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十年未見
聰明如章涵敬,自然能從他的反應中猜出點什么來,她啐了一口,罵道:“別在外面浪了,趕緊回來吃飯,三叔知道你明天可能會回沈城,特意在松風酒樓定了一個包廂,打算和你喝個通宵?!?/br> “松風酒樓?”陳小燁下意識地念了一遍。 “取送風之意嘛,很適合最后的晚餐呦?!闭潞凑{皮地笑道。 陳小燁剛要說你這是咒我旅途不順嗎,就看見陳八尺在他對面搖頭撇嘴,很是不屑,見他望來后,便用口型比了一句話,“難吃得要死!” “限你半個小時內回來!別有了錢就在外面瞎嘚瑟!”章涵敬說道。 陳小燁心想,雖然三叔訂了位置,可是翠和院在京城的名聲確實響亮,讓她婉轉地傳達一下自己的意見,應該不算失禮吧? 他打定主意后,便跟章涵敬說了一下陳八尺的邀請,結果聽筒那邊好半晌沒了聲音,他連喊了三個喂字,緊接著聽到了一陣玻璃器皿摔在地上的清脆響聲,他還以為章涵敬出事兒了,正在擔心之際,三叔的聲音卻傳了過來,“小燁,你說的是翠和院嗎?” “對啊?!?/br> “免費請咱們吃飯?” “噢,我這有兩壺窖藏多年的杏花村,應該得貢獻出去?!?/br> 陳八尺在對面豎起大拇指,一副深得我心的表情。 “咕咚?!?/br> 陳小燁清晰地聽見對面傳來吞咽了一下口水的聲音,便問道:“三叔,方便取消松風酒樓的預訂嗎?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就謝絕一下對方的好意?!?/br> 話音剛落,陳八尺就瞪起眼睛,再也不顧禮貌素質,大喊道:“喂,電話那邊的兄弟,來我陳八尺的翠和院吃一頓全世界最正宗最好吃的滿漢全席行不行?” 陳小燁搖頭苦笑,即便他高聲喊叫,也是一副云淡風輕的表情,全沒有半分辱沒斯文的作態。 “行!”三叔一錘定音。 半個小時后,三叔和章涵敬找到了坐在翠和院貴賓廳里悠哉吃著甜點的陳小燁,他們第一句話不是聊吃的,而是聊家具。 “真的是海南黃花梨??!” “沒錯,還是明清時期的?!?/br> “這一件家具得多少錢?”不懂行情的人自然是章涵敬。 “這么說吧,這間貴賓廳里的任意一樣家具拿出去,都能在二線城市里換套房子?!比逍⌒囊硪淼刈谝巫舆吘壣?,手掌在椅子的扶手上摩挲著,那動作和神情不像是在摸家具,而是在撫摸女人的肌膚,他頓了頓,嘖嘖有聲地說道:“做工考究,雕刻精細,木材紋理交錯,色澤深沉華美,唉,這椅子百年不腐??!” 章涵敬皺著眉頭心算了一下,而后驚聲道:“靠,那這屋子里的家具加一塊,豈不是能在京城高端地帶買套公寓了?” 三叔搖了搖頭,嘆聲道:“不止,我屁股底下這把椅子,就值五十萬!你數一數,這圓桌旁的椅子有多少把?” 章涵敬對古玩不感興趣,并沒有去數,而是抬起手在桌面上輕輕地拍了拍,喃喃道:“他娘的,這個陳八尺得有多少身家?做了多少筆黑心買賣才能積累到這種程度?” “噓,你可小點聲,別讓八尺聽到了?!比蹇嘈χ鴶[了擺手,看向正在微閉雙目品嘗著棗泥糕的陳小燁,輕聲問道:“八尺人呢?” 陳小燁還未出聲,套著圍裙的陳八尺已是推門走了進來,朗聲笑道:“兄弟們都來了吧?”他一眼瞥見僅用半塊屁股沾著清代海南黃花梨官帽椅的三叔,咦了一聲,詫聲道:“三哥,怎么是你???” 原本氣度非凡、頗有幾分出塵之姿的三叔,這一次卻是滿臉的尷尬,站起身訕訕一笑,道:“八尺,好多年沒見了,你一點都沒變?!?/br> 陳八尺也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而后長嘆道:“是啊,有十年了吧?三哥,你好像比以前胖了點?!?/br> “你,你不怪我了?”三叔有些緊張亦有些期待地問道。 “既然叫你一聲三哥,當然不會再怪你?!标惏顺邠u了搖頭,表情溫和,聲音清朗,又道:“三哥,既然你來了,還是那些菜?” 三叔好似去了一塊心病,滿面紅光地擺了擺手,笑道:“老樣子老樣子,只要你還記得?!?/br> “行,你們兩個晚輩理應孝順三叔,我就不問你們的意見了啊?!标惏顺哒f完后,干脆利落地轉身走了。 章涵敬眨了眨眼睛,說出了令陳小燁無比贊同的一句話,“真是個怪人?!?/br> “噓,別這么說八尺,他是活得明白,比你三叔可瀟灑多了,一會兒吃飯時,多敬他幾杯酒,就當給我個面子?!比遄隽藗€噤聲的手勢,有些緊張地說道。 不僅章涵敬,就連陳小燁都發現了他不同以往的表現,皺著眉頭輕聲問道:“三叔,你跟他之前有過節?” 章涵敬翻著眼睛想了想,根本記不起自己上高中的時候聽說過三叔做了哪些錯事,她想了半天,最后眉頭一皺,若說那幾年枯燥的求學生涯里能讓她印象深刻的事情,還真就不多,跟三叔有關的,卻只有一件。 “我和八尺認識很多年了,從高中開始,一直到大學畢業,我們都是睡的上下鋪,好得像親兄弟一樣,可畢業了之后,他卻選擇了當一名廚師,這讓我很不理解,要知道,他讀大學期間跟我一樣,每年都能拿到高額獎學金,是化學專業的人才。過了兩年后,我才明白,他選擇做菜,是因為一個單純女孩子無意間說出的一句話,‘能做出好菜的男人真帥?!比搴芸毂阆萑氲交貞浿?,眼神迷惘而又充滿神采。 陳小燁呷了一口由陳年普洱沖泡出來的茶水,微瞇著眼睛看了一圈室內陳設,說道:“或許,他的選擇是正確的?!?/br> 他頓了頓,等到唇舌間的茶香悠悠散盡,才笑著問了一句:“后來呢,那個女孩變成了‘翠和院’的老板娘?” “不,她變成了我老婆?!比蹇嘈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