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懷衛今早醒來發現了李玄度送給他的獵鷹,樂不可支,學著熬鷹養鷹,一整天都沒出去,自得其樂。李慧兒領著婢女們收拾完行裝,過來想問阿嬸這邊收拾得如何了,卻見她臉色不大好,仿佛生了病的樣子,問她她又說沒事,有些擔心,陪在一旁不肯走。 菩珠望著窗外越來越黑的夜色,再也忍不下去了,正要出去,忽然這時,被她派出去打聽消息的王姆疾步入內,報告了一個方傳來的消息,道太子今日攜眾狩獵,竟遇到幾只猛虎的攻擊,旁人倒是無礙,唯太子意外遇險,幸好被秦王殿下所救。此刻秦王已經歸來,面見皇帝,正在請罪。 這消息已是傳得滿行宮的人都知道了。 懸了半日的心,落了下去。 李玄度平安歸來了。 他沒受傷,也沒丟命,這就好了。至于請罪,當然必不可少。 身為皇叔,伴太子同行射獵,未能盡到保護太子的職責,自然有罪。 不過菩珠不擔心這個,他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 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親自送李慧兒回,叮囑她早些休息,明日準備上路回京,又去看了眼懷衛,回了自己住的地方,這才感到渾身乏力,就好似打了一場大仗般虛脫,草草沐浴了一番,便躺了下去,閉目想著自己的心思。 李玄度見皇帝請罪,皇帝自然沒有責怪,嘉獎他救下太子。 他退出后,沒有再回他住的帷帳,而是徑直去往西苑。 夜風陣陣,他行在燈影婆娑的宮道和回廊之上,穿過隔出座座宮苑的道道粉墻,想著回來時從葉霄那里聽來的事,腳步漸漸加快,到了最后,隱隱竟有幾分心急難耐之感,恨宮道回復,曲廊幽深,阻止他去見她。 大約到了戌時中,菩珠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 李玄度回了!好似低聲問婢女她在做什么,婢女回答,王妃已歇下去了。 門被人輕輕地推開,那人走了進來,停在床前。 菩珠裝作剛被吵醒似的,睜眼,看見他,臉上露出笑容,急忙爬起來,作勢要下床去迎他。 他立刻快步靠近,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肩,阻止了她的起身。 菩珠順勢坐在床上道:“殿下你回了?我擔心死了!方才聽到了你平安回來的消息,這才放下了心……” 他凝視著她,雙目一眨不眨。 菩珠裝作不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殿下你怎的了?可是我臉上有臟污丑了?你快幫我拿鏡,我照照看……” 李玄度終于發聲,唇貼到她的耳邊,低低地道:“姝姝臉上便是有了臟污,亦極是美貌……” 菩珠一定。 其實也不過一句普通的話而已,他呼她乳名,贊她美貌。但不知為何,這話從他口中這般說了出來,在她聽來,竟充滿了一種若有似無的nongnong的曖昧之感。 她心輕顫,面紅耳赤,有點不敢再和他對望了,索性舉起雙手捂住臉撒嬌:“殿下你在笑話我……” 李玄度再也忍不住了,拿開她捂著臉的手,低頭便做了方才見到她就想做的一件事,吻住了她的一張紅唇。 第70章 李玄度的親吻起初極是溫柔, 輕輕貼唇,猶如她的唇是朵需他呵護的嬌花。后來他含住了這朵嬌花,漸纏綿, 唇舌和她完全地糾纏在了一起。 伴著深吻, 她一陣氣短, 腦子也昏沉了起來,坐都坐不穩了, 人就軟在他的臂彎里, 閉目仰面, 任他恣意而為。 終于他松開了她的嘴,但親吻卻未曾停止。他親她光潔的素額, 若裁的雙眉, 閉著的眼皮子, 顫抖的長長睫毛,秀美的鼻……當吻最后又回到她的唇瓣, 他的呼吸已經變得急促了, 熱熱的氣息撲在菩珠的面頰之上,抱著她的一雙臂膀亦收得越來越緊。 