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熠成用眼神堅定的告訴他他看到的是真的，也是存在的。

    凌清微知道這類人不管是在性別上還是醫學上都被定義為雙性人，因為他們以男人的特征存在但是又具備女性的某些特征，例如胸，或許生殖器官；又或許她們以女性的特征存在但是又具備男性的某些特征。他曾在一本介紹性和心理的書上讀到過，這類人存在有著對自身極大的自卑和對生活淡然，因為他們不會被任何人喜歡，即使是生育自己的父母，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好朋友會跟這類人纏上一起，眼下，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說，只是他知道，這類人是非常罕見的，更是醫學上一直想要研究的，在國內，沒有哪個醫學機構敢明目張膽拿活人做實驗，不論是通過新聞還是其他媒體，世人眼中看見的都是水淺的地方，任何一行，都有水深的地方，而這里面也不是能用看清的地方。

    給葉遠打點滴的過程中，房間安靜的連葉遠的呼吸聲都能聽見，唐熠成一直未開口，過了一會兒，兩人走出了房間。

    半響，凌清微緩緩開口，“下體發炎有些嚴重，我去醫院開些消炎藥，飲食要清淡些，還有……”頓了一下朝那個房間看了一下看，“這段時間盡量不要去做?！?/br>
    “嗯?！碧旗诔赏?，像是繼續在等他接著說。

    視線交錯，凌清微懂他的意思知道他想讓自己說什么，“我知道你想聽什么，有些事我本不想說，但是，我覺得這件事你還是有必要聽進去，他，并不是適合你?！?/br>
    唐熠成聽完輕笑了一聲，“不適合？那什么樣的人才適合？”

    對于他的這個笑，凌清微視若無睹，他知道他說了可能是白說，但是作為朋友，又不得不說，“男的或者女的，我不會多說，他，不一樣，你心里明白?！?/br>
    “不一樣又怎么了？”

    “他是罕見的，如果有一天……”

    “不會有那一天?！碧旗诔纱驍嗨?，語氣篤定，他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但他知道的是，他會護他一輩子，如果……任何如果他都不會讓他變成可能。

    那一瞬間，凌清微看見了他眼中的狠鷙，足以震懾他心。

    事已至此，他知道說什么都將是廢話，門關上的那一刻，他用手抵住，對門內的人說道：“凡事都給自己留條退路，還有，你應該相信我?！?/br>
    “路只有走了才知道該不該留?！睂τ诤竺娴南嘈哦?，唐熠成選擇了本身的信任直接過濾了字面上的說教。

    地下停車場永遠都是燈火通明，凌清微將車開出停車場時，天空已微微泛起魚肚，望向窗外，壓在枝椏上的積雪還未完全褪盡，只剩最后一縷斑白，再過幾個時辰，即使藏在隙縫里的殘雪也會消融干凈，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滴滴雨水，不到幾分鐘也會消散在空氣或墜落在塵埃中?；鹑紵綗煹?，凌清微任它自熄滅，投擲到了畫有香煙標志的簍中，凝神一會兒，驅車離去，是啊，存在的和未知的，都會到來，一切只是時間問題。

    唐熠成一直守在葉遠身邊，隔一會兒摸一下額頭，深怕溫度還沒給退下去，看著那沉睡過去的面龐，和平時一樣的安靜，就是這樣一份安靜總讓他疼到心里，如果可以，他到寧愿他吵一些，鬧一些，這樣，他也少份不安。

    過去發生過什么他不知道，至今，他也未曾問起他的父母，他知道，有些事，問了反而讓人更難過，等吧，等他想說了，或者自己想知道的時候再說吧，現在，他沒有多余的心在了解其他，一個他，足夠了。

    掛完點滴，葉遠的體溫基本上降了下去，唐熠成也算是噓了一口氣，掖好被子，走出了房間，看了看時間，打電話向局里請了個假，雖然是隊長但也不能說不在就不在。

    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被覆蓋了一層灰白色彩的大理石臺，呼一口氣都似乎都能帶起一縷粉末，他自己都不記得有多久沒進過廚房了，看來，還是得請個保潔打理一下。

