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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神智的魔物們雙眼通紅,不畏傷痛,瘋狂撕咬。血流成河,尸骨遍地,人間地獄。 偃甲的靈光在黑暗中閃起又黯淡,被血浸透的土地上,人族將士一個個倒下,一個個沖上,前仆后繼。尸山血海中,一面戰旗迎風飄揚,屹立不倒。 魔君嘆氣,合上了車窗,廝殺之聲隔絕在外,內室靜謐,只有淺淺的茶香。 她說:“原來如此,然而若非仙門相助,為他們提供偃甲,單以人族的實力,怎能做到這點?” 懷柏十分肯定:“自然能做到,只是要晚些年而已,然而千載之后,他們總能上天入地,踏破蒼穹?!?/br> 魔君挑眉:“你如此肯定?” 懷柏道:“是,因為我曾親眼目睹?!?/br> 在她原來的世界。 魔君輕笑,卻只當她妄言。她撥弄香爐,香灰簌簌。車中暖香融融。 往外看去,華光法器在黑云中穿梭,若隱若現,像是無數流星穿梭。 烏云越來越濃,轟隆一聲巨響,銀河倒傾,雨急風驟。 死亡的味道穿過車簾,與熏香融在一起。 魔君懶懶散散地坐著,外袍松松垮垮,內里紅衣靡艷。 懷柏側頭,想透過珠簾與驟雨,找到那襲白色的身影。望了許久,她極輕地蹙了下眉。 “先生,”魔君慢悠悠地說:“既然人族如此,你就不怕養虎為患嗎?偃甲需要靈石,過不了幾百年,他們就會學會與仙門爭搶靈礦,到時候,你們可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了?!?/br> 懷柏不動聲色:“我知道?!?/br> 魔君嘆了口氣,往桌上一揮,茶水全部都倒在地上。 “有時候我欽佩你,有時候又覺得你實在可笑?!彼氖稚铣霈F一張白布,把布往桌上一鋪。 懷柏眼神微動——布上黑線縱橫交錯,宛若棋局,這是方才魔兵的大旗。 魔君將布撫平,“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 懷柏:“以蒼生為棋,以六道為子,袖手將天地玩弄于掌中?!?/br> 這就是魔旗之意。 魔君愣了愣,扔過去一只炭筆,“你說什么?我只是想和你下盤五子棋。不過你剛才說的很有意思?!彼尖庖粫?,笑道:“以蒼生為棋,以六道為子,我們賭一局,可好?” 懷柏:“我覺得不好?!?/br> 魔君搖頭:“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我覺得可以,來吧?!?/br> 第184章 華枝春滿 懷柏:“……”這還挺有霸總范。 魔君提筆,在棋盤上隨便畫了一個圈,“我先開始啦?!?/br> 她開局就下子在角落,一看就是一個菜鳥。 懷柏本來還忌憚她先手,現在稍松一口氣,但心里還是有些虛,萬一魔君再來一句:“我覺得我贏了,就這么定了”呢? 魔君微笑:“請?!?/br> 懷柏道:“你還沒說到底要怎么賭?!?/br> “怎么賭?”魔君略一思忖,笑道:“你最在意的人是誰?” 懷柏面色清寒,冷眼望著她。 魔君哈哈大笑,“先生何必這么害怕?這樣吧,一炷香的時間里,你贏了我,一年之內我不出手對付仙門,若你輸了,”她勾唇,取出幾塊木牌,想了想,在牌上寫下幾個名字,“我便殺其中一人?!?/br> 她將木牌攤開,“現在選一個吧,拿誰當賭注?!?/br> 木牌上寫著“葉云心”、“景儀”、“趙簡一”、“明英”,還有佩玉。 懷柏攥緊手,“我并不想選?!?/br> 魔君:“那怎么辦呢?若你不選,我只好現在就出手啦,正巧我看了《如今做一個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學了很多,正差實踐?!?/br> 懷柏緊蹙眉頭,微微合目,心中掙扎不定。 就算篤定自己必贏,但萬一輸了呢?她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會降臨到自己頭上,就像駕著可能失控的車,面臨岔路口,每一條路上都站著自己萬分珍視的人,該如何選擇? 魔君指著木牌,“親人、友人,還有愛人,”她彎起眼,笑瞇瞇道:“你想犧牲誰?” 懷柏睜開眼睛,目光堅定,再無猶疑。 她拿過寫著佩玉的那塊木牌,翻轉過去,在背后添上了自己的名字,“兩條命,賭兩年?!?/br> 魔君撫掌笑道:“好,痛快?!?/br> 懷柏問:“就算我們殺了你的愛將,你也不會出手?” 魔君:“自然,我以本名華枝起誓?!彼D了一下,“這是于我最重要的東西?!?/br> 懷柏終于拿起炭筆,在棋盤上畫下一子,“我的賭注,也是于我最重要的東西?!?/br> 魔君提起筆,懸在棋布上,只消她一念之間,便能如天道一樣,解出千萬種勝利的方法。 但過了一會,她只是漫不經心又畫了一個圈,“先生說的物競天擇,我很喜歡?!?/br> 懷柏:“這不是我提出來的,是別人說的,我不過復述?!?/br> 魔君略為驚疑,片刻后悵然笑道:“罷了,也無時間再去見他了,何況遇到先生這樣有趣的人,我也知足?!彼f著,又落了一字。 …… 勝負已定。 懷柏終于心安,詫然地抬起眸,長睫微顫,“你……并無勝欲?!?/br> 魔君笑了笑,“物競天擇,不容于世的,總是要被淘汰,這方天地,總是要讓給后來人?!?/br> 她說著,懶散地倚著椅背,紅衣垂下來一點,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