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掛了電話跟二叔下樓時，莫念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還沒問衛東辰來沒來呢！

    不過很快他就有了答案，二叔確實帶來了衛立國，但衛立國沒帶衛東辰。

    衛立國對莫念的態度明顯不如以往那么刻意討好，但也還算熱絡。莫念被倆大人帶著，忙活了一天，轉了半個A市的大街小巷，在華燈初上的時候才回了家。

    莫念一直沒敢看手機，他不知道二叔在盤算什么，開店就開店，帶著自己轉悠個什么勁？自己又不開店。但他直覺不太好，所以他沒敢太放肆。

    回了家，爸爸又親自做了一桌子菜 ，兄弟倆喝了一頓，期間二叔還一直揪著莫念不放，好像勢必不讓他獨自一人。

    但二叔再能耐，還能管的著別人上廁所么！

    家里衛生間跟外面不一樣，二叔不能跟著了，再說爸爸還拉著他說話，他分身乏術。莫念就利用了這個空檔，趕緊在廁所瞄了眼手機，這一看，讓他抓著手機的手一抖。

    只有衛東辰的一條未讀短信：我到A市了。

    看時間得有一個小時了。

    莫念一算時間，應該是中午他剛和衛東辰打完電話，衛東辰就去坐車來了。莫念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把電話撥回去。

    “喂？你在哪兒呢？”莫念盡量壓低聲音。

    “我找了個旅店，在旅店呢?！毙l東辰沒有因為久等而生氣，他知道自己爸爸跟莫念二叔來了A市，也就能猜到此時二叔應該就在莫念家，所以他只給莫念發了短信。

    “那你歇一會兒，把旅店位置發給我，我得晚點才能過去。二叔在呢?！蹦羁焖僬f完，就掛了電話。

    出了衛生間，衛東辰回到客廳坐著，二叔在飯桌上一直看他走到沙發前，才幽幽開口：“上廁所上這么長時間？”

    “啊，肚子不太舒服?！蹦畲藭r有種身為間諜特務的緊張刺激，盡管心里惦記著衛東辰，但是他還必須穩住，不能讓二叔看出來。

    地下戀情，容易嗎！

    看了會兒電視，莫念就說自己困了要睡覺，回房間繼續坐等。他一邊側耳監聽客廳的動靜，一邊和衛東辰發短信。

    能夠保持聯絡，多好。

    爸爸喝的有點多，絮絮叨叨的沒完，mama都看不下去了，就轟爸爸去睡覺，然后把客房收拾出來讓二叔住，窸窸窣窣的忙碌聲漸漸消失，寂靜的黑暗籠罩了家里每個角落。莫念等到聽見爸爸的呼嚕聲，才終于放了心，悄悄打開了臥室門。

    “你去哪兒？”

    二叔突兀的問話結結實實的嚇了莫念一大跳。

    只見黑漆漆的客廳里，二叔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手機屏幕幽蘭的光線照的二叔面目模糊，但驚悚詭異。

    “二叔你干嘛不開燈？”莫念暗道不好，欲蓋彌彰的反問道。

    而二叔歸然不動，直勾勾的盯著他。

    半晌，二叔輕聲說：“莫念，斷了吧，好嗎，聽二叔的，二叔不會害你，斷了吧?！?/br>
    伴隨著爸爸的呼嚕聲，二叔呢喃般的話語莫念聽的并不真切，他笑嘻嘻的回答：“二叔，我就是出去轉轉，馬上就回來，你別多想?！?/br>
    二叔又是一陣沉默，在這種僵持中莫念差點要奪門而逃了，他才放了話：“早點回來?！?/br>
    這無異于一道特赦令！莫念都要蹦起來給二叔歡呼叫好了！“謝謝二叔！你真是我親二叔！”說完，莫念就手舞足蹈的速度消失，唯恐二叔改變主意。

    很久很久以后，莫軍回憶起這一天的這一刻，他都要反復問自己，如果時光倒流，他會放莫念出去嗎？

    時間已經滑到午夜，莫念歡快的打車到了衛東辰住的地方，一刻沒停歇的跑上樓，在衛東辰開門的一瞬間撲了進去。

    衛東辰就防著他這招呢，氣定神閑的接住了撲過來的莫念，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還順便關上門。

    “你怎么來了？是不是想我了？我就說你不會跟我生氣，我可想死你了！”莫念一連串話把衛東辰逗樂了，他使勁在莫念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我得來看看，我的個人財產被別人損壞成什么樣了？”