    葉遠這一覺睡到正午才醒過來，睜開眼時，整個人還是有些迷糊，可能是睡的時間有些長了頭有些暈乎，身子倒沒多大的不適，身下難啟齒的地方也還好，倒是嗓子干的厲害，感覺一開口都能冒一股煙似的，窗簾將房間遮的嚴嚴實實的，處于半昏暗狀態，葉遠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剛準備掀開被子起身去弄點水喝，門被推開了。

    嗯？他怎么還在？想過也就問了出來，“你……咳咳……”

    一開口，就咳嗽了幾聲，可把唐熠成嚇一跳。

    “先躺好，我弄點水你喝?！碧旗诔蓢涝~說道，趕忙出去弄了一杯溫水。

    葉遠不明所以，睡個覺喉嚨怎么成這樣了，絲毫忘了早上發的高燒。

    “慢慢喝……”唐熠成看他一股腦的往嘴里灌，又怕他會嗆著，一個勁的提醒。

    葉遠心里想著，我渴！

    第16章

    “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唐熠成拿過杯子放到一旁，用被子將他裹好。

    “嗯？”葉遠看著自己又被裹的嚴嚴實實，蒙頭蒙腦的。

    唐熠成湊過腦袋，用自己的額頭抵上葉遠的額頭，“不熱了?！?/br>
    額頭的另一個溫度很清晰的傳遞到了感官，視線所及之處便是唐熠成堅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很有男人氣概，緊接著，一股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了他鼻息間，有點癢癢的。

    “啵~”的一聲脆響，葉遠猝不及防的被親了，那眼神直愣愣的看著他，像是在問他你在干嘛！

    唐熠成被這傻乎乎的表情又給戳到心，哎，這傻媳婦兒。

    “今天天氣很好，要不要出去逛逛？”

    葉遠看向窗外，沒有看見光，“去哪呢？”

    “嗯……先去超市，然后……”唐熠成故作神秘的不往下說。

    “嗯？”葉遠好奇的等著下一句，話沒有等來，倒等來了一陣咕嚕響，肚子餓了。

    唐熠成揉了揉他的頭，溫柔的笑著，“起床，咱們先去吃飯?！?/br>
    唐熠成走到衣柜前，翻著里面的衣服，才發現沒有葉遠的貼身衣物，之前的幾件都換洗了，看來，還得把這個衣柜填滿。

    葉遠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已經全被洗了，看著他拿過來的大尺寸衣服及貼身內褲，葉遠面含羞澀，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還有些想把腦袋也給藏進去。

    “小遠，你先將就著穿一下?！碧旗诔稍谝慌哉f辭。

    葉遠搖頭，不穿。

    唐熠成一看，沒辦法啊，那就只能自己動手了，行動同步于思想，人帶被全部撈了過來。

    葉遠看著自己已被禁錮在懷里，連忙問道：“你做什么？”

    唐熠成很正經的回答：“給你穿衣服??！”

    “我不要穿你的衣服?！比~遠堅持。

    “寶貝啊，乖，穿在里面看不出來，我才把咱衣服都給洗了，沒法穿啊?！碧旗诔杀г趹牙锖逯?。

    葉遠想了一下，好像也是，自己的衣物全在租的房子里面，沒有很正常，兩人磨磨唧唧半天，葉遠還是妥協了，答應穿他的衣服，不過還是把人趕出去后一個人在里面穿的，就算兩人之間沒啥隱私了，但是大白天的自己當著一個人的面穿衣服怎么說怎么別扭，更何況身上還到處都是痕跡。

    看著那寬松的小內內，葉遠不禁面色發紅，連忙穿好了外面的衣服，也是松垮的厲害，一時有些發愁怎么繼續往下穿。

    唐熠成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見門開，就一直聞著，“小遠，穿好沒？”

    “沒，等會?！比~遠頭也不抬的回復。

    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動靜，“小遠，穿好沒？”

