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電影里,郁郁又帥氣的男主角坐在燈下,在悠揚的留聲機樂曲中切著藥材,想著死去的戀人時,忽然間淚流滿面。 到底那位天才醫生有沒有意難平,他也不知道。 但是又怎么樣? 在窮人區里給妓女治花柳病,還是在聚光燈下做精細的腦科手術,又或者是在小學校里cao心小毛孩子們的心理疾病,都是在治病救人,又哪有高低貴賤呢。 厲原輕輕嘆口氣:“你這下班時間還得管那些小毛孩的心理疏導,怎么就不管管身邊的人?” 他抓住龔思年的手,往某處一按:“我不管,我這里也需要疏導?!?/br> 龔思年的手指被牽到一個火燙的東西上,身子一僵。 “疏導個屁?!彼а狼旋X地爆著粗口,“再耍流氓我把你那兒堵上!” 厲原在他背后嘿嘿地笑,忽然用力在他背上啃了一下:“拿什么堵???來嘛,讓我見識一下?!?/br> 龔思年驚喘了一聲,被他啃了一口的地方隱隱作痛:“厲原你是屬狗的嗎?!” 厲原不理他,只不依不饒地說葷話:“你嘴巴又不大,怕是堵不上,待會兒得溢出來……” 龔思年渾身都軟了,用力往前一掙,嘴里罵:“不要臉,一天幾次還有個鬼的存貨?!?/br> 厲原得意地笑著,英俊的臉上帶著邪氣:“你老公我一夜七次郎?!?/br> “要點臉吧,懂點醫學常識?!饼徦寄昱瓨O反笑,“一夜七次,那是病,得治!” 厲原順勢撲過來,就往沙發上蠻橫地按:“你就是我的病根子,這病一輩子治不了?!?/br> 還沒說完,龔思年反手一把掐住了他胳膊上的麻筋,用力一挫:“給我滾,一天最多做兩次,再多就給你切了!” 厲原哀叫一聲,胳膊酸麻得立刻沒了力氣,他也不惱,軟綿綿地一癱,就勢壓在了龔思年身上,雙臂耷拉著:“醫生謀殺親夫啦!” 龔思年被他沉沉壓倒在沙發上,半天掙脫不得,恨恨地罵:“死沉死沉的,豬一樣?!?/br> “胡說。你老公我八塊腹肌搭配人魚線,就算沉,那也是一身腱子rou,和豬哪有半分關系?!眳栐吆?,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動。 龔思年被他摸得渾身酸軟,一雙漂亮的眼睛沒有了平日的冷漠,在金絲眼鏡后面發了紅。 厲原定定地看著他,忽然伸手摘下他的眼鏡,兇狠地吻上了龔思年的眼角。 “媽的,什么一天兩次,我就要白天三次,晚上四次!……” …… 秦淵轉身去衛生間用涼水洗了把臉,趴在床上,終于開始慢慢地打字:“阮阮……雖然只在這里待了一天不到,我已經想回去了。怎么辦?” 阮輕暮給他幾條微信沒看到回,正陪著穆婉麗和蕓姐他們聊天呢,忽然就見手機屏幕閃了閃。 他飛快地抓起手機,看了一眼,轉身就往屋子里跑。 關上門,他一下子飛撲到床上,抱著被子裹在身上:“回來想干嗎呀?” 秦淵沒有立刻回。阮輕暮心里腦補了一下對面那個人清冷臉上微紅的模樣,又想象了一下那個人說不出話的苦惱模樣,得意地在床上滾了幾下。 小床太小,差點沒摔下來。 算了算了,他不好意思說,自己來幫他說吧! 他長長吸了口氣,一連串地打:“是不是想念我們的學校、想念從小這座長大的城市、想念那群神經病同學。還有小方離和傅松華了!” 秦淵看著屏幕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心里又酸又軟,沒有回答。 阮輕暮在床上又滾了幾下,卻慢慢地停住了。 雖然微信回復不及時再常見不過,可是不知怎么,他心里就有點不安起來。 “喂,那邊不開心么?”他忽然問。 秦淵抱著電話,有那么一小會兒,心里怔怔的。 他什么都還沒來得及說,可是對面的那個人,已經隔著屏幕,察覺到了他的灰色情緒嗎? “阮阮……我忽然有點討厭我自己?!边^了許久,他才淡淡地打著字,看上去很平靜,卻叫阮輕暮的心一瞬間揪緊了。 “我可以打電話過去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電話接通了,阮輕暮的聲音是少見的輕柔:“你怎么啦?” 從來都那么驕傲又強大的一個人,在所有的場合都氣定神閑,在人群中就算沉默不語,也是會被第一眼看到的焦點。 是什么樣的心情下,才能叫他這樣的人,說出一句“討厭自己”呢? 秦淵望著天花板,自嘲地輕笑了一聲:“我家富足安定,我爸對我小心翼翼地好,我繼母對我客氣又溫和,meimei們也都可愛單純?!?/br> “我的吃穿用度、我每個月的零花錢,說出來足夠絕大多數人羨慕?!彼偷偷?,嗓子有點啞了。 “我有什么想要的東西,都能立刻得到;有什么想辦的事,甚至都有專人幫我打理。 “可是……我還是常常覺得孤獨,覺得不滿足?!彼p聲說,有一點艱難,“我爸看著我的照片沒認出來而已,這么一件小事,我竟然會覺得心里很難過。你說,我這樣,是不是矯情又貪婪? ” 電話那邊,阮輕暮冷冷地插了一句:“不是的。完全不是這樣?!?/br> “別說別人了,就連我自己,想著想著,都覺得不喜歡我自己?!鼻販Y在那邊,停了一會兒,聲音好像振作了一點,“不過沒事了,我就是忽然亂想了一下,想完了,也就過去了?!?