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這個項目又苦又累,更不如短跑和接力賽那樣有刺激性,選手們跑到后來速度也都越來越慢,全靠毅力強撐。 以前這個項目觀戰的人都挺少,可是今天的賽道邊,卻有點不一樣。 幾個別班的男生在一起小聲嘀咕:“蛇精病,9班一個參賽的,怎么來了半個班來看?!?/br> “9班好歹有人在場上啊,1班都沒人參賽,來這么多人干啥?” 見鬼了,一大堆人烏央烏央的,擠在賽場邊,都在給那個方離打氣。特別是1班的體委傅松華,跟打了雞血似的,又關他屁事??? 叫所有人驚掉大牙的,不是跑在前面的第一名,而是緊緊跟在后面的第二名。 正是9班那個看上去清瘦又怯懦的方離。 一看就是沒練過長跑,在跑到第五圈的時候,忽然就趴到賽道邊吐了出來,臉色慘白得像紙一樣,可是吐完了,他卻沒退場。 咬著牙喝了幾口水,就又回到了賽場上,甚至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竟然又在一圈內,慢慢把落后第一名的距離給搶了回來。 阮輕暮的肩膀上搭著秦淵,兩個人靠在一起,在眾目睽睽下,站在終點線附近。 他們后面,有幾個女生偷偷摸摸地拿著手機,一會兒按一下快門,一會兒又按一下。 “我覺得方離能第一,你覺得呢?”阮輕暮緊緊等著遠處緊挨著跑來的兩個人,問。 秦淵“嗯”了一聲:“我也覺得?!?/br> 阮輕暮若有所思:“我還覺得,他應該練過點什么,不然只靠拼,可跑不了5000米。更拿不到跳遠名次?!?/br> 秦淵狹長鳳目瞇著,細細地看了一眼遠處的方離:“可是看不出來具體練的是什么?!?/br> 雖然直接跑吐了,可是耐力很好。 跑動時的步伐均勻,大腿雖然顯得清瘦,卻不是全無力量的面條兒,跑起來時,非常清楚有肌rou的線條,柔和又流暢。 “加油加油!方離加油!”眼見著兩個人快要到終點了,9班的男生女生都激動了,一起扯著嗓子狂喊。 班主任老簡也結束了別處的裁判工作,急火火地趕來了,站在學生群里,激動得直搓手:“好孩子,好孩子,想不到??!” 傅松華沿著跑道,在里圈和方離一起跑著:“方離,再堅持最后一下!馬上就到了,結束了我請你吃好吃的!” 旁邊的白競沖他翻了個白眼:這人怎么這么煩,一路上,看到方離跑吐了勸他退出的是他,現在叫方離再堅持一下的也是他。 不知道的,還以為方離是他們1班的人呢。 方離早已經跑得臉色慘白,嘴唇也微微發抖,可是一抬頭,看見終點處的一大群人,再聽著耳邊傅松華的大喊,忽然咬住了牙。 拼盡了全身最后的力氣,他死死地,一點點地趕上了前面的那個男生! 只剩下最后的幾十米,無數人驚呼起來,那個男生知道不好,可是實在雙腿像是灌滿了鉛,無論再怎么用力,也提不起來速度。 眼睜睜地,方離一步步地逼近了他,最后幾步,真的第一個沖到了終點! “啊啊啊??!方離牛逼!” “完美謝幕啊,最后一個冠軍是我們9班的!” 9班的人都快瘋了,誰也沒想到方離真能得這個獎,一群人搶著沖上去,爭著去架住搖搖欲墜的方離:“不能停下,要再走走,快快?!?/br> “小口喝點鹽水,別大口灌?!?