    “沒，馬上?！比~遠正在弄著毛衣，里面有一處坨起了。

    好，馬上。唐熠成站在門外又等了幾分鐘，這下應該好了吧，“老婆，好了沒??？”

    “沒，快了?！?/br>
    唐熠成索性直接扭門進了房，看著在床上還和衣服做抗爭的人他覺得暖心又好笑。

    “你……你怎么進來了？”葉遠看著進來的人，說話有點打結了。

    “都快大半個小時了，我怕我再不進來，你就餓壞了?！?/br>
    葉遠被說了有些不好意思，別開了頭。

    唐熠成看著這模樣，滿眼寵溺，“先去刷牙洗臉，我來給你弄衣服?！?/br>
    “哦?！比缓蟪∈易呷?。

    唐熠成看著那包裹在寬松衣服下的背影，單薄的厲害，身體他可以養胖點，其他的，他不求多好，如果能像今天這樣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葉遠站在浴室里，看著鏡中的自己，臉頰很難得沒有過份蒼白，倒是透露著被溫潤過的淡紅，以往他很少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但是，今天，好像很不一樣，自己想同他講話，想將自己的情緒直接表達出來，他也看的出來，他是很喜歡今天的自己的，所以，以后是不是也要多這樣，也許，慢慢習慣了，他也會變得開朗些，變得越來越讓人喜歡些。

    他望著手背一塊泛青的針口處，想來是自己又發燒了吧，自己的體質一直都不是很好，他也格外的注意，但還是會在不經意間就發燒，每一次都是自己吃點藥渾渾噩噩幾天后就好了，這一次睡了一覺就舒服了許多，看著鏡中的自己，越來越彎的眼角，彎成的弧度拱起一座幸福橋。

    “過來?！碧旗诔赡弥掷锏拿?，柔情的看著從浴室出來的人，那模樣確實有些好笑。

    葉遠一步一步走過去，像個優雅的戲曲家一樣。

    唐熠成握住他的手，冰涼的觸感一下子竄到了神經，頓時臉色就有些沉了，溫度才剛剛退下去，怎么就……“不是有熱水嗎？又想發燒么？”

    葉遠看著他不悅的皺眉，剛剛自己在浴室內有些忘乎所以，以至于用了冷水洗漱，自知理虧，自覺地撇開了視線，垂下了頭，“不想?！?/br>
    低低的回答聲唐熠成肯定是聽見了的，自己心疼都來不及又怎會怪他，這傻孩子，揉了揉那烏黑的頭發，軟軟的觸感很是舒服，就著一只手包裹著將葉遠的雙手送進了自己的衣物內，“先捂一會兒?！?/br>
    葉遠抬起頭，看著這個動作，很感動，面前的這個男人，將自己捧著手心愛著，而自己，還有什么好求的。

    衣物內暖烘烘的比空調還熱乎，緊貼在胸膛的雙手還感受到了鏗鏘有力的心跳聲，一次一次有規律的傳遞到手心，一聲一聲有節奏的敲擊到心上。

    很快，手就暖和了，葉遠動了幾下掙脫了大掌，然后慢慢地動到了背后，唐熠成不知道他要干嘛，就這樣松開了壓在胸膛的手掌，直到衣物內雙手交叉，雙臂圈著了他，他才明白，自己是這份依靠。

    無聲的笑了一聲，下一秒，他也反手擁住了他，更緊。

    “唐熠成，我會努力的?！迸Ω淖冏约?，我知道現在的自己還不夠堅強，不夠坦然，但是我會努力，努力讓自己勇敢面對一切。

    唐熠成緊抱著他，聽他說這話，笑出了聲，伏在葉遠耳側，低啞著聲音說：“不，你不需要去改變什么，只要你每天開開心心的，能一直呆在我身邊，就夠了?！?/br>
    是啊，只要人在身邊，還求什么！

    那一刻，葉遠不自覺的有些眼眶發酸，已經很久沒這樣了，兩人沉浸在安靜的氛圍內，直到一聲不和諧的聲音再次響起，唐熠成才反應過來得趕緊帶出去吃飯，不然餓壞了心疼的可是自己。