/br> 阮輕暮皺了皺眉:“你——” “對了,你今天做了多少試卷?”秦淵迅速截斷了他,“寒假的作業這么多,我們說好了的,要在這段時間里再補一下基礎知識?!?/br> 阮輕暮沉默了一下,“嗯”了一聲:“做了一張物理卷子?!?/br> “你的物理和化學都要補起來,我這兩天幫你整理一下你的薄弱環節,還有,英語單詞和知識點要重復記憶的,不能仗著你記憶力好就……” “秦淵?!比钶p暮忍無可忍地打斷他,“你在岔開話題,是嗎?” 秦淵頓住了。 “我已經好了?!彼麍猿值刂貜椭?,“就是有一點忽然的情緒而已,是我錯了,不該忽然說這些。你真的不用理會?!?/br> 阮輕暮輕聲地說:“可是,你沒有錯啊?!?/br> 無論是忍不住向他傾倒負面的情緒,還是他對他父親的失望,這些又有什么錯呢? “你爸爸認不出來你,那當然是他的錯。就算是被畫成鬼一樣,父母親也應該在一大堆孩子里,一眼找出自己家那個來?!彼睦锵袷怯幸恍F火在燒,燒得他又疼,又焦躁,“假如再小一點,你完全可以生氣得撒潑打滾,耍賴哭號?!?/br> “可是我不是小孩子了?!鼻販Y低聲說。 阮輕暮搖頭:“長到多少歲,都是父母的孩子?!?/br> 手機那頭,罕見地一直沉默著。許久后,秦淵輕聲說:“都怪你?!?/br> “???什么?”阮輕暮有點驚訝。 “你說你去世的爸爸的時候,口氣那么驕傲?!鼻販Y說,“所以就顯得對比鮮明,刺激到我了?!?/br> 阮輕暮“嘖”了一聲:“秦少俠,你耍無賴啊。忽然就把罪名安我頭上了嗎?” 秦淵聲音柔和:“因為我沒人可以怪罪了?!?/br> 這話原本只是平常,可是阮輕暮聽著,卻心里驀然一酸。 “行,準你了。以后有什么不高興的事都可以怪我?!彼朴频卣f,“反正你這種人,這種時候也不多?!?/br> 好半晌,阮輕暮又問:“那你回來的時候,還敢不敢聽我爸的英雄事跡了?” 秦淵聲音低低的:“要的。你到我家來,慢慢說給我聽?!?/br> “好啊,一直說要去你家健身房打沙袋呢!”阮輕暮精神一振,“看我到時候打得你滿地找牙?!?/br> 秦淵郁郁的語氣終于淡去了,在那邊輕輕笑了一聲:“健身房里有一塊厚地墊,你打輸了,可以躺在地墊上面,一邊拼命喘氣,一邊休息,一邊慢慢說?!?/br> 阮輕暮佯裝大怒:“呸,為什么不是你輸了?你才拼命喘氣呢!” “哦……也許都會很累吧?!鼻販Y聲音忽然有點奇異的啞,“不過沒關系,出汗太多的話,可以在我家洗個澡?!?/br> 阮輕暮握著電話,在床上趴著,仿佛被定住了。 臉燒得厲害,好像聽到了什么奇怪的話。 可是明明就是很正常???! 慌了那么片刻,他若無其事地打哈哈:“我才不要。洗完澡沒有換洗的內衣,多難受?!?/br> 那邊半晌沒接話,正當阮輕暮的心跳怦怦直跳時,秦淵極低、極忸怩的聲音才傳來:“你可以穿我的。我的應該比你大一號,你肯定能穿得下?!?/br> 阮輕暮呆呆地聽著,忽然咬牙:“憑什么你就大一號?胡說,我才大!” 秦淵的聲音更?。骸拔沂钦f腰圍和尺碼?!?/br> 他頓了頓,才低聲問:“你以為我說什么大?” 阮輕暮目瞪口呆,整個臉忽然赤紅起來:“我當然也是說腰圍啊,我腰可粗呢,誰他媽的比你小??!” 秦淵那邊的電話安靜極了,好半天,好像才傳來了一聲奇怪的微弱聲響,聽不太明白。 阮輕暮只覺得小小的房間里忽然溫度好像升高了,腦子里一片混亂。受不了這奇怪的沉默,他慌忙又補充一句:“再說了,誰要穿你的舊內衣啊?!?/br> 秦淵沉默了一下:“我是說家里有全新的?!?/br> “哦!” “不過……洗過的舊內衣的確穿著更舒服些?!?/br> 阮輕暮忽然從床上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掛了電話。 掛斷了,又茫然地坐在床邊,瞪著黑掉的手機,懊惱地在在枕頭上狠勁地捶了幾下。 啊啊啊啊,人家的意思當然是家里有嶄新的可以換,為什么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要穿秦淵的舊內衣?。?! 正在捶枕頭呢,猛一回頭,又傻了。 小啞巴不知道什么時候推開了一條門縫,正瞪著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他。也不知道在那兒看了多久。 阮輕暮一言不發瞪著他,臉上燒得厲害。小啞巴看他呆呆地不動,磨蹭著湊過來,忽然擔憂地伸出手,在他通紅的額頭摸了摸。 傻乎乎的,學著大人試探發燒的模樣。 阮輕暮一把抱起他,大步流星往屋子外面跑,跑到外面的小客廳里,一下子把小家伙墩在沙發上:“媽,你看著點小樁,我在房間里,不準他偷偷進來??!” 穆婉麗詫異地看著他:“怎么了?” 阮輕暮滿臉紅暈:“這小孩太皮了,他偷聽我說話!” 穆婉麗白了他一眼,好笑又好氣:“胡說什么呢,他又聾又啞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