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嗡嗡振動起來，他急忙接通：“老大！”

    “吃餃子了么？”費原的聲音有些低沉，比平時更有磁性。路柯桐應了一句，然后默默蹲下戳地面上的雪，小聲說：“路上不好走，你等雪停了再回來吧，我包了好多餃子給你留著，就是有點兒丑?！?/br>
    “好，今晚還守歲么？”

    “不知道，困就不守了?！彼讣獗鶝?，鼻尖也凍得發紅，更小聲地說：“本來還想、還想和你打新年炮呢?！?/br>
    費原笑罵道：“別發浪，乖點兒回家睡覺?！?/br>
    一通電話的工夫來了十幾條信息，都是拜年的，路柯桐吃飯前給了路若培發了一條，不過沒被回復，現在也不知道路若培忙完了沒有。

    打過去試試，響了兩聲就接了，路若培說：“剛開完會，怎么了？”

    路柯桐蹲得腿麻，緩緩站起來，回答：“不怎么，就是問問你吃飯沒，沒吃的話我給你送點兒餃子過去，我包的，特好吃?！?/br>
    “不用了，你的水平我知道?！?/br>
    兩句就掛了電話，路若培重新拿起筷子，保溫盒里的餃子冒著熱氣，旁邊還有一小碟醋。市政府已經沒什么人了，只有他的辦公室亮著燈，夾起一個送到楊越言嘴邊，說：“再吃一個，光我自己吃太不好意思?！?/br>
    “得了吧，沒看出來你不好意思?！睏钤窖缘皖^看著資料，之前煮餃子耽誤了點兒時間，所以開會遲到了幾分鐘，還被批評來著。

    路若培無奈，放下碗筷為自己辯白：“你一向準時，從來只有早到，今天下著雪，路面濕滑不好走，晚那幾分鐘我很擔心，才沒忍住說了兩句。當然，不該當著那么多人，我道歉?！?/br>
    楊越言隱約想起那年路若培出事故，看來對方真的是在那三五分鐘里擔憂著急，他望了路若培一眼，說：“知道了，快點兒吃完，都沒熱氣了?！?/br>
    路若培繼續吃，始終帶著笑意。

    電視里晚會已經接近尾聲，路柯桐躺在沙發上盯著屏幕。窗外的鞭炮聲沒停過，主持人說什么也聽不清楚，他眼神木木的，嘀咕道：“空巢少男惹人憐，沒有伴侶只有錢?！?/br>
    說罷拿起手機，打開員工群發紅包。

    兩百，好好工作。

    兩百，買買年貨。

    兩百，尊敬顧客。

    發完退出來，開始單個發。

    兩百給邱兒，緊抓脫單時機。

    兩百給沈多意，好好對小戚。

    兩百給簡辛，其實一直喜歡你。

    兩百給汪汪，早日當影帝。

    最后一個紅包發出去的瞬間，費原的名字跳動出來閃爍著，他嚇了一哆嗦，接起來就禿嚕了話：“你監控我呢吧！霍霍點兒錢你就打來了！”

    費原不用想就知道路柯桐的作風，沒理那茬兒，說：“沒睡就下樓，睡了就爬起來下樓?！?/br>
    “你回來了？！”路柯桐骨碌起來跑到陽臺上，外面還飄著雪，費原的越野停在樓下，車尾的白氣說明剛剛到，還沒來得及熄火。

    披上羽絨服飛奔出去，在電梯里還對著門整理儀容儀表，路柯桐咧著嘴瞎跑，差點兒打滑摔一跤。費原下了車，黑色外套上立刻落了雪，他微微張開手臂，把加速撞過來的路柯桐勒在了懷里。

    “挺快，還沒睡？”

    “正準備唱《難忘今宵》呢！”

    “都看什么好節目了？”費原低頭親吻路柯桐的劉海兒，發絲微涼嘴唇卻發燙。路柯桐緊緊抓著費原背后的衣服，說：“有你喜歡的相聲，從前有個哥們兒，瓜子臉，高鼻梁，說話干巴脆，一笑喜洋洋?！?/br>
    費原順著他說：“這哥們兒誰啊，我得喜歡喜歡他?！?/br>
    “誰啊，我啊?！甭房峦┧砷_手，把費原肩上的雪拂去，“你是不是緊趕慢趕回來的？路這么難走，太危險了，你讓我心碎，還讓我流淚?！?/br>
    費原拉著他走到車尾開后備箱，順便踹了他一腳，“好好說話，別一套一套的?！焙髠湎浯蜷_，里面都是禮花，有大有小。

