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她瞥見寐朝月眸中映出悲哀來。

    “……朝月的丈夫已死去多年，只要寐霧寐雨也死去，朝月便能解脫了?！?/br>
    沉默一陣，寐朝月輕嘆，道出埋在心里已久的話。

    發現夙綏的面色驟變，她反而揚起嘴角笑道：“朝月不配做母親，不配有那么好的丈夫和女兒。王既然這般絕情，定是不知道其中隱情——”

    寐朝月頓了頓，抬起手，本想去觸碰夙綏的臉頰，卻被對方冷下來的目光逼得不敢靠近，只是幽幽凝視她：“王，自少時侍奉在您身邊開始，朝月心里只有您，一直都只有您！”

    第74章 西滄行

    “朝月, 你既已嫁與他人, 又有一雙女兒了, 那時就不該再惦念我?！?/br>
    與寐朝月對視時，夙綏心中一凜, 不安的感覺更甚, 遂沉聲勸道：“至于西滄郡, 我三百年前就同你說過了, 先前也提醒過你, 我只會為了修補靈脈、教導師妹而回去?！?/br>
    話至此, 她忽想起伏夢無的夢囈, 腦中驟然生出一個念頭，脫口便問：“朝月, 西滄郡的靈脈頻頻枯竭, 你可是知道其中緣由”

    她終于記起來了，看護靈脈自古就是寐氏的職責。

    而忘貘族與雪狐族素來不合, 若西滄郡的靈脈結晶會出現在忘貘的地盤上，自然是有人故意將靈脈結晶挖出, 贈送或賣給忘貘族。

    靈脈三百年前枯竭的時候, 恰是她下界執行公事的那段日子。而再度枯竭，又是兩百年前, 再是半個月前。

    除了寐朝月和霜, 再沒有人會第一時間知道她下界的事。

    霜自她飛升后，就始終守護在靈脈附近，如無她的命令, 決不可能去動靈脈。

    “王已發現了嗎”她念頭才落，只聽寐朝月柔聲道，“有位大人托夢告訴朝月，只要將一些靈脈結晶運入忘貘族冢，助他養一物，王便會回來，回到西滄郡，回到朝月身邊……”

    她笑得開懷而詭異，似是遭了魔怔，亦扭曲了寐雨稚嫩的面容，眼里閃過恨色：“只可惜，那位大人沒有料到王會有心上人，更沒有料到，王會與那人有幼崽?！?/br>
    “朝月雖得以同王一道應戰，可這絕非朝月的心愿??！”

    她話音剛落，殿外忽傳來一陣腳步聲。

    怕再說下去要耽誤事，寐朝月眸光一變，身影一閃消失，再出現時，已一掌打碎護在床邊的劍陣，同夙綏的身外化身交上了手！

    沒想到她會突然對伏夢無發難！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夙綏亦瞬移到床旁，一股細長的水靈力自她掌心瀉出，轉瞬化作靈力繩，將寐朝月捆了個結實。

    面對夙綏，寐朝月其實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她被捆得悶哼一聲，感到靈力繩正勒著胃部，要將她喂給寐雨的內息珠逼出，抬眸看著夙綏，聲音幽怨：“王，您就這么想趕走朝月嗎”

    收緊靈力繩，夙綏嘆道：“你回去罷，莫要再干挖靈脈結晶的事了。如今我已有歸屬，你不必再抱期望?！?/br>
    她已不是西滄郡主，哪怕寐朝月犯下如此大錯，也只能由西滄郡的人去裁決。

    “回去”寐朝月卻大笑起來，“朝月還能回哪里去沒有王的西滄郡，還有什么值得人繼續活下去的意義王，王??！朝月走到這個地步，已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她歇斯底里時，房門被嘭地一聲踢開，淩瀾子提劍大步闖進來，冷著眸光，劍尖直指被夙綏按在地上的小狐妖。

    念幽寒跟在她身后進來，一揚手，立即有一隊女護衛上前，手中結咒，化為封印靈力的鎖鏈拴住寐朝月。

    整個過程里，寐朝月始終不甘地看著夙綏，眼里布滿血絲。

    見淩瀾子將要一劍斬落，她自知已無力挽回夙綏，忽痛苦地蜷縮起身體，干嘔了兩聲，張口吐出內息珠。

    內息珠離體，寐朝月的意識也隨之離去，只是幾息之間，倒在地上的狐妖便成了寐雨，不省人事。

    “押她去地牢！”念幽寒眸光變了變，對女護衛施號發令時，朝內息珠一指，將之收入袖中，作為證物。

    “六長老，她昏死過去了！”一名女護衛蹲下去，探得寐雨鼻息微弱，慌忙稟告。

    念幽寒頭疼地嘆道：“那你抱著她，先跟本座去治療室?！?/br>
    目送念幽寒一行人帶走寐雨，淩瀾子收起劍，松了口氣，后怕地朝夙綏道：“幸好右使提前叮囑了我，不然今天真要出事??！”

    “……夢無叮囑了什么”夙綏卻變了臉色，聲音雖平靜，內心已波瀾驟起。

    為何夢無的兩名摯友都知道的事，她并不知

    “右使偶爾會做預知夢?！睖R瀾子心大，并沒有注意到夙綏的失落，大大咧咧靠在墻上，為她解釋，“她重塑靈根前，把預知夢的內容告訴了我，說是夢見寐雨被雪狐族大長老附身，會害她，讓我記得留心?！?/br>
    她捋了捋微亂的發絲，“不過我倒從沒想過，這雪狐族大長老居然是飼養蟒妖的幫兇?！?/br>
    夙綏心緒未平，沒有再多言，收了身外化身與囚云劍，對淩瀾子鄭重致謝。

    等淩瀾子離開寢殿，她伏到枕邊，目光停留在伏夢無臉上。

    預知夢。

    將這三字默念一遍，夙綏撫上女子的臉，微微搖頭。

    夢無，原來你也有瞞我的時候。

    ……

    七日后，長老居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