/br> 一個大高個子猛地扒開眾人,搶到方離面前,不由分說,把他的胳膊架到了自己肩膀上:“來,跟著我走,撐著點?!?/br> 9班男生一陣笑罵:“臥槽,這哪兒來的,不認識啊,這是我們班的人嗎?” 傅松華理直氣壯的聲音在人群中傳來:“這是我罩的小弟,你們走開——啊啊啊,方離你還想吐啊,別吐我身上!” 人群的縫隙里,方離蒼白著臉,虛弱地靠在他身上,聲音輕得聽不清:“沒……我沒想吐?!?/br> “哦哦,那我帶你走半圈?!备邓扇A好像松了口氣,“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請你啊?!?/br> 旁邊,黃亞他們亦步亦趨跟著,立刻呸了一口:“滾滾滾,我們晚上聚餐,擼串兒給英雄慶功,有你什么事?” 傅松華大叫:“我怎么不知道?” “日,我們班聚餐你為什么要知道?就剛剛決定的!”白競一轉頭,沖著阮輕暮大喊,“體委是不是啊,我們晚上去擼串兒去!” 女生們也大著膽子,推著牛小晴站出來:“我們也要去??梢詥??” “完球,牛姐也去啊,那誰把誰灌趴下可難說?!?/br> “哈哈哈哈!” 阮輕暮站在那里,看著鬧騰的男生們,嘴角微微揚起來。 “我們班人挺牛逼,是吧?”他扭頭,眼睛晶亮,看著秦淵。 秦淵淡淡地:“還行。主要是他們班體委負責任?!?/br> 阮輕暮瞪著他,終于忍不住,笑起來。 驕傲,又有點小得意 “他們班體委還說,有個人的腳快腫了?!彼皖^看看秦淵的腳,“嘖嘖,已經腫了?!?/br> cao場西邊的太陽有點微微沉向樹梢,橙色的光芒映在他們的發間,閃著金紅的微光。 阮輕暮抬頭看著秦淵,輕輕咳嗽了一聲。 猶豫了一下,他若無其事地開口:“行了,怪可憐的……我背你去吧?!?/br> 秦淵一怔,愣在了那里。 阮輕暮彎下了腰,純黑的背心被汗浸透了,漂亮的蝴蝶骨若隱若現:“五秒鐘。不上來,自己跳著去啊?!?/br> 第47章 年級冠軍! 校醫務室里挺繁忙, 兩天的運動會下來, 多少有一些崴腳的、擦傷的、摔跤的。 校醫務室的龔校醫也就二十來歲, 剛來沒幾年。 單眼皮、瘦高個,戴著副金邊細腿眼鏡,一張臉冷得像是誰都欠了他幾百塊,正麻利地給排隊的學生們做簡單診斷處理。 “你這個擦點藥, 我再給你開點,國慶節幾天自己在家揉揉?!?/br> “就這點擦破皮也來,還想開病假條?你做夢比較快一點?!?/br> “你這個傷, 我這沒法拍片子,明天要是疼痛加重, 自己上醫院去,記住了啊, 耽誤了變殘廢別怪我沒提醒你?!?/br> 來看病的男學生們大氣也不敢出, 一個個乖乖地點頭, 不一會兒, 挨個都出去了。 龔校醫一抬頭,看著門口兩個男生, 眉毛一揚:“這么嚴重?” 一個膚色極白的男生,背著個比他身材還高大的男生, 正站在門口。 被背著的男生臉色有點紅, 趕緊下了地, 跳著腳走過來:“不是很嚴重……崴了一下?!?/br> 龔校醫“哦”了一聲:“那這么金貴?還背著來?” 跟著進來的男生深深吸了口氣:“醫生麻煩您認真看看, 我怕不是崴了那么簡單, 搞不好有肌rou拉傷、韌帶撕裂、或者關節囊損傷……” 龔校醫抱著手臂,薄薄的單眼皮耷拉著:“你這么厲害,以后是準備去學醫?” 阮輕暮忍耐地閉上了嘴:“……” 媽的,這小郎中怎么一點兒也不醫者仁心! 龔校醫看見他閉了嘴,這才滿意地拍了拍簡易診臺:“坐著?!?/br> 秦淵坐上去,龔醫生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又問了詳細感覺,再摸著他足踝探查幾下:“應該沒大事,就是崴了?!?/br> 他轉身從小冰柜里拿出常備的冰袋,麻利地放在了秦淵腳踝上:“現在就得冷敷,忍一下啊?!?/br> 冰袋刺骨得涼,秦淵猛地一皺眉,阮輕暮趕緊奔過來:“怎么樣,疼?” 秦淵咬著牙:“沒事?!?/br> 阮輕暮不樂意了:“喂,醫生同志,這立馬上冰塊能行嗎?不該涂點藥油或者散瘀活血的藥?” 上輩子身邊也冰箱這種先進玩意,也沒法子隨時找得到冰,類似的跌打損傷都是藥油草藥來治,也靈光得很。怎么現在一袋子冰就打發了? 龔醫生站起身,一雙茶色的眸子帶著譏諷:“哎喲,小伙子你家有祖傳江湖郎中?” 阮輕暮瞪著他:……我忍。 龔校醫嗤笑一聲,伸手隔空點點他:“聽好,這兒是我的一畝三分地,我再免費給你們這群多動癥兒童科普科普。 “第一、運動扭傷什么的,立即冷敷,不能熱敷,除非你想害他,懂?第二,不準立刻瞎亂涂什么紅花油云南白藥的,太早活血,會加快淤血擴張、水腫加重,別聽江湖郎中瞎bb?!?/br> 阮輕暮抿著嘴,強忍住想要揍人的沖動。 “第三,停止一切活動,休息再休息?!饼徯at看了看阮輕暮,“這個呢,你們倒是做對了,背著來是最好?!?/br> 他轉身坐下來,唰唰寫了幾行鬼畫符一樣的病歷,又從柜子里拿了瓶藥油出來:“冷敷以后,看不腫了。24小時以后再熱敷,同時用這個揉著幫著散淤,明白沒?” 阮輕暮眉頭跳了跳,伸手接過去:“醫生,能給他開個假條嗎?不上體育課的那種?!?/br> 龔校醫大手一揮,倒是沒為難,開了張假條出來,剛開完,他手邊的手機就響了。 他看了看,臉色有點陰沉,點了接聽:“干什么?再來電話拉黑你??!” 電話那頭是個男聲,不知道說了些什么,龔校醫冷笑一聲:“行,見面說,我看你能說出個什么花來?!?/br> 憤憤地扔下手機,他站起身,開始脫白大褂。 白大褂脫了,露出里面一身顏色夸張的亮銀色t恤,下面是破著洞的牛仔褲,他沖著兩個男生揮揮手:“我出去吃飯,你們倆在這冷敷完了再走?!?/br> 他指了指阮輕暮:“你,待會兒看冰袋熱了,從小冰箱里換一個給他重新敷。對了,感情好是吧,接著給我背回去!” 阮輕暮臉色漲紅:“……” 龔校醫走到洗手池邊,慢條斯理地洗了好幾分鐘的手:“完事了把我的門帶上,鎖死啊?!?/br> 阮輕暮恨恨地看著他出了門,才在診療臺邊坐下:“這什么爛庸醫……” 話還沒說完,面對著門躺著的秦淵眼睛就急速眨了幾下。 阮輕暮詫異地湊過去:“你眼睛怎么了,進沙子了?那個庸醫在的時候你不說?” 秦淵猛地咳嗽一聲,阮輕暮猛然醒悟過來,一回頭:“……” 半個銀色亮片的身子從門口探出來,龔校醫的表情陰冷得像是嗜血法醫:“小子,以后別落在我手里?!?/br> 他又冷冷地看看床上的秦淵:“你們倆聽著,我這屋里什么藥物都有數,少了一毫升,我追你們到天涯海角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