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借個膽愛你_分節閱讀_40
倆人正在哇啦哇啦斗嘴,外邊兒一伙人氣勢洶洶地殺到,打頭兒的就是蓮花嬸。 羅戰這廝唯恐天下不亂的,剛才那電話是打給李蓮花的。 派出所小院兒里,李蓮花氣沖丹田的一聲怒吼。 “哪個小王八蛋跑來找茬兒投訴? “你投訴誰?你還敢投訴程宇?! “老娘還沒找你算賬呢你自己送上門兒來,找打! “你敢找程宇的麻煩,老娘讓你有來無往,有去無回!老娘扎你小人兒潑你墨貼你大字報網上曝光了你讓你臭名遠揚讓你好好學學怎么做人,你個孫子的?。?!” 小胡同好幾間大雜院兒里涌出來好事兒的群眾,把四個圈兒團團圍住,這回想跑也跑不掉了。一大筐凍得青索索的爛白菜幫子,稀里嘩啦扣到前擋風玻璃上! 女子打著滾地撒潑:“你們合伙欺負人啦,沒天理啦,警察怎么不管管??!” 華子和潘陽幾個人叼著煙站成一排,雙手抱胸,斜眼兒旁觀。 你丫叫,讓你丫叫喚,我們就不管你! 前兩天程宇叫幾個同事過去幫忙,侯大爺的身子還是程宇華子陽子幾個人一起抬出屋,裝警車里拉到殯儀館的,大伙集體捐了半個月的煙錢,給侯大爺辦白事。 嘩啦一個尿盆,黃澄澄的液體! 嘩啦啦又一堆褯子,sao烘烘地貼上擋風玻璃! 蓮花嬸率領一群擅長文武斗的街坊群眾,把那倆人斗得落荒而逃,駕著車一溜煙兒逃出小胡同。 程宇從外邊兒掃街回來了,摘下大檐兒帽,撣了撣土,冷冷地瞧著看熱鬧的人群逐漸散去。 他不喜歡扎堆兒,跟人吵架打架的。 何督察拍拍程宇的后背:“小程,以后注意點兒啊,你也是二級警司了,不是新來的小科員,接到群眾投訴畢竟不是什么好事兒,跟那些人犯不上的!” 羅戰跑上去,梗著脖子說:“我說督察同志,您這可就冤枉程警官了!剛才那一出,那不叫投訴,那根本就是龜兒子找茬兒,蹬鼻子上臉,搞出來嘎七馬八的事兒!” 華子插嘴道:“何督,程宇給殯儀館墊了兩千多塊錢呢!那廝也好意思露面兒,我見著了都想打他!” 何督察對有些事兒心知肚明,但是做領導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諧穩定最重要。 何督察小聲問程宇:“你真把那小子打了?” 程宇眼皮兒都沒抬,特倔地哼了一聲:“丫就欠抽?!?/br> 羅戰一看程宇臉色那么難看,連忙將人攘到旁邊兒去了,說:“督察同志,那小子其實是我教訓的,您甭聽程宇的,他瞎說八道呢!我有案底么,他怕我因為打架再給關到看守所里!” 何督察搖頭瞪了羅戰一眼,壓低聲音道:“你小子知道厲害了,還不老實點兒!你跟小程既然是朋友,還倒給他惹麻煩?!” 羅戰立刻老實了,低眉順眼地給督察大爺遞煙,賠不是:“不惹麻煩,絕對不敢給您添麻煩!” 何督察臨了又嚴肅地說了一句:“別忘了,你可還是咱西城區十佳青年呢,要給年輕人做好榜樣帶頭作用?。?!” 羅戰:“……” 老子尼瑪還是十佳青年呢…… 羅戰同志臊眉搭眼兒地低下了一顆狂妄叫囂著的頭顱…… 羅戰把程宇拽到墻角旮旯,悄悄兒地摟在懷里拍撫安慰:“還較勁吶?剛才干嘛跟督察那么說???回頭你們領導還真以為你打人了呢,傻樣兒的你……” 他忍不住拿手指捏一把程宇的臉,沒有調戲的意味,就是單純的喜歡。 他特愛看程宇受了委屈撅著嘴氣哼哼的樣兒,怎么看都看不夠。 程宇悶聲說:“晚上有空么?……陪我待會兒?!?/br> 羅戰驀然愣了,都忘了點頭了。 