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前世她沒有好好地愛他們,今生她想給他們最好的,而最好的,就是做他們自己,一個七歲的小男孩子。 今生不需要他承擔仇恨,想必小海也不會再黑化。 姜蕓心里又軟又甜,她朝袁野笑了笑,“謝謝你啊袁野。因為你,小海小河現在更開心了呢?!?/br> 袁野坐在木凳上,脊背筆挺,他微微仰頭看她,火光映著他深幽的眼睛,黑得透亮,那里面卻溫柔地盛著她的面容。 姜蕓看得心頭一跳。 他總是用這樣溫柔得讓人沉溺的眼神看她,讓她不知不覺有些心慌起來,也太莫名其妙了。 他為什么要這樣看她? 她心思亂了一拍,油熱了忘記放蔥花,直接把豆角丟進去,濺起一點油花落在手指上?!把?!”她趕緊把手收回來,食指指甲下面落了個油花已經燙紅了。 她剛要去用涼水沖沖卻被袁野抓住了手,他扶起那根纖長的手指看了一眼,然后俯首湊過去,輕輕吻住了傷處。 姜蕓:“?。。。?!” 他竟然用舌尖舔她?。。。?! 她趕緊把手指抽回來,一雙桃花眼圓溜溜地瞪著他。 袁野靜靜地看著她,她這是害羞還是生氣?因為緊張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一個容貌異??∶赖哪腥?,用一副無辜單純的眼神瞅著人,然后輕輕地舔了一下唇角。 姜蕓:他這是在勾引她嗎?還是傻夫夫的真的不懂! 看她一副震驚的樣子,袁野唇角扯了扯,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光線晦暗的屋子瞬間明亮起來。 姜蕓立刻按住自己的胸口,努力板起臉來,“袁野,以后不可以這樣哦?!?/br> 雖是告誡,聲音溫軟的卻沒有什么威嚴,在他聽來軟糯糯的很動聽。 而他,只是站在那里朝她笑,笑得風月無邊。 姜蕓聽到自己心被殺掉的聲音,夭壽了! 這時候幾個孩子跑進來,小河喊道:“娘,鄭知青回來了?!?/br> 姜蕓搓搓臉,應了一聲,“我做飯多呢,夠吃的?!?/br> 現在家里孩子多,孩子飯量時大時小,所以她都多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手指頭好像真不疼了呢。 很快福爺爺和鄭畢臣一起回來。 鄭畢臣出去這些天,四處跑動采風宣傳,曬得黑了兩分。 聊了兩句,姜蕓給他介紹袁野。 鄭畢臣和袁野打了個招呼,袁野對他點了一下頭,眼神不冷不熱并不見熱情。 鄭畢臣之前聽福爺爺說過袁野有點特別,不會說話,但是很懂事,也就沒有介意。 之前福爺爺已經給他說過,他聽了以后還有些擔心呢,生怕是什么壞人,但是福爺爺說大家處得很好,讓他不必擔心。 現在一見,鄭畢臣就知道福爺爺為什么說不擔心了,這袁野看姜蕓等人的眼神溫柔得能滴水,但是看外人比如他,就冷淡的很。 這讓鄭畢臣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似……袁野是這家的一份子,他反而是外來的。 真的很奇怪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有點熟悉是怎么回事? 他覺得有點異樣,他轉首去找黑貓,問道:“小野去哪里了?” 幾個孩子搶著道:“小野變成野貓不著家了,然后家里多了個袁野叔叔?!?/br> 鄭畢臣給姜蕓、福爺爺還有孩子們都帶了禮物,雪花膏、兔毛護膝,孩子們的就是糖果,還有小人書、好用的橡皮等等。