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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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馬車到達熟悉的城門時,蘇惜還在半閉著眼睛打瞌睡。 原本她是不困的,但聽著普蘭在耳邊沙沙沙的書寫聲也漸漸地也生出些許睡意,就這么靠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半路上馬車似乎遇到了顛簸,一個起伏間她的額頭碰到了冰冷堅硬的馬車一角,痛得她低呼一聲。 然后她就換了一個方向靠著。 那里很溫暖,靠起來也很舒服,她下意識地用臉頰磨蹭了幾下。 “睡覺?!?/br> 男人單手寫著筆記,另一只手扶著她的肩膀防止她亂動———— 剛才她靠在了他的懷里。 “嗯……” 半夢半醒之間,她攀住了他的腰身,整個人幾乎是半陷進他的懷里。 鵝毛筆的金屬筆尖在潔白的紙張上停頓了一下,漆黑的墨汁暈染了一點出來,泅開了一抹墨色。 這張紙廢了。 普蘭寫不下去了。 一直被刻意忽視的種種觸感此時才鮮明地在周身傳遞開來———— 她的頭發是筆直的,又多又密,翹起的發絲扎在了他的脖子上,很癢。 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太近了,她輕柔的呼吸聲近在耳畔。 他的鼻端盡是她發間的香氣,近似于玫瑰的淡淡香氣無孔不入地侵襲他的身體。 女孩飽滿的胸口抵著他,在馬車顛簸起伏間蹭著他的胸口,那隱秘的被擠壓的感受引人留戀。 光神的手指按壓在少女細膩的肩部肌膚,遏制住摩挲的沖動。 他垂眸望向熟睡中的蘇惜。 他個子比她高許多,因此很容易就看到掩藏在綠色的薄紗中一道隱約的深色溝壑。 那是她的乳溝。 她發育得似乎很好。 初見時蒼白青澀的身體如盛開的玫瑰花瓣舒展開來,個子高了,手腳長了,臉頰和嘴唇泛起血色,胸脯的顏色好像牛乳,潔白而豐潤。 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同類和伙伴,正在從幼嫩的、需要保護的小生物慢慢地長成一株嬌艷的、誘人采擷的玫瑰。 他們會并肩站在蘭開斯特的頂端,以神權統治這片土地。 但也僅僅只能止步于此。 神明之間任何超出界限的行為只會導致教會最基本信仰和道德的淪喪。 前一代的光神與夜神已經給了一個最好的教訓。 許久,寂靜的車廂內才又響起沙沙沙的書寫聲。 回到莫里岡之后,蘇惜的生活好像就恢復了常態。 飲食、睡眠、散步、學習、看書,除了沒有慣常照顧她的格洛斯特,她有些不習慣。 自從上次在玫瑰園的那個春夢之后,他就急匆匆地回家看望自己的父親,并且到現在都一直留在蘭特德爾家族的莊園之中,沒有回來。 蘇惜有事夜半醒來下意識地叫他的名字,沒有得到回應時才突然意識到他已經不在自己身邊了。 除此之外,格拉默也減少了看望她的次數,并且在每次看望她時都表現得規規矩矩的,毫無逾越的舉動。 他沒有說明原因,但蘇惜似乎隱約猜到了。 莫里岡的夜色格外清寒。 皎白的月光如水流瀉,包裹著少女在廣場上跑動的纖細身影。 這是一個悄無人聲的深夜,守衛的侍從們正在換班,蘇惜也趁機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熟練地使用著格拉默教她的隱身魔法,她悄悄地避過門口那些守衛和侍從,溜了出來。 沒有人發現她。 懷著初次使用厲害的魔法騙過別人的激動心情,她覺得自己像是出逃的公主,穿過一間又一間的屋子,順利進入了普蘭的神殿。 比起她堆滿了珍寶和絲綢的華麗住所,光神的宮殿空空蕩蕩,顯得十分寂寥。 普蘭不喜歡外人,因此居住的神殿沒有侍女和守衛,連陳設裝飾也極為樸素,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有許許多多的書籍。 