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不熱氣 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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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酷刑,哪怕敷了麻藥,密密麻麻的針在臉上滾來滾去,眼周唇周鼻翼最痛,痛得她都流眼淚了。 出來時戴個口罩,梁昆廷左看右看,忽然作勢要去揭她的口罩,她連忙躲開:“別動?!?/br> 梁昆廷笑著說:“我再給你弄個墨鏡,把腦門也遮一下?” 文禾把劉海弄下來,悶悶地說:“我說了讓你先回去?!?/br> “也沒等多久?!绷豪ネ逑绿萱I:“你不是說你約好的同事突然沒空?總要有人陪你吧?!?/br> “不用,這又不是做手術……”文禾走進電梯,梁昆廷逗她:“你現在跟你養的那只貓一個樣了?!?/br> “嗯?”文禾沒太懂。 梁昆廷說:“你那只貓不是叫麻圓么?”他順便指了指電梯門。 梯門像鏡子,照出文禾包得嚴嚴實實的一張臉,近看能看出額頭一片紅。 他是說她像早餐店賣的麻圓,一臉的孔。 “……”文禾有點羞惱,抿了抿嘴角說:“你才麻圓?!?/br> 她發脾氣都悶悶的,梁昆廷笑了下,出電梯時,順勢握住她的手腕。 文禾還微微有點僵硬,梁昆廷卻表現得很自然,像來時摟她那樣,一路護進車里。 只是車子開出一段,他總是轉頭看文禾。 文禾覺得有些奇怪,正想說話,梁昆廷先開口問:“你那個朋友搬走了?” 他說的是毛露露,文禾點點頭:“搬了?!?/br> “搬去哪?” “也在天河,離她上班的地方不算遠?!蔽暮炭催^照片,兩室的小區房,小區綠化也不錯,沒事可以下去散散步,不像城中村這邊,連個散步的地方都沒有。 綠燈起步,梁昆廷問:“最近工作怎么樣?” “還行,就是有點忙?!?/br> “總要出差嗎?” “嗯?!?/br> 梁昆廷忽然嘆氣。 文禾正跟孟珍珍說這回做的項目,從微信界面抬頭,見他表情有些無奈,愣了下問:“怎么了?” 梁昆廷說:“我想到在門診碰到的一些病人?!?/br> “什么病人?” “答非所問,或者什么都想說?!?/br> 文禾一怔:“???” 梁昆廷給她舉例:“就是比如病人來看頭痛,我問癥狀,他會把今天搭的地鐵幾號線都說我聽……問有沒有醫保,她會告訴我今天幾點出的門,問有沒有慢性病在服藥,他會說自己兒子干的什么工作……” 抓不住重點的背后,都是傾訴欲。 他能理解他們,見到醫生有種什么都想說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感覺,所以他有時候只能被迫聽一些跟病情無關緊要的話,但現在,他卻希望她能多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工作之外的,出租房之外的,流水賬,什么都可以。 文禾頓了好一會,不太確定地問:“你想聽我的流水賬嗎?” 剛好到達吃飯的地方,梁昆廷開去找車位。 他有點強迫癥,兩邊必須一樣的寬,不然就要重新停過。 但好在他技術到位,重來一遍就停好了。停完繞過去給文禾開門,也回答她剛剛的問題。 “一起吃飯喝湯一起逛街散步,聽聽你那里有什么流水帳,再聽聽我今天給我們主任背了什么鍋,昨天被我大伯叫去拉了幾車磚……談戀愛不就是這樣嗎?”說說笑笑,飲飲食食,再慢慢的,日積月累地更了解對方。 文禾聽了,歪著腦袋看他。 梁昆廷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把她額前的碎發撥開,讓那一片皮膚透透氣,見她頂著個紅紅的腦門,看起來格外可愛。 他笑了下,把車里摸來的一頂鴨舌帽扣到她腦袋上,低聲說:“你什么話都不跟我說,我才會覺得無聊?!?/br> 文禾看著他認真的眼睛,忽然想,她其實也只是想找一個愿意聽自己講流水賬的男人。 但她也是真的忙。 已經是11月,對銷售來說這就已經是年底了,各種定業績定目標,各種催合同收款,文禾連那個周末都頂著一張大紅臉在外面跑。 本來以為只是平靜忙碌的一個月,卻沒想到新的一周,忽然傳來采購葉總被舉報的消息。 文禾震驚不已。 她收到消息的時候,銷售這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有點意思啊,采購總和采購bp談戀愛,還順手提拔了一個倉庫仔,玩兒愛屋及烏這一套呢?” “是吧?怪不得葉總那么正人君子,送上門的女的不要,原來喜歡吃窩邊草?!?/br> 因為跟章茹關系好,很快有八卦的問到文禾:“聽說葉總跟章茹談戀愛,你知道嗎?” 文禾搖搖頭:“不太清楚……” 一旁,金靈嗤地笑出聲。 文禾皺起眉頭看她,她毫不示弱地看回來,旁邊已經有人問:“你不是跟那個誰關系很好嗎?” 在大部分人眼里,章茹是能幫她打人的關系,要說她不知道那兩個人談戀愛,有點扯。 文禾說:“不好意思,我確實不知道?!?/br> 她嘴巴緊,其他人也不愿再問她,轉而講起被人拍到的那張照片,葉總跟章茹在深夜的停車場摟摟抱抱,聽說監控也查到他們一起上車的畫面。 