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瘋魔不成活_分節閱讀_7
“不會,”燕楊說:“因為我喜歡男人。若是真喜歡,我會緊張,會考慮,會在乎他想什么,會擔憂他是不是喜歡我…我的腦袋里塞了太多東西,跟本來不及找好詞形容他?!?/br> 陶可笑了:“葉臻對我說你很勇敢…果然。勇于解放自己,真好?!?/br> 燕楊問:“那你呢?” 陶可不說話。 燕楊靜默,突然說:“老師,我可不可以握握你的手?!?/br> “嗯?”陶可還沒反應,燕楊便從包包底下把手伸過來了。陶可很想縮掙開,最終還是沒忍心。 燕楊的手很溫暖。 “老師的手像冰一樣?!毖鄺钫f:“我一直一直在想,世界上總有一雙手,會讓我覺得愜意、幸福,會讓我覺得活著不那么黯淡無光,會讓我永遠不孤獨。所以我一直在找,在找這雙手的主人,如果找著了,我們會融洽、貼近、快樂,會一起擁有一個完美的人生?!?/br> 陶可笑了。 “老師呢?” “以前看書,常常問,”陶可輕輕說:“男人間如何相處,如何共同生活、共度時光,如何分享他們的飯菜、房間、休閑、悲傷、知識和信心?” “這種脫離了常規的關系形式、家庭、職業和義務性的情誼,一旦和別人坦誠相見,那滋味如何?” “如何面對欲望?如何拓展自己的世界?如何擁有擁有更強的生活的力量?到底用什么態度對待社會?到底如何不讓自己悲憫不讓別人替你悲憫?” “你能回答嗎?”陶可問燕楊。 燕楊搖頭:“我沒想過?!?/br> “我不能回答?!碧湛烧f:“葉臻也許知道,可他不告訴我?!?/br> “我很不安,很多人都會不安,但我特別嚴重些。為了不讓我的欲望產生在不安中,產生在一種我無法把握的狀態里,所以我不讓自己產生欲望…你明白了嗎?” 燕楊有點糊涂:“明白什么?” “葉臻一定對你說過我的性冷淡者,你現在明白了嗎?” 燕楊捂住嘴,顧左右而言他。 “燕楊,放手吧?!碧湛烧f:“同學們回來了?!?/br> 第4章 一行人下了火車,凌晨三點三十分。 外星人們的精力終于消耗殆盡。其中一帥哥在車上不但站著睡著,還全身心撲倒在某阿姨的石榴褲下三回,姿勢猥褻,有損二十一世紀大學生精神風貌,實在另人發指。 陶可早睡著了,直到燕楊背著他出了站,才稍微睜開一絲眼睛。 “人…呢?” 班長耷拉著腦袋勉強回答:“男生有兩個本地的先回家了,五個女生一起跟著姚鵑走了,她家就在附近?!?/br> “那哈…欠…,你們怎么說?” 有個男孩子說:“老師,我能不能就睡火車站?” 竟然還有人附和:“老師我陪他睡,我真是一步都走不動了?!?/br> 陶可皺著眉嘟囔:“開玩笑,你們給我坐早班車回宿舍去?!?/br> “啊~啊~”早已神志不清的眾人哀號起來:“老師,都到這份上了,你就民主些吧!” 陶可搖搖晃晃站了一會兒,最后用誠懇的眼神(其實是散射的)看班長:“你全權負責?!?/br> 說罷,這人就往花壇邊上一坐,頭一垂便夢游去了。 幾個男生一看老師都睡了,便也席地打起瞌睡來。 “老師!老師!”臉色已經蠟黃的班長拼命推陶可:“你到底要我們去哪兒???” “嗯~嗯~”陶可在睡夢里說:“隨便…” “老師你指條明路嘛??!”班長要哭出來了:“就算要睡火車站也不要睡警務室邊上嘛!” “回你們宿舍…”陶可哼哼。 “到宿舍沒車??!” “那就回我宿舍…”陶可繼續哼哼。 “老師!” “少羅嗦,”陶可支開眼皮,兇光畢現:“再羅嗦,老了就跟葉臻一樣…” 堅強的小班長一抹眼淚,自顧自說:“我去找出租!”便挺起胸膛往馬路上跑。十分鐘后他使盡渾身解數把十一個人連同自己艱難地塞進兩輛車(你可以想象他們是怎么坐的),駛向本部。 陶可在車上被擠得半醒,正好帶他們上樓,用電話卡打開自己和安小佳宿舍的門——這家伙好像從來不用鑰匙,而安小佳的宿舍好像從來就是旅館——迷迷瞪瞪指指:“隨便睡?!?/br> 說罷就往自己床上一滾,再推他,已經跟死人一般了。 到了早上七點半,鬧鐘響,陶可爬起來按掉,卻發現身上橫著條大腿。他嚇一跳扭頭,只見安小佳的白癡睡臉就在枕頭邊上,嘴張得老大,還流口水。 “安小佳!”陶可揍他:“滾回你自己屋去!” “…”安小佳伸出手在空中胡亂撓撓:“我不去,我宿舍門洞大開,尸橫遍野…” 陶可一腳把他蹬下床,正好砸在學生身上,那學生哎喲一聲,竟然還不醒。 緊接著兩人很酷地對視數秒,各自往下一躺,翻身,繼續睡。 