    第十年的凌晨時分，巨大的禮花在漆黑的夜空綻放，一剎那的光亮讓路柯桐有些恍惚，這時費原在他耳邊說：“路路，新年快樂?！?/br>
    他猛地抱住費原，鏗鏘有力地說：“命運是天定的，幸福是自己的，早遇見早追求，早搞上早享受。第十一年已經來了，你得繼續堅持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跟我湊合著過，我真他媽愛你?！?/br>
    費原問：“有多愛？”

    路柯桐徹底不要臉了：“比如現在我想讓你回家往死里弄我，但你要是太累的話我就忍了?！?/br>
    費原聞言勒緊他，低聲說：“我恨不得弄死你?！?/br>
    第51章

    浴室的門緊緊關著，但仍能聽見外面的煙花爆竹聲，室內熱氣升騰，路柯桐伏在費原肩上睡著了，每次被教訓得太厲害都撐不到最后。

    等到收拾完畢，費原抱著人回臥室，進了沒有暖和勁兒的被窩也沒能把路柯桐弄醒。關燈后漆黑的房間不時被天空中炸開的禮花照亮，路柯桐半隱在被子里的臉上還能看到未消的紅暈。

    費原親他耳朵，輕聲說：“又長大了一歲，過了二十五就真不是小寶貝兒了?！?/br>
    “嗯……”路柯桐奇跡般的醒了，但是眼睛累得睜不開，開心地說：“成大寶貝兒了……我升值……”

    費原低笑：“別說夢話，趕緊睡覺?！?/br>
    就這樣，初一一整天都被倆人睡過去了，初二去看路若培的時候路柯桐還不太清醒。到那兒傻逼兮兮地問路若培：“爸，你有沒有要送給費原他爸的禮物？”

    路若培莫名其妙：“我送他禮物干什么？”

    “我媽都送了啊?！甭房峦┳谂赃叡е淮蠛写鄺棾?，覺得甜了就端起路若培的茶灌了一口，又濃又苦的茶水讓他清醒了些，“哦，大老爺們兒就算了。對了，過幾天我要去看我媽，你有什么話要捎嗎？”

    路若培抽了張紙巾把路柯桐碰過的杯子邊擦了擦，說：“還用你捎，打電話什么說不清楚?！?/br>
    在陽臺聽完電話的費原進來，坐下后問：“在說什么？”

    “他要去美國看溫凝?！甭啡襞嘞却鹆?。其實路柯桐不是每年都去，因為溫凝在那邊有了自己的家庭，他覺得每年都去太過打擾，好幾年沒去，今年還不去他就憋死了。

    費原又問：“去幾天？”

    “幾天？！”路柯桐吃了一驚，怎么可能就去幾天，再說他還得順道和邱駱岷瀟灑瀟灑呢。想了想，有點兒心虛地說：“七八天吧?！?/br>
    路若培了解得很，“最好說實話，省得到時候你們又生氣?！?/br>
    “那十來天吧……”

    費原看了路柯桐一眼，當著路若培的面不好再說什么，十來天頂多只是一半，路柯桐什么德性他清楚。這一眼看得路柯桐有點兒僵硬，拿起個脆棗送到費原嘴邊，說：“挺甜的，你吃一個?！?/br>
    “我不吃甜的?！边@話說完路柯桐更尷尬了，費原看他那樣兒又覺得好玩兒，大發慈悲道：“別賣好了，走之前把東西收拾收拾，咱們盡快搬家?！?/br>
    路若培抬了眼，隨后掩飾著欣慰說：“都在休年假，搬了正好請朋友們去暖房?！?/br>
    “哎呀，邱兒不在啊?！?/br>
    費原又看了路柯桐一眼，更確定這貨憋著勁要去和邱駱岷瘋，他便看向路若培，說：“他們無所謂，反正餐廳開業的時候剛聚過，我是想一家人一起吃個飯，您覺得怎么樣？”

    路柯桐猛點頭：“我覺得挺好！叫楊叔叔也去！”

    “又沒問你?！甭啡襞鄮е男?，對費原說：“好，你們搬了告訴我，我們準時過去?！?/br>
    結果事與愿違，楊越言根本不在國內，“之前不是接了個大客戶么，他非請我們事務所幾個合伙人度假，我們現在都帶著家屬在南半球曬太陽呢?！?/br>
    路若培問：“家屬？”