據說普蘭將圣都的藏書室搬到了自己的宮殿。 而作為唯一有資格自由出入光明神殿的人,蘇惜在隨著普蘭開始學習魔法之后,也時不時會去他的神殿里翻找些書籍補補課。 因為普蘭太忙了,很少能抽出時間來一字一句地悉心指導她,蘇惜只能自力更生。 只是這一次,她打算找的卻不是書籍———— 而是人。 她摸了摸胸口處的小小的金色玫瑰花吊墜,它被雕刻成球體,里面是鏤空的,裝的是格拉默送給她的秘藥。 確切的說,是春藥。 雖然下藥這種方法太過于卑鄙了,但是光神是如此強大和完美,幾乎找不到任何漏洞。 只要一次,只要讓普蘭做一次就好,她捏著冰涼的玻璃瓶身,心臟因為激烈跑動而砰砰砰地跳動。 沒事的,沒事的,反正普蘭到時候藥力過了醒來之后就就會忘了這件事的。 到時候,他們還是能夠回到從前的狀態中去。 從寢室、書房找到藏書室,蘇惜找了一圈,并沒有找到人。 是去議事了嗎? 忙碌的光神確實經常不在,蘇惜只能站在普蘭的床邊發了一會兒呆。 現在要先離開嗎?還是說再好好等一等他? 正拿不定主意,昏暗的室內卻忽然亮了起來。 “蘇惜?”身后的男人說。 她回頭看去。 普蘭剛洗過澡,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袍子,隱約露出結實的胸膛。 一盞玻璃風燈在他的手里發出圣潔的白光。 難怪一直找不到他,他是去浴室了。 “你來做什么?” “啊……” 乍被發現,她有些做賊心虛地低頭不敢看他,囁嚅著回答:“沒什么……就是想來看看您……” “看我?” 他走過來用風燈照她的臉,“你的臉很紅,是神殿里的人欺負你了?” “不是,是我自己跑過來的……” 蘇惜的腦海里慌亂一片。 這不是她所設想的場景。 本來以為普蘭應該已經睡著了,只要偷摸到他臥室里在他的杯子里下藥,或者他醒著的話就哄他喝下有藥的水。 但是普蘭根本不在臥室,反倒提早就發現了她。 她也根本來不及把藥丸放在他喝的水里。 太魯莽了,她在心底埋怨自己。 這么急匆匆地就跑來,毫無準備和計劃。 眼看著男人越靠越近,她不得不改變計劃……首先,一定不能被普蘭發現她想給他下藥。如果他發現的話,她大概都近不了他的身了。 其次,今晚……今晚一定要…… 帶著破釜沉舟般的勇氣,她退后幾步,迅速回身一口氣將早已準備好的藥丸倒進嘴里。 “你吃了什么?”他的手指攀上她的肩膀,試圖讓她轉過來,“蘇惜,讓我看看————” 然而猝不及防之間,一個溫軟的身體就投入了他的懷抱。 就如那天在馬車上時,她躲進了他的懷里,輕輕環住他的腰。 普蘭似乎并沒有什么激烈的反應。 許久的靜默。 室內只有飄搖不定的燈光和急促的喘息聲。 藥效發作得很快。 她的心跳越發厲害。 他如同那天在馬車上時,沒有拒絕她,只是將手搭在她的背上,問:“生病了?” 這其實是個多余的問題。 任誰也看得出,現在的蘇惜不對勁。 女孩的身體很柔軟,卻也很燙,一反常態地緊緊貼著他纏繞著他,仿佛圣典里男勾引人類離開圣園墮落至人間的蛇。 她好像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只是揚起臉,細弱的聲線吐出溫熱而曖昧的氣息,“救我?!?/br> 救我于欲望。 救我于弱小。 “蘇惜?!?/br> 男人放下風燈,用沾著水珠的手掌撫摸她潮紅的臉,“你不該這么晚來的?!?/br> 他的聲音很平靜,似乎是在長輩對晚輩的一句管教,按著她肌膚的手心卻很熱。 在藥物漸漸發作而迷蒙起來的視線里,蘇惜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如此卑劣。 給她自己下藥是最末端的計劃。 誰都知道,光神是完美的、高高在上的神。 只有她知道,她是他唯一的軟肋和破綻。 只要她服下春藥,他就無法對她的痛苦袖手旁觀。 她利用了這一點,并且,還會一直利用下去。 直到她成為和普蘭一樣強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