安小佳踹開身邊學生,搶過被子卷在自己身上。 下午一點,胖子的大嗓門響徹云霄:“小賊!小賊!連窮如吾等之博士,尚被偷卻御寒維生之被褥,令吾恨不能削爾首級啖爾rou也!” 安小佳爬起來,睡眼朦朧,從滿地學生身上踩過去開門:“阿胖,別嚎了,是我拿的?!?/br> 胖子把滿滿一包書砸過來:“你們兩個!一張電話卡恨不得能開全校的門,有這么大的本事還花力氣讀書做什么!” 安小佳面無表情地躲過,撓撓頭,又踩著rou墊回去,擠在陶可床上。 胖子走近撿書,正好瞥見屋里。 “…”胖子瞠目結舌:“壯觀??!” 他心生歹念,從人縫中小心翼翼踏進去,一把抓住尚未醒的陶可搖晃起來:“殿下!在下疏于管教,愧對爾父??!” 陶可前俯后仰,痛苦不堪:“干什么…干什么…” 胖子繼續晃他:“還問干什么!你后宮都搞起來了還好意思問干什么!” 安小佳張開眼睛,傻笑:“阿胖果然欲壑難填,好生yin靡不堪?!?/br> 胖子把陶可扔下,咯咯捏拳頭:“好生賤的嘴?!?/br> 學生被他們陸續吵醒,一個個傻楞楞看著。胖子見自己的被褥正鋪在油漆班駁的破地板上,早已成麻花狀,不禁悲從中來:“零落成泥也~” 低血壓晨起惡魔陶可終于醒了。 他只輕輕看了胖子一眼,胖子便呼嘯一聲隨風而去。 安小佳慌忙用被子把他罩住,對地下的學生喊:“快走!快走!小心被吃掉!” 學生猛然跳起,奪門而出,只聽到腳步聲凌雜,十數人逃竄一空。 陶可把被子緩緩扯下:“殺了你…” 安小佳拍拍他:“你去沖個澡再殺,一股酸臭味?!?/br> 陶可聞聞自己,再聞聞安小佳:“你也臭的很?!?/br> 安小佳說:“好幾天忙得團團轉,怎么能不臭?!?/br> 陶可嘆氣:“我也是個奔波勞碌命?!?/br> 兩人跳下床,只穿著內衣褲拎著臉盆進了三樓廁所,一邊嚷嚷“好冰!好冰!”一邊往身上澆冷水。 胖子一臉變態感的跟進來:“用我純潔的心靈窗口,記錄這大好的春光?!?/br> 安小佳接了盆水把他潑出去,陶可哆嗦著大笑不止。 而后又是吃飯,又是整理,把骯臟的被套床單都拆下來泡著,還聽安小佳唾沫橫飛講述其導師轉危為安的驚險歷程,直到四點來鐘,陶可才想起了正事。 “書!”他手忙腳亂去開電腦:“沒有了!” “什么沒有了?”安小佳問。 “你讓我編的少女讀物!”陶可一頭冷汗:“被人刪除了!” “哎?五十元每千字的那個?”安小佳瞪圓了眼睛:“那是錢??!錢??!” “糟糕糟糕!”陶可撲到電話機跟前:“那王八蛋心思叵測,的確有可能做這種事!” 葉臻的手機竟然關了,辦公室也沒人,家里的電話不知是線被拔了還是怎么的,一直打不通。 “我去一趟!”陶可急急忙忙沖出門:“安小佳你等我消息!” 葉臻的家就在學校附近,老教工宿舍的頂樓。 他的父母原先就是這所大學的教師,但九十年代初便投靠了資本主義,連同葉臻那同樣天才的哥哥一起,為美利堅人民貢獻智慧和力量去了。目前每年回國一次,儼然以愛國華僑自居。 葉臻不肯出去,用他自己的話講便是:“國內法制不健全,尚有空子可鉆”,讓人不禁懷疑此人正從事著軍火買賣。 陶可把門敲得震天響,聽的里面毫無動靜,又怕鄰居管閑事,只好自己開門。葉臻家的鑰匙他其實早就有。那個人忘性很強,常常不記得帶東西,幾乎從他們認識的那天起,陶可就承擔了跑腿的活。 屋里亂的讓人無法下腳:鞋子襪子橫七豎八,滿地都是書刊報紙,沙發上扔滿了臟衣服,煙灰缸則像有一個月沒倒了。 陶可喃喃道:“在家,肯定在家?!?/br> 他輕手輕腳推開房間門,葉臻果然合衣在床上窩著,手邊是他的筆記本電腦。 陶可猶豫半晌,終于還是退了出去,帶上門,回客廳坐著。 太陽已經偏西,陶可焦躁的心情漸漸平復,但要走又不甘心。他踱上陽臺深呼吸幾次,一回頭,皺了皺眉,開始習慣性的收拾屋子。在打掃方面,他的確是強迫癥患者。所以葉臻雖然單身獨居但從不請鐘點工,如果覺得家里太亂,只要騙陶可回來幫他拿本書就行。 天色擦黑,葉臻一睜眼,看到的是陶可熱火朝天的勞動景象。 他揉揉眼睛,閉上,再睜開,再揉揉,終于說:“兒子…” 陶可拖把落地,拾起來,不動聲色地回頭:“爸爸?!?/br> 葉臻聲音更加嘶啞,他吃力地問:“兒子你怎么來了?” 陶可說:“打掃衛生,順便問問爸爸我那五千塊錢生意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