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承睿打斷他，淡淡地問：“你養過狗嗎？”

    吳博輝很疑惑，但還是搖頭：“我是外科醫師，皮膚不能破損，養狗有這個風險，所以我從來不養?！?/br>
    黎承睿盯著他，問：“那陳子南呢？他養過嗎？”

    吳博輝詫異地說：“不可能的。陳子南怕狗，整個信義會都知道，聽說是小時候被狗咬過有心理陰影，他連狗公仔都不喜歡，每次給小朋友買圣誕禮物都不碰這些?！?/br>
    黎承睿沉下臉，他站起身，一句話也不說就離開審訊室，隨即走進隔壁的監控室。

    黃品錫和周敏筠一個在做筆錄，一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黎承睿一進去，倆人立即站了起來，齊齊喚了聲：“阿頭?！?/br>
    黎承睿點點頭，說：“阿黃，你什么看法？”

    “挺有意思的?！?/br>
    “我老覺得有個地方不妥當?！崩璩蓄Ｗ聛?，漫不經心地把腿駕到桌子上。

    兩人對他這樣不拘小節早已經不以為意，周敏筠甚至笑了笑，轉身出門，不一會，端了杯熱騰騰的咖啡進來放在他身邊。

    “哇，謝謝?！崩璩蓄６似鸨雍攘艘豢?，贊道，“阿敏，以后誰娶了你，真是好福氣?！?/br>
    黃品錫笑呵呵地說：“只要男人能先不被她男人婆的樣子嚇跑?！?/br>
    周敏筠瞪了他一眼，罵：“品叔，你是不是想試試我男人婆的厲害？”

    “哎，不敢不敢，”黃品錫立即舉手，嬉皮笑臉說，“周姑娘別當真，小生怕怕呀?！?/br>
    “就你還小生，老生了吧你……”

    黎承睿被他們一問一答弄得笑了，他轉頭看監視器中的吳博輝，單看外表，這其實是個令人產生安全感的男性長相。他皺眉問：“你們覺得他哪句在撒謊？”

    “句句都可能在撒謊，”周敏筠搶先說，“可也句句都像真話?！?/br>
    黎承睿笑了，搖頭說：“但我們要的不是這種含混的結論，我要的是精確到具體某個點，然后集中精力，這樣才能突破?！?/br>
    “是的，”黃品錫點頭說，“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我覺得有幾個信息是確鑿無疑的。第一，他跟死者的關系匪淺，而并非如他所說的，只是點頭之交?！?/br>
    黎承睿說：“沒錯，但問題在于，他為什么要竭力否認這一點呢？欲蓋彌彰，我認為，很可能是他與死者之間的交往是放在臺面下，不能讓人知道的。比如金錢交易之類?！?/br>
    周敏筠說：“我查過陳子南的經濟情況，他雖然職業是一名普通的中學教師，但他的家境不錯，父親曾經是專職的金融投資顧問，金融風暴來之前就收山嘆世界，他娶的老婆也很厲害，聽說是一家著名珠寶品牌的首席設計師。陳子南本人也做點投資，收益不菲，本港名下的房產有三處?！?/br>
    “那就能解釋他為什么腳上套著Gucci鞋，算不算有錢人我不知道，可聽起來，”黃品錫說撇嘴說，“至少比我有錢多了?！?/br>
    黎承睿笑了笑，問：“你說的第二個疑點呢？”

    黃品錫正色說：“第二，吳博輝剛剛在為自己辯白的時候，一直強調自己有醫德，是個好人，不會殺人，但我們都知道，香港是講法的地方，定罪是要講證據的，有沒有醫德，是不是好人根本沒辦法為他開脫?！?/br>
    “對，”黎承睿點點頭說，“可問題在于，吳博輝下意識總要強調這一點。我認為他傳達出來的信息是剛好相反的，也就是說，這個人在心底其實并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醫德?；蛘哒f，他可能做了什么違背他的道德原則的事，所以他下意識要掩飾?！?/br>
    周敏筠恍然說：“哦，那么這樣是不是叫欲蓋彌彰？”

    黎承睿微笑說：“是不是欲蓋彌彰，還得等我們進一步調查，用證據來判斷?！?/br>
    黃品錫接著說：“第三，他提到他跟有婦之夫有私情，這本來是他個人的事，但因為時間恰好是案發當晚，因此這個女人成為證明他無罪的最直接證人。讓我們假設一下，阿頭，如果你是他，你會找誰來替你做證？”

    黎承睿微微一笑說：“你?！?/br>
    黃品錫有些意外，但隨即了然一笑，點頭說：“沒錯，換我的話，也會找你?！?/br>
    周敏筠在一旁說：“喂，你們不要一臉有jian情的樣子好不好？明明都是有老婆的直男?！?/br>
    黃品錫哈哈大笑，說：“我跟阿睿會選彼此，是因為我們認識多年，出生入死無數次，是過命的兄弟，大家做事都有默契和信任。如果突然說他殺人，我第一時間肯定要幫他做偽證的?！?/br>
    “為什么？”

    “因為他相信我絕對不會殺人，無論如何先做偽證保我出來，然后再跟我去查明真相，”黎承睿微笑著說，“換作我也一樣?！?/br>
    “所以啦，這就是我們男人之間的感情，你個小丫頭除了jian情還知道個屁啊?！秉S品錫摸摸鼻子，對周敏筠說，“去，給阿叔沏杯茶，再來聽阿叔講古?！?/br>
    周敏筠“切”了一聲，但還是乖乖轉身出去，過了一會，真端了一杯茶進來。

    “真是乖，”黃品錫哈哈一笑，端起來深吸了一口，然后說：“不過我今日要說的都說完了，要接著聽，明日請早?！?/br>
    周敏筠狠狠地踢了他坐的椅子一腳。

    黎承睿笑著說：“行了，所以我們可以從他提到的這個女人身上找線索，如果吳博輝真的跟人偷情，那么這個女人能幫我們把他從嫌疑名單里排除；但如果這個女人是來做偽證的，那么她跟吳醫生，一定不只是有一腿那么簡單。阿敏，你跟女人打交道比較行，這件事就交給你?！?/br>
    “是！”周敏筠高興地應了。

    “這個吳博輝醫生滿嘴扯謊，也不看看對著誰，品叔，你跟阿Ｓａｍ接著查查他?！?/br>
    “是！”黃品錫收斂了笑容，想了想說，“也許吳博輝是滿嘴謊話，可我覺得也許有一點他說的是真的?！?/br>
    “什么？”

    “陳子南怕狗?！秉S品錫皺眉說，“因為他怕狗，所以兇手要選擇讓他被狗咬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