    說著，衛東辰捧著莫念的臉來回掃描，然后輕柔的，在莫念鼻梁的破皮處舔了一下，“還行，小傷，過幾天就好了?！?/br>
    傷口還沒結痂，被衛東辰一舔，頓時傳來刺痛感，但卻酥酥麻麻的舒服。

    莫念喜上眉梢，一下一下輕啄衛東辰的唇角：“貨已售出，概不退換，就算破相了，你也只好留著了?！?/br>
    “唉，砸手里了?！?/br>
    說是這么說，衛東辰卻開始追逐莫念的唇瓣，兩人嬉笑著玩鬧起來。

    夜深人靜，兩小無猜，當然少不了擦槍走火。

    莫念的上衣和外褲都已經被脫了，他氣喘吁吁抽空問衛東辰：“哎，你帶沒帶那個？”他上來的時候太匆忙，忘了這個事兒了。

    而衛東辰的動作一窒，然后強忍著沖動放開莫念，“我也忘了?！彼麃淼某踔哉娴闹皇菃渭兿肟纯茨顐膰乐夭粐乐?，沒考慮那么多。

    “哇塞，這叫什么，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嘖嘖，我太有文化?！蹦钸@時還不忘賣弄一下，他快速穿好衣服，擋住衛東辰穿衣的動作：“你別去了，我去吧，這片兒我熟?！?/br>
    “我跟你一起吧?！毙l東辰還是穿上了衣服。

    “哎呀，買個東西至于非要結伴么?！蹦钌踔炼紱]想到，如果兩個男人去買那個得多尷尬，他只想著表現一下勤快：“很快，很快我就回來了。你洗剝干凈等著我喲！”

    說完，他不等衛東辰發話，就飛出來房間。

    正常來說旅店周圍都有那種小店可以買，但衛東辰為了謹慎，找了個太偏僻的旅店，莫念出去以后七拐八拐的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么一家店。

    趕緊買完，莫念雀躍的疾步往回走。

    雖然這里地理位置偏僻，但好歹在城市里，隔了不遠就是主干道，所以就算是午夜，也并不寧靜，但因為四周都沒人，光線又不好，路上就顯得很孤寂。

    莫念走到一個岔路口，余光中突然看見一個黑影子朝他撲來，他身手敏捷，迅速避開，借著半死不活的路燈光，他看清了這黑影子。

    “怎么又是你？”莫念深感他跟黃京八字不合，要不然怎么又能遇見！

    黃京猩紅著眼，唇角不正常的抖動，手里還握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他惡狠狠的瞪著莫念，嘴里嘀嘀咕咕：“都是你們，都是你們……”說著，再次朝莫念猛撲過來！

    衛東辰在旅店等了半個小時，依然不見莫念回來。他先是給莫念打電話，才發現莫念的手機落在旅店了。衛東辰覺得自己心率很不正常，惴惴的不安。所以他出了旅店，打算找找莫念。

    衛東辰邊走邊記下走過的路，然后挑著營業的店鋪尋找，突然，他聽到一聲高昂的尖叫，從旁邊的道路上傳來！

    衛東辰的手心冒出了冷汗，心跳越來越快，他不敢耽擱，朝著聲音的方向飛速奔去，只祈望著，千萬，千萬別是莫念。

    他首先遇見了一個驚慌失措的女孩兒，女孩兒渾身顫抖，遇見衛東辰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不管不顧的抓著衛東辰的胳膊：“死人了，那邊死人了！”

    “好，我去看看，你快逃！”莫念沒心情安慰女孩兒，他抽出自己的胳膊繼續狂奔，終于見到了所謂的死人。

    一個倒地不動的人，一地觸目驚心的血。

    和手里攥著把尖刀的莫念。

    “莫念！”衛東辰想也沒想，跑到莫念身邊，捏著他的小臂迫使他松開了那把帶血的刀。

    金屬敲擊地面的一聲脆響，讓莫念突然驚醒，他驚魂不定，整個身子都抖如篩糠，沒有焦距的眼眸扭頭看見衛東辰的臉，他的腿一軟，差點跪下，被衛東辰拉著，才沒真的癱倒。

    衛東辰只覺莫念的聲音氣若游絲，猶如來自遙不可及的遠方。

    那聲音帶著囈語般的無力：“衛東辰，我殺人了……”

    ☆、第四十一章

    來自靈魂深處的驚駭和恐懼，讓莫念的腦子一片空白，他只能憑著本能死死抓著衛東辰，重復一句話：“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莫念！莫念！”衛東辰心亂如麻，但是理智告訴他，他必須冷靜，莫念現在需要他冷靜。他望向主干道的方向，如果剛才那個女生回過神，一定會報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他在莫念的耳邊不停的呼喚：“莫念！別怕，我在！我在這兒！莫念！”

