這車真漂亮?!?/br> 文禾一路開回自己家,奶奶已經在門口等,和她一起卸后備箱的貨。 東西不少,在她在廣州買的,也有宋斯蘭準備的花膠陳皮和一些補品。 鄰居摘菜回來,看著她們一趟趟往家搬東西,也笑呵呵地在車邊搭了幾句話,以前為了一點曬谷場也要故意往這邊潑水的人,走時主動把地里摘的嫩菜心和南瓜給了她們婆孫一份。 很多道理文禾早就懂,你長大了,有能力了,能掙錢了,連鄰居家的狗都會變得和善起來。 人本欺弱,也慕強。 她把車停好,故意壓了鄰居家一點線,回到堂屋看見里面擺著一個很大的紙箱快遞,奶奶說是剛剛送過來的。 “這是什么,我還沒打開看?!蹦棠踢€以為是孫女寄的。 文禾拆開,見是緩解風濕的儀器,她研究過,很快認出是自己曾經在新加坡展會上看到過的一款,那會還沒有批量上市。 奶奶問:“哪里買的?” 文禾翻開快遞面單看了看,好笑地說了句:“廣州買的?!?/br> 但寄快遞的人沒打招呼,她也就當不知情。 皖南的秋一片金黃,文禾在家陪了奶奶幾天,不用喝酒不用應酬,每天早起早睡,比過年還舒服。 周鳴初的電話打過來時,文禾正在收被子,聽他說找了一次范鵬,范鵬也主動找他,大概意識到什么,一直在拉關系講舊情,也說了谷志德的一些事。 文禾問:“那他是什么意思,愿意跟你打配合?” “差不多?!敝茗Q初問:“你明天忙什么?” 文禾邊撣被子邊說:“不忙什么,就在家?!?/br> 曬過的被子有一陣太陽味,文禾躺上去,周鳴初在往會議室走,她聽見幾道熟悉的聲音,有汪總有張爾珍,大概是銷管會議。 文禾問:“你晚上干嘛,還應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