程宇竟然主動約他,翻他的綠頭牌兒了,讓他陪夜了! 哎呦媽呀,今兒這是唱得哪一出《釵頭鳳》、《打金枝》?《野豬林》里一番《智斗》,老子眼瞅著這就要《智取威虎山》了哇呀呀呀?。。。?! 羅戰把程宇帶去他最近新裝修的楊記砂鍋居。 程宇一抬頭,驚著了:“呦,我幾天沒來,變樣兒了,氣派了?小平房兒都改二層別墅了!” 羅戰笑得特得意:“咱這生意做得還成吧?沒丟人吧?” 程宇:“怎么是楊記???你怎么不掛你這后臺老板的大名兒???” 羅戰:“我低調,低調哈……” 楊油餅親自招呼兩位,坐了二樓靠窗的雅座。深秋的后海上浮出一層淡淡的白氣,酒吧街暖盈盈的燈光驅散了蕭瑟的秋風。 羅戰連菜單都不用看,也沒給程宇點菜的機會,上下嘴皮子巴巴地一碰,點了一桌菜。 砂鍋白rou,魚香茄子卷,糖醋炸脆排,香菜蒸鯇魚,翡翠丸子湯,甚至還有最家常的炒麻豆腐和醋溜大白菜。 不是什么高檔新鮮玩意兒,也不是最貴的。 程宇仔細一看,偏偏都是自己最近愛吃的。 程宇心里訝異,抬頭招呼楊油餅:“老板,把你們家菜單兒給我瞧一眼?” 紅絨布透著喜慶氣氛的菜單,最近新換的,還單列出一張創新菜譜。 程宇一看就愣了,沉默了。 創新的菜式都是他最喜歡吃的,是羅戰在大雜院兒小廚房里做過的菜。 羅戰這人除了喜歡呼朋喚友和追求帥哥,平時就這么一大愛好,做菜!而且他這人在食材、火候和口味上,確實肯下功夫,鉆研探索。 他每每琢磨出個新菜式來,就先做出來給程宇和程大媽嘗新,聽取程大媽的意見,再瞅合不合程宇的口胃。程宇哪個菜吃得多,喜歡吃,哪個菜吃得少,不愛吃,羅戰都默默地記在心里。 砂鍋里撈出來的白rou,蘸料的六色小碟兒都是依著程宇的愛好,醬豆腐,麻豆腐,韭菜花兒,脆辣椒,蒜泥,麻油,六樣兒,缺一不可。 茄子切得極薄,與腌制入味兒的瘦rou條卷成卷兒,裹雞蛋面下鍋炸出一層脆皮,出鍋后再澆魚香蒜濃汁兒,程宇就稀罕那個魚香的重口兒。 糖醋小排溜得焦焦脆脆的,骨頭可以嚼碎了,咂吧出滋味兒,程宇喜歡干嚼骨頭下酒。 醋溜白菜的芡汁兒兌得nongnong的,程宇喜歡帶酸甜味兒的勾芡。 湯里鮮嫩的丸子里打了菠菜泥兒,像碧綠碧綠的翡翠球,程宇喜歡吃五花八門各式各樣長得圓滾滾嫩乎乎像小丸子的東西…… 程宇悶聲不響地嚼著小脆骨,咂著那調得醇厚鮮亮恰到好處的糖醋味兒,心里酸的,甜的,苦的,澀的,一團心事奔涌著泛濫…… 羅戰慢條斯理兒地夾菜,品著眼前默默無言溫存靜好的人。 倆人開了一瓶兒牛欄山二鍋頭,一盅一盅痛快地干。話說得很少,酒卻越喝越多,酒液辣喉燒胃,倆人腦門子上都燒出密密織織的汗珠。 程宇喝得耳朵和臉頰都發紅了,問:“羅戰,你們家飯館兒菜單上,整那么多我愛吃的菜,我八百年都不來一回,你開飯館到底做給誰吃???有你這樣兒的么……” 羅戰說:“你反正來一回吃一回?!?/br> 程宇問:“那我要是……永遠都不來呢?” 羅戰眼角帶勾兒,還是那般不正經的德性:“你不來的時候,我也當是你來了,吃到這一口兒了,品過是啥滋味兒了?!?/br> 程宇的眼神兒黑幽幽的,深不見底:“羅戰,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特別不地道?我就是那天興居的一碗炒肝兒——沒心沒肺,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