另外還有一些大隊給的土特產,紅棗、木耳、蘋果、銀耳、小烏賊魚等,還有他給姜蕓捎回來的百日紅、雞冠花等花種,他知道姜蕓喜歡收集這些,碰到家里沒有的就帶回來。 姜蕓驚訝道:“鄭知青,你帶回來這么多東西,錢都造光了吧?” 鄭畢臣哈哈笑道:“哪里啊,大部分都是人家送的,不用花錢?!?/br> 姜蕓要拿錢給他,雪花膏護膝等肯定得花錢。 鄭畢臣自然不肯要,他道:“我就出去沒幾天,難道你們就和我生分了不成?” 姜蕓只好收下,又招呼他們趕緊吃飯。 鄭畢臣又發現了不對勁,袁野居然很自然地坐到姜蕓身邊去,而且她居然沒有拒絕,就讓他坐在她身邊。 這是不可思議的! 據他了解姜蕓很注意和異性保持距離,雖然他在這里吃飯,卻從沒和姜蕓單獨在臥室呆過。在堂屋的時候也是說話或者端飯,不會沒事閑呆著,而且還有孩子們在院子里呢。 她對別人就更注意。 可現在他發現,姜蕓對這個袁野是特別的,特別好,也特別親近自然,一點都不客氣見外,比和自己自然多了。 他心里禁不住有點低落,尤其看到袁野像男主人一樣坐在姜蕓旁邊,小子們要喝湯的時候很自然地把碗遞給袁野,袁野就幫忙盛湯再遞過去。 姜蕓看他不吃飯,反而盯著袁野的手看,就笑道:“鄭知青是不是要喝湯,讓袁野幫你盛?!?/br> 其實最初吃飯的時候,袁野不是坐在這里的,他坐在福爺爺旁邊。 后來有一次,姜蕓飯做好了忘記做湯,大家就先吃飯。她吃了一會兒要去盛湯的時候,袁野先一步站起來去幫忙,等端回來的時候,他就坐在她旁邊順手給其他人盛湯。 然后這個位置就保持下來,孩子們也習慣他幫忙盛湯,因為他胳膊長,拿碗比姜蕓方便。 吃完飯,他們就圍在院子里納涼說話,姜蕓洗瓜果拿給他們吃。 她道:“等自留地菜園都整理好,家里的菜園就可以刨掉,只留一個菜畦,這邊種上兩棵葡萄藤,夏天的時候能納涼秋天可以吃葡萄?!?/br> 院子里如果有棵葡萄或者小葫蘆藤,都可以爬一大片,夏天遮陰蔽日的,非常涼爽。 鄭畢臣拿了一塊梢瓜,啃了一口,“嗯,這個好吃,在外面吃的水吧吧的沒有甜味兒?!?/br> 這東西就是后來的羊角蜜,不過現在沒后世培育的新品種那么甜美,吃起來還不如黃瓜好吃。只是小孩子沒有零嘴,吃點這個也不錯,有人吃了卻容易拉肚子。 姜蕓讓他嘗嘗其他的。 鄭畢臣道:“我覺得可以多種點,到時候賣到縣城和市里去?!?/br> 紅豐大隊的大蔥、番茄,在縣革委會食堂是一絕,賣得相當好,職工們要求每頓飯都有紅豐大蔥和番茄,還希望紅豐大隊多送點其他菜品過去。 當然,那得等來年再說,今年產量不夠。 姜蕓:“來年再說,今年咱們自己吃個夠?!?/br> 鄭畢臣又拿了他新發表的文章給姜蕓看,林林總總也攢了不少。 姜蕓連聲贊嘆,“是金子就不會被埋沒的,鄭知青終于找到用武之地啦,以后要加油哦?!?/br> 鄭畢臣心里也涌動著一股豪氣,感覺可以去大干一場似的。 走出去接觸了一些人和事兒之后,他對當今社會局勢也有了新的認識,他隱約覺得似乎要發生什么變化,這個變化會是天翻地覆的。 姜蕓看了他的文章以后,笑道:“鄭知青寫得很好,再積累一下,我覺得省報和雜志社應該會調你去工作的?!?/br> 畢竟他是省城人,他爸媽在省城,如果他表現好是有機會回去的。 她覺得鄭畢臣做到了一個文人的純粹性,他欣賞美歌頌美,有些東西會隨著時代的發展而淘汰,有些東西卻永遠不會。 她希望鄭畢臣這樣有才華有抱負的人能去更大的舞臺發揮自己的才能,寫更多有影響力的作品。 