    莫念終于找回一絲神智，他控制不住的顫抖，但他聽見衛東辰的話，還是點了點頭。

    “莫念，你聽我說。警察一定很快就到了。你現在馬上打車回家?！毙l東辰用極其平靜的語氣闡述著，說到這兒卻被莫念打斷：“那你呢？”

    “聽我說。你回家，把事情告訴你爸媽。你爸媽一定知道該怎么做。我現在也立刻回D市，咱們離開這里，就當從沒來過，知道了嗎?！?/br>
    莫念又點了點頭，魂不附體的他根本無法思考衛東辰的話有多么漏洞百出，他只是習慣性的服從。習慣性的相信，什么問題衛東辰都可以解決的。

    深夜的出租空車較多，開的也快。好在莫念sao包的穿了一件粉紅色的T恤，花花綠綠的大短褲。他手上的血被衛東辰用衣服擦干，衣服上的血不多，離遠看就像是布料的花紋。

    所以他打到了車。

    他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家，打開門以后直接去了爸媽臥室，哐當一聲撞了進去。

    “??！臭小子你不睡覺干什么！”mama被嚇醒，張口就罵他。

    “媽，媽，我殺人了，怎么辦，我殺人了……”mama雖然又嚴厲又強勢，可是莫念的潛意識里，還是把mama當救世主。

    誰的mama不是自己的救世主呢？

    爸爸慌忙打開了燈，只見莫念臉色蒼白，神經沮喪，衣服上還沾著血跡！

    二叔也聞訊過來，只一眼，他就后悔了，他就知道！不應該讓莫念出去！

    “老莫，軍子，你們倆現在送莫念去D市！我留下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mama平復了劇烈的心跳，臨危不懼的安排。

    刻不容緩，爸爸和二叔套上衣服就帶著莫念趕路。直到上了高速，爸爸和二叔才算暫時松口氣。

    沒有警察追來。

    “莫念，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爸爸茫然無措，不明白怎么剛才還在喝兄弟喝酒，一睜眼睛兒子就殺人了。

    莫念的神智在一點點回歸，他開始擔心衛東辰。這么晚了還有車回D市么？他馬上翻手機，發現剛才換衣服的時候把手機落在家里了。

    “莫念！你先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二叔的聲音依然雄厚，但帶著鎮定的成分。

    莫念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黃京突然襲擊他，他本來不打算跟對方打架的，但黃京拿著刀，像跟他拼命的樣子，結果在撕扯間莫念就奪下了刀，卻刺入了黃京是身體。

    他甚至都記不清，到底是黃京自己撞上來的，還是他刺入的。

    但他瞞下了衛東辰的存在。只說是出去遛彎兒。

    二叔和爸爸表情凝重，對莫念的說辭不置可否，他們都知道莫念在隱瞞什么，但現在不是糾纏的時候。

    他們一路開到了爺爺家，莫念這次真的闖大禍了，指不定還要用到爺爺當年的勢力，所以爸爸和二叔一致決定把事情告訴爺爺。

    爺爺年輕時，也是受過炮火洗禮，鐵骨錚錚的漢子。所以爺爺聽完二叔的敘述，依然目光矍鑠，不見一絲慌張，只不過在天光大亮以后，就開始讓二叔幫著他撥號，他要打幾個電話。

    爸爸讓莫念回臥室躺一會兒，等mama那邊有了信息以后再叫他。

    可莫念躺在床上，怎么睡得著？他眼前還在飄蕩著黃京的血，溫熱粘稠，是讓他瞬間落入地獄的赤焰。而更讓他如坐針氈的，是衛東辰。

    衛東辰到底回來了沒有？他在哪里？

    莫念這時終于隱隱覺得不對，他不應該一個人跑回家，他不應該輕易的就順從了衛東辰的安排，他應該時時刻刻跟著衛東辰才對。

    來回的胡思亂想，讓莫念緊繃的神經疲憊不堪，但他依然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敏感的捕捉外界每一寸響動。

    接近晌午的時候，mama終于一臉倦容的到了爺爺家。

    莫念幾乎是從床上彈跳起來的，他邁著長腿幾步就沖到客廳，焦急的問：“mama，查到什么了嗎？”

    mama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坐到沙發上喝了口水，才說道：“查到了。確實死了一個小混混，但兇手已經抓到了?！?/br>
    “不可能！”莫念驚呼。自己就是兇手，怎么可能抓到？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