    葉遠摸摸自己的肚子，望著他，褪去了剛才的煽情一臉無辜。

    唐熠成看著這小模樣，可真勾人吶，不知道這葷得戒到啥時候，還是別想了，“來，先穿衣服?！?/br>
    唐熠成一件件給他套好，把里面的衣服也全部都給理順了，棉襖超過了膝蓋，葉遠看著鏡子前的這個人，都有些不敢相信是自己，整個裝扮完全就是另外一種風格，雖然穿在身上依舊顯得有些寬松，但絲毫不影響整體效果，靠在身后的人身上，倒給人慵懶的感覺。

    “嗯，好看?！碧旗诔蓳е~遠的肩膀忍不住夸贊著，在他眼中，什么樣的葉遠都是好看的，少了一份剛多了一份柔，這股恰到好處的剛柔結合，才將葉遠的清秀淡然之氣表露。

    葉遠被他的視線牢牢鎖住，不管往哪躲都能被他撅住，最后坦然的和他眼神交融在一起，望著那高大偉岸的人，整個身子被圈在懷里，心很安，可不是，他還是很幸運的。

    磨磨蹭蹭了十幾分鐘，兩人終于出了門，今天的天氣格外好，電梯一直上上下下的，下達到20層的時候，里面正好有人。

    唐熠成很自然的攬著葉遠的肩進去了，被抱著的小孩從電梯門開的時候就一直望著葉遠，葉遠抬起眸子回望了望，沒啥表示，然后就移開了視線。那mama估計著葉遠至少會對自己小孩回笑笑，沒想到就這樣撇開了，掛在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尷尬和不滿，偏偏，小孩又察覺不到啥氣氛，看得還津津有味。

    “mama，哥哥好好看?！毙『⑦瓢芍种敢豢谂疵滓舻膶λ齧ama說，說完還用帶著濕濡的食指指了指葉遠。

    “寶寶，怎么又把手放嘴里，mama不是說過只有吃的才可以放嗎？”小孩mama一邊給她擦手一邊細心教導著。

    “可是，哥哥好看?！毙『⑺坪跤行┎唤?。

    小孩mama這次瞟了一下葉遠，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更高的唐熠成，轉過來繼續耐心說道：“再好看也不能當飯吃?！?/br>
    葉遠充耳不聞，唐熠成居高臨下的看了看，有些不悅，怎么就不能吃！

    小孩轉動著眼珠，看看唐熠成面無表情的臉，又看了看不看自己的葉遠，再看看自己mama，表示還是不能理解，然后，又把手放進了自己的嘴巴里允著。

    “?！彪娞莸竭_一樓，婦女抱著小孩出去之前，又用眼睛橫了一下葉遠，嘀咕了一句：“沒禮貌?！?/br>
    唐熠成要不是看她是個女的，早上去揍了，葉遠還沒反應過來，就在電梯門快關上時聽見了“哇”的一聲蕩氣回腸的哭聲，隨后就是那mama的不滿聲及哄孩子的聲音，抬頭看向旁邊的人，卻是一臉笑意，葉遠看著繼續下降的電梯一頭霧水，咋的啦這是？

    “你剛剛做什么了？”那還只是個孩子，葉遠想。

    “我發誓，沒做啥?！碧旗诔梢皇謸е皇峙e起手指，語氣正經。

    “那她為什么哭？”

    “小孩子都這樣，動不動就哭，你小時候不也這樣?！碧旗诔纱蛑?，不知不覺就說了出來，說完才意識到什么，有些緊張的去看葉遠，“小遠?！辈淮_定的叫了一聲。

    “嗯？”葉遠看著他變得嚴肅的表情，怕又是擔心自己了吧，自己小時候？也愛哭嗎？好像有些記不清了，朝他笑了笑，“我沒事，小時候是什么樣子我都忘記了呢?！?/br>
    走出電梯，望著前面的路，眼神有些散，真的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