文禾不想應付這些人津津樂道的嘴臉,但有些事發酵得很快,不過幾天時間,葉印陽就被董事會停了職。 能到停職這個份上,當然不是一場辦公室戀情能促就的。 除了辦公室戀情和濫用職權,還有被供應商舉報串標,和被銷售投訴。 文禾不太能理解這個,剛好經理喊她,她裝作八卦順勢問了一嘴,才知道是一批儀器被代理商退貨,因為鏡片的問題。 她還想再問,經理說:“你管這么多干什么?我剛把供應商的考核表發到你郵箱了,你把那幾個子表核對一遍,數據不能錯,補齊以后去給周總簽一下?!?/br> “好的?!蔽暮套叩焦の?,看見晶晶正堵著周鳴初在說什么,周鳴初還是那副不太耐煩的樣子,沒講幾句就走了。 過道很長,不知道誰弄了輛推車攔在中間,他踢著萬向輪撥到一邊,走回辦公室。 文禾埋頭辦完手上的事,拿起東西進去給他簽,周鳴初說:“原始數據發給我?!?/br> “好的?!蔽暮陶鄯祷厝グl了一遍,其他同事經過,她又聽到他們在說葉總的事,說他看起來正直,沒想到也會拿回扣。 另一個同事笑:“采購不拿回扣相當于老鼠不偷油,你覺得有可能嗎?”又說:“他剛來的時候還查別人呢,原來賊喊捉賊?!?/br> 文禾聽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重新回到周鳴初辦公室,等他簽完字問了句:“周總,你知道葉總被停職的事嗎?” “你覺得我知道嗎?”周鳴初的目光從電腦上轉向她。 這種目光文禾常見,不過是嫌她又問了句廢話,但她還有廢話要問:“我覺得葉總是一個好人,不可能以權謀私,這批貨……是不是本身就有問題?” 周鳴初往椅子后面一靠:“你是不太閑了,一天到晚分辨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文禾說:“葉總是一個正直的人?!?/br> “你跟他很多接觸?怎么確認他是一個正直的人?”周鳴初一如既往沉著臉:“做你自己本職工作,這不是你該管的事?!闭f著示意她可以離開。 文禾站在那沒走:“這件事情,王總應該有提前跟你報備過?” “你什么意思?”周鳴初一時臉色很不好。 他足夠敏銳,視線也足夠嚴刻,換作以前的文禾,可能早就被他盯得不敢出聲,但得罪過他那么多回,也不在乎這一回了。 她只是在想,多少經銷商都是抓在他手里的,進貨批量使用數據,產品不經過他是不可能召回的,但王東尼這次的行為,作為銷售一把手的周鳴初居然默許了。 “你很早就知道王總想做什么對嗎?”文禾問。 她太平靜,周鳴初不由瞇了下眼:“你到底想說什么?”記起她和章茹的關系,又生硬地提醒:“這是工作,不是靠你們吃吃喝喝的友情可以左右什么的,自己現實點,不該管的不要管,這也不在你的能力范圍內?!?/br> 生硬刻薄,尖銳不客氣,他的態度對文禾來說猶如心臟里長著的一攤撓不下的蘚,她麻木地屏蔽著這些,本來還想再問點什么,但忽然想起一件事,比如沒有葉印陽,公司總經理的第二順位人選,是周鳴初。 “好的,今天是我冒犯了,周總不要跟我一般見識?!闭f完這句,文禾轉身離開。 周鳴初看著她的背影,筆頭頓在桌面,重重地皺起眉。 文禾就這樣在他鋼刀般的視線中走回自己工位,整理資料準備外出時,金靈走過來:“文禾姐今天跑哪里?” “去趟博羅?!?/br> “哦,是今天有單要開吧?真好?!苯痨`伸出手,假裝幫她拍拍衣服上的褶皺:“文禾姐資源挺多的,教教我嗎?” “我也沒什么經驗……”文禾不著痕跡地跟她拉開距離。 金靈看出來了,心里冷笑嘴里小聲問:“百特那個經銷商分給你了吧?” 是有這么件事,文禾點點頭:“我也剛接手?!?/br> “周總真好,對文禾姐尤其好,不過肯定也是文禾姐讓他滿意吧?”金靈看著文禾,笑瞇瞇慢吞吞說出后半句:“我說的工作?!?/br> 文禾拉上包包拉鏈,看了眼金靈,本來沒打算搭理她,但離開時聽到她小聲說了句:“裝什么裝?!?/br> 文禾回頭,金靈還沒事人一樣跟她笑,但等她重新提著包包出去,金靈嘴角小幅度拉動了下,都不知道跟周鳴初睡過多少次,裝什么裝。 回工位時聽幾個同事在笑,說起下次華東的渠道會,問她:“金靈,下回華東的渠道會應該也是你主持吧?” 金靈笑了笑:“還不確定?!?/br> 另一個同事篤定道:“應該還是你,華北那次不錯啊,我客戶拍了你好多照片,到現在還老跟我夸你,說我們公司的美女主持又漂亮,又會講?!?/br> 金靈其實沒太大感覺,一場主持而已,她在學校經常干,商業主持也沒少接,不覺得有什么好夸的,但還是應付了他們幾句。 午休時人懶懶的,金靈起來去碎紙,經過小會議室往里瞟了一眼,回來時又見沒人就進去看了看,手機剛掏出來,忽然聽見一道聲音問:“拍什么?” 金靈嚇得打了個冷顫,回頭一看:“周總……” 周鳴初走進去,桌面文件掃一眼,緩慢說:“我不知道除了偷聽,你還有偷拍的習慣?!?/br> 金靈勉強鎮定:“沒有的,周總誤會了,我就是看你們下去送客戶,怕窗子外面的風把文件吹飛了,就進來整理一下……” 周鳴初無動于衷,目光壓得金靈整顆心都縮了起來。 外面陸續有吃過午飯的同事回來或經過,她站在那里又怕又難堪,只能將目光投向張爾珍:“珍姐,我真的就是想幫忙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