忽然,他托著她的身子, 將她人往后仰去,壓在了枕上。 他情動了。 菩珠卻是如夢初醒。心中的小人又搖著旗幟跳出,將她從男色的誘惑旋渦中推著,掙扎著, 令她終于爬了出來。 她縮著脖,躲著他一路向下的親吻, 氣喘吁吁:“殿下你餓嗎,我讓人替你留了膳食……” “不餓!” 菩珠又死死抓住了他的手:“那你先去沐??!” 李玄度終于被她止住了。 她的長發清潔而芬芳, 肌膚瑩潔而白皙,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香噴噴的。 反觀自己,衣染泥塵,甚是邋遢。 李玄度長長地呼了口氣,抑住心中那因她而起的陣陣情潮,低低地道了聲“等著”,起身便下了床。 菩珠將他打發去沐浴了,自己翻了個身趴在枕上,心情極是矛盾。 這該如何是好?片刻后他回來,必是要和她繼續方才那事的。 她倒不是討厭和他做那事,畢竟他生得那般俊美。她忘不了風雨如晦的黃昏,紫云觀里,他敞衣赤足地在云床上迎著風雨獨自飲酒的那驚艷一幕。 現在美男子和她同床共枕、肌膚相親,光看著他的臉便是愉悅了,何況他本事也不差,她也滿意,溫柔時,叫她不自覺地沉溺其中,縱情之時,又令她神魂顛倒、甚至渾然忘我——只要不再像第一夜后來那般令她吃不消,晚上和他做這種事,也算是消磨睡前時光的一個好辦法。 但如今的問題是……非她不愿,是她不能。 生兒子這事,本也可以慢慢來的,并非那么急迫,畢竟她還年輕,剛和他成婚不久。而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明年春是個關鍵節點。 到時候如果自己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就能給他施加更大的壓力。 他不為自己這個王妃考慮,也要為他的孩兒考慮,是不是? 秘冊說,男女相媾,兩精相搏。精血合凝,始為成胎。所藏之處,名曰zigong。寢必安靜,宮內成胞。 根據她的理解,便是那幾天過后,女子不好再和男子行那種事了。她想象著,他的精和她的血此刻應當正在她身體里搏斗,凝合成胎。 如此重要的經過,萬一被他沒輕沒重魯莽地打攪了,如何順利凝血成胞? 于她而言,懷胎生子才是目下最重要的事。失去了目的性的男女之事,不過是情欲層次的淺薄滿足而已,再消魂,她也統統提不起興致,哪怕李玄度他是個世所少見的美男子。 這便是前兩個晚上她為何沒再去找他的緣故,心里也巴不得他不要來找自己。沒想到今日出了這等意外。 菩珠冥思苦想,怎么不得罪他地把這事給推脫過去,只覺過得極快,仿佛嗖的一下,他就沐浴完畢回了,穿著駱保方趕來這邊送來的一件白色的寬松寢衣,衣帶未系,衣襟略略松散,朝她走來之時,一顆未擦干的晶瑩的水珠從脖頸上滾落,落到胸膛,緩緩濡濕了衣衫,而他眉目含笑,男色逼人。 菩珠看得一清二楚,緊張不已,忙閉著眼睛假裝睡了。 他走到近前,輕輕上床,落下床帳,帳內光線便暗了下去。 菩珠感到他將自己抱進了他的懷里,手掌貼到她的身上,片刻之后,他低頭,用他的下巴溫柔地蹭了蹭她的額。 “姝姝困了嗎……” 他低低地再次喚她乳名,問她,聲音里含了一縷壓抑著似的情緒。 菩珠挺不過去了,睜開眼睛,咬著唇吞吞吐吐說自己下面痛。 李玄度一怔,立刻收回手,改握住她的肩,問道:“怎么回事?召太醫來看過了嗎?” 他的神色有些緊張,菩珠知惹他誤會了,忙搖頭:“不用看太醫的……” 他追問,她這才貼唇到他耳邊,聲若蚊蚋地道了幾句話。 “……歇到了今日,還是有些不適……” 第一夜后來的那種火辣辣之感,其實早就已經消失,恢復完好。 她感到有點心虛,索性不去看他,將臉藏在他的懷里。 