鄭畢臣目前沒有那么大的想法,不過姜蕓給了他莫大的鼓勵,他也真的找到自己人生的興趣和奮斗目標,愿意為之努力。 “縣里說如果做的好,兩三年就能給我轉正?!?/br> 大家都祝賀他。 差不多八點半左右,福爺爺說回去睡覺。 鄭畢臣拿出一個手電筒來照路,因為下過雨路上有積水,有些地方還有些滑,袁野就很自然地扶著福爺爺。 回到福爺爺家,洗腳上炕睡覺,很快袁野的呼吸聲就綿長緩慢起來。 鄭畢臣心道:這人倒是沒心事,躺下就著。 他卻有些睡不著,腦子里浮想聯翩,心潮起伏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心里有些煩亂,就坐了起來。 外面月亮明晃晃的掛在天上,照著窗臺如同下了一層白霜,讓他想起姜蕓潔白臉頰上瑩潤的光澤。 福爺爺:“小鄭,睡不著???” 片刻,鄭畢臣:“嗯。有點睡不著?!?/br> 福爺爺:“小鄭,大爺也是打年輕過來的,這個歲數睡不著就是有要緊心事,大爺能幫忙不?” 興許是因為屋里黑,彼此看不見,只有聲音在黑暗中流淌,人的膽子就會大起來,羞恥心也會被壓縮在角落里變得無所謂,從前不敢講出口的話也能說出來。 黑暗中,鄭畢臣只聽到自己心跳和呼吸聲。 他道:“大爺,你說我要是一直扎根鄉下……其實也不是一定就在鄉下,現在也有機會進城……”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福大爺也沒打斷他,知道他還有話沒說完,果然,鄭畢臣繼續道:“可以帶家屬進城。只要我努力工作多寫文章,可以養活媳婦和孩子,大爺你說……” 福爺爺:“是個好工作,小鄭你多努力?!?/br> 鄭畢臣:“我想……大爺,你覺得她會同意嗎?” 他想帶姜蕓和小哥倆進城。 福爺爺知道他說什么,“小鄭啊,其實你自己心里有數。你問我,我當然希望你們個個都好??伤睦镎ο氲囊恢倍疾徊m人,你肯定知道?!?/br> 姜蕓除了自己穿越和靈泉的事情絕不宣之于口,其他的還真是沒有什么瞞人的。 鄭畢臣回想著她說過的話,她痛恨自己從前眼瞎愚蠢,后悔自己對孩子不夠好,發誓以后和宋占剛一刀兩斷好好疼孩子。她說要和娘家重修舊好,好好孝順爹娘,好好回報兄嫂,疼愛侄子侄女們。她說好好幫大隊種地,好好經營自己的試驗田、菜園、副業。她說誰對她好她就對誰更好,不管是福爺爺、鄭畢臣還是張愛英、宋書記等等。 她和姜晟說她待鄭畢臣如兄弟,就和娘家倆哥哥一樣親近,她說她不會和陳福年相親,絕對不會給人當后娘,她說…… 她沒說絕對不再婚,但是她說待自己親如兄弟。 兄弟啊。 鄭畢臣笑了笑,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緒又輕松起來。要是仔細分析起來,他對姜蕓更多的是欣賞、贊美,并非那種偏執獨占的愛欲,因為她清澈坦蕩的眼神讓他覺得不可褻瀆。 她坦坦蕩蕩,如jiejie如meimei就不像戀愛對象,對他沒有半點曖昧,沒有一絲羞澀,磊落大方的讓他嘆息。 她說人生不只有愛情,還有親情和友情,還有自己熱愛的事業。 她留戀生活的點點滴滴,她喜歡泥土的芬芳,喜歡蔬菜野草的清香,她喜歡廚房間的煙火氣息…… 她喜歡孩子們純真的笑臉,喜歡老人們慈祥的面容,喜歡社員們勞動時候的歡呼聲,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