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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合了合眸,忽然喚起舊時稱呼,“文君,我方才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云夢澤?!?/br> 她露出微笑,陷入回憶,“我用十年的時間,從大澤的一端游至另外一端,所有的生靈都在圍繞在我身邊,有時候,湖面會突然暗了下來,就像太陽落山了?!?/br> “其實不是黑夜了,是一只鵬鳥飛過,只是它太大了,整片天空,也裝不下它的身影?!?/br> 陵陽眼神微動,握緊長鞭, 洞庭繼續說:“我早聽說陵陽山浩瀚齊天,便循著河流分支,一路往上,最后潛入小溪中。那時也是一個月夜,你坐在溪旁,白鹿臥在松樹下?!?/br> “我從來沒有那樣開心過,這世上有著與我同樣的生靈,我并不是孤獨地存在。我知道,你亦然?!?/br> 洞庭笑道:“流水悠然,高山巋立,你靜我動,同是山水孕育出來的生靈,本該永遠陪伴?!?/br> 陵陽面色如冰,“可你已不是云夢?!?/br> 不是當年溫柔慈悲的神女。 洞庭搖了搖頭,“我依舊是我,水有寧靜淡泊時,也有波濤巨浪時,正如這天地,孕育億萬生命,也能在瞬息之間剝奪他們的生息。我從未變過,變的人是你,當年不該讓你去孤山的?!?/br> 陵陽緊咬著牙,“你以為自己在做什么?你會拖著整個魔族一同陪葬!” 洞庭似笑非笑,“哦?” 陵陽冷聲道:“我們明明有機會與他們和平相處,你一意孤行,偏偏毀了機會。你不知道他們,就算瀕臨絕境,只要還有一線星火,他們就會重新燒起來,終有一日把我們全部燒盡!” 洞庭抬起手,一支藍色長槍浮在空中,“所以,我要去把星火扼滅?!?/br> 柳絲般的長鞭揚起,陵陽道:“我攔住他們,你快離開這里?!?/br> 葉云心抱起古琴,琤琤琴音從指間流瀉,“我不能留下你一人!” 長鞭化作千萬條細絲,纏繞成網,暫時隔開兩個大魔。 陵陽轉過身,推開葉云心,眼睛通紅,大聲說:“走啊,她們不會動我的,你想讓孤山最后一脈也滅絕嗎?” 葉云心渾身一震,深深看她一眼,咬牙施法遁走。 巨網轟然碎裂。 蛛絲般飄落的細絲中,洞庭執搶而立,氣質高雅,不怒反笑,“你真讓我失望?!?/br> 長凌張開雙翼,猛地飛入空中,欲追葉云心而去,陵陽也跟著跳上,長鞭纏住他的翅膀。 洞庭望著這幕,眼神冰冷,眸光愈暗。 陵陽與長凌在林中纏斗,她不比長凌,在魔窟底下經濃厚魔氣淬煉,修為終究不及,站至力竭才勉強拖住。忽地一陣藍光逼近,長槍透體而出,鮮血似線滴落。 陵陽面色慘白,依舊拖住長凌,不肯回撤防守。 洞庭閉上眼睛,手往前一送,槍尖穿過陵陽腹部,將她釘在樹上。 “去追?!彼唵畏愿?。 長凌點頭,化作流火,劃破天際。 陵陽的手指動了動,使出最后力氣,山上植物瞬間生長,樹木扭曲錯節,將長凌禁錮在其中。 血順著她蒼白的唇角流下。 洞庭眼里殺意分明,抬手逝去她嘴角鮮血,低頭看了看,把血抹在自己唇上,“你的味道,我會銘記,吾友,陵陽山的巍峨氣度,永遠存于我心?!?/br> 陵陽嘴唇輕顫,無力再說什么話。 洞庭把長槍抽出,女人的身子順著樹軟軟倒在地上。 “你在等王來救你嗎?”洞庭笑起來,“天真,你以為我們在此處大動干戈,她會不知道?” 陵陽眉頭微蹙,一絲猩紅流下。 槍尖指著女人胸口,洞庭怔了怔,手顫了一下,槍尖往下劃破她的衣角。 藍紗悠悠飄下,落在浸血的黑布上。 像是當年,高山,流水。 洞庭轉過身,提槍往外走:“今日你我割袍斷義,過往皆空?!?/br> “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逃走,珍惜我最后的仁慈吧,故友?!?/br> 第182章 誓不成佛 陵陽順利遁走了。 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 洞庭把槍插在地上,斜斜倚在槍上,仰頭望著明月。 長凌蹲在樹上大口嚼rou,“你不開心?那把她們抓回來?” 洞庭有些羨慕他,只有口腹之欲,不染凡間七情,肆意妄為,也許這才是真正的魔。 “我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朋友?!?/br> 長凌不解:“那你把她抓回來呀?!?/br> 洞庭只是笑:“心已經遠了,抓回來也沒用?!?/br> 長凌眼里殺光一閃,“那殺了她!” 洞庭點頭,“她背棄魔族,日后看見,不要留情?!?/br> 長凌繼續嚼rou,一邊嘟囔,“我才不會留情,今天要不是你,她也不會跑掉,你要怎么和王解釋?” 洞庭挑眉,“有什么好解釋的,你以為她不知道嗎?” 魔君早算好了今日種種,所以不出頭,冷眼旁觀。連洞庭難得一次的心軟,也許也在她的算計之內。 洞庭嘆了口氣,看著璀璨星空,千萬年過去,世間萬物化為虛無,唯有這片星空如舊。 夜色如墨,伸手是粘稠的黑暗,頭頂星河燦爛,卻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 華枝躺在白墻上,桃衫垂下,輕輕擺動。 天心坐在墻下,講的是佛祖割rou飼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