李玄度卻怎知她心中的彎彎繞繞,回想那兩夜,自己確實失了節制,沒輕沒重。她身嬌體軟,細皮嫩rou,又初經人事,怎經得住自己如此對待,不禁心疼,更是懊悔不已,立刻打消了方才生出來的那點念頭,將她愛憐地摟入懷里,自責道:“都怪我不好。你好好休息,我不碰你?!?/br> 菩珠暗暗地松了口氣,嗯了一聲,被他繼續摟在懷中睡著,覺他似也沉靜了下來,再未碰她。 菩珠全身放松了下來之后,想起了白天之事,便開口問他。 李玄度將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菩珠聽得是心驚rou跳,緊緊地抱著他,恨恨地道:“太子實是作大死,竟做出了這樣的事,最后還要你救他!往后你要加倍小心。我擔心他非但不會感激,反而變本加厲。再有這樣的事,寧可得罪,我也不會答應讓你再去了!” 李玄度默默地望著她,片刻之后,忽道:“今日若非你請來于闐王子,我怕也沒那么容易能夠脫身……” 他頓了一下。 “你為何如此著急,想方設法也要救我?” 菩珠一怔,正想著如何回應,聽他又道:“我以為你對我應當是失望的。我不能助你達成心愿?!?/br> 菩珠從他的懷里抬起頭,恰對上了他低頭凝視自己的兩道目光。 帳內靜悄悄的,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之聲。 她迎上了枕邊男子這一雙略帶了幾分沉郁的眼眸,輕聲道:“不敢欺瞞殿下,嫁殿下之初,確實有些失望。但與殿下漸漸相熟,姝姝才知殿下是何等之人,真心愛了殿下。況且姝姝也想通了。在河西時,常聽鄰居婦人言,女子嫁雞隨雞,方為福氣。當時不懂,如今卻明白了這個道理。以前我是無依無靠,方滿腦子胡思亂想,這會兒自己想起來都覺可笑至極。我如今不一樣了,殿下便是我的依靠。往后我安心跟著殿下,殿下有飯吃,難道我會餓?” “殿下——” 她輕輕呼他。 “姝姝已是殿下的人了,遇今日之事,難道心向外人,坐看殿下涉險而不顧?” 李玄度久久地凝視著她的一雙眼眸,忽再次低頭,深深地吻了她一下,隨即放開了她,叮囑她先睡,說自己先出去一下,等下便回。 菩珠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看著他下床穿了衣裳,快步走了出去。 約莫過去兩刻鐘,他回了。 “殿下你去了哪里?” 她坐起來問他,有些不解。 李玄度取出一只小瓷瓶。 “你不是說那里還不適嗎?我方才去了張太醫處,他給了這藥,說只消早晚兩次涂抹,很快便能消腫止痛。明日要上路,路上會很辛苦,你身子不適,若自己羞于去尋太醫,也當早些告訴我,不可自己忍著?!?/br> 他的語氣帶著輕微的責備,去凈手,回來便要替她上藥。 菩珠沒想到他方才竟是去尋太醫取藥了,現在還要親自替自己上藥,頓時害羞了。 又一想,自己那里早就恢復如初,若是被他瞧見,豈不是叫他知道她在哄他? 菩珠一慌,急忙將藥瓶子搶了過來,拔出塞子聞了聞,皺眉嫌棄藥膏味道難聞,死活不肯上藥。 “殿下放心,我真的無大礙,自己再休息幾日便就好了?!?/br> 李玄度看著她緊緊并攏雙腿手死死攥住裙裾不讓自己看的一副模樣,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哄道:“你我是夫婦。聽話,莫再犟了?!?/br> 菩珠實是推脫不了。 說不舒服的是她,他都替她把藥取來了,再不用,怕他會起疑心,便改口,堅持自己上藥,不許他看。 李玄度無可奈何,笑著搖了搖頭,依了她的意思,背著身站在帳外。 菩珠假裝上藥,過了一會兒說好